麥醉其實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tài),江楚靠過來時她下意識地向后退了退,這個如避瘟疫的動作令江楚臉色一僵,隨即有些惱怒。
這女人,真是給臉不要臉,自己都愿意降低身份和她演吻戲了,她竟然還敢嫌棄他?
但他一向立著不擺架子的人設(shè),此時周圍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有火也不能發(fā)。他訕訕一笑,憋著怒氣,換了個自認為灑脫的姿勢,把雙手一攤,道:
“麥醉,你這樣子可不行,咱倆現(xiàn)在可是情侶,你這隔著我半米遠,這戲還要不要拍的?”
雖然他努力克制了語氣,但到底年輕氣盛,臉色依舊掩不住的有些難看。
不等麥醉回答,他抬高音量,沖坐在鏡頭前的夏甲仁喊:“夏導(dǎo),你說是不是?”
夏甲仁正在看攝影師調(diào)試光線,這種戶外拍攝,雖然景色美,但對角度的要求也比室內(nèi)高很多。他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聽江楚這么一問,忙抬頭看過來,只一眼,就感覺到了麥醉刻意制造出的隔閡,他本想拉下臉訓(xùn)幾句,又覺得在這個時候罵人,會影響待會的拍攝,只得耐住性子道:
“麥醉,你不要緊張,先跟江楚說說話,熟悉熟悉;江楚,你也帶帶麥醉,畢竟她沒什么經(jīng)驗,你照顧著點。”
吻戲,最講究的就是兩情相悅,要是兩人戲前沒什么交流,像個木頭一樣,戲中又怎么能夠迸出戀愛的火花?
而作為導(dǎo)演,他最想要的鏡頭就是火花綻放的那個瞬間。
因此,夏甲仁說完這話也不催促,他還有點時間,太陽不是說落就落的。
麥醉這時已經(jīng)回過神來,她眼睛瞇了瞇,知道江楚剛才是生氣了。她看看周圍,因為這場戲并不需要群演,所以留在現(xiàn)場的只有幾個工作人員,他們各自忙碌著,偶爾會抬頭看向這邊,似乎在等夏甲仁發(fā)話,就可以開拍了。
麥醉怔了怔,剛想開口,就見江楚朝她跨了一步,臉上帶著笑意:
“麥醉,你說,我要怎么教你呢?”
他看著她,笑容漸漸淡去,一雙眼睛變得深邃起來,深情而專注,仿佛整個人已經(jīng)進入了拍攝狀態(tài):
“要不?咱倆先抱一抱?”
麥醉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不虧是經(jīng)常演戲的人,這臉變得可真夠快的。
但她不進反又退了半步,然后神出鬼差地冒出了一句。
“可是,你到底有沒有口臭?”
她眉頭皺著,故意擺出非常嫌棄的模樣。
“我可不想碰有口臭的人。”
江楚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被麥醉這一句話,一下子就破了功,他臉刷地漲紅,攤開的雙手握緊,似乎忍無可忍就要朝她打過來。
麥醉緊緊盯著他的拳頭,連心都在顫抖。
好啊,生氣吧!來啊,來啊,打我啊,只要你一動手,這戲就拍不成了。麥醉簡直要為自己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這個主意喝一聲彩。
她當(dāng)然不擔(dān)心江楚會真的打她,因為只要他一有動作,她就立即跳開大喊,到時,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會看到她和江楚水火不容。
這戲還沒開拍,男女雙方就相互憎恨到差點打起來,還怎么能相親相愛地吻得下去?
到時,就算是導(dǎo)演也不好意思再逼著兩人拍了。
見江楚沒有進一步動作,麥醉正暗暗想著要不要在他的火氣上再澆點油,就聽江楚忽然“噗”地一聲笑:“哦?麥醉,你這也太著急了,等會親自試過不就知道了?”
麥醉剛要翹起的嘴角拉下來。不會吧?這都不生氣?不是傳說中江楚的脾氣很暴躁嗎?什么時候改的?
她不想放棄,眉頭皺得更緊:“可人家怕臭,萬一是真的……”
江楚此時似乎已經(jīng)猜到她是故意找茬了,臉上的笑斂去,變得很不耐煩:“麥醉,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我沒空跟你啰嗦,你要是真不想拍,就自己去和夏導(dǎo)說,別把不配合的鍋甩我頭上?!?p> 他連連冷笑:“我倒也想看看,你一個小小的替身,搞砸了夏導(dǎo)的戲,你在這一行還怎么混?”
說完,他高聲叫:“夏導(dǎo),麥醉說她不……”
麥醉萬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
得罪安桔沒關(guān)系,反正她也不想再給她當(dāng)替身了;得罪夏導(dǎo)雖然有些麻煩,但最多也是以后不能接他的戲;得罪鄔輕舟……一想到他是自己的債主,還有他那翻臉不認人的脾氣,麥醉就有點泄氣。
“喂,江楚?!?p> 她一情急,豁出去了。
靠近他,身子趨過去,單手環(huán)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
“等等,我會拍啊?!?p> 她一回頭:“夏導(dǎo),可以開始了。”
夏甲仁已經(jīng)叫了起來:“機位準備。記住,先拍遠景,然后把攝像機向前推,再視角拉大,主要焦點放在男演員臉上,女演員只要稍微掠過就可以了?!?p> 他邊說邊把目光轉(zhuǎn)向場內(nèi),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你倆怎么回事?江楚,你眼神放輕松,麥醉是你的情人不是仇人,用不著那么大眼睛瞪她?!?p> “麥醉,你表現(xiàn)得稍微嬌羞一點,別一副豁出去的模樣,上刑場呢這是?”
“對,就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深情凝視……”
夏導(dǎo)示意鏡頭靠近,給江江楚一個特寫。
此時,江楚微低著頭,目光深情地望著麥醉,誰也不知道,當(dāng)鏡頭再次拉遠時,他突然滿是譏諷地說了一句:“麥醉,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扛到底呢?原來也不過是在玩欲擒故縱。”
麥醉也看著他,發(fā)狠道:“少廢話,你到底拍不拍?”
從遠處看,卻好像是兩個情人在輕聲呢語。
“當(dāng)然,如你所愿?!?p> 江楚捧起她的臉,她緩緩閉上眼睛。
夏甲仁揮手示意攝影師把鏡頭拉回來。
麥醉感到有溫?zé)岬暮粑鼑娫谀樕希絹碓浇m知這只是演戲,但她一顆心依然跳得很快,耳邊聽見江楚輕輕喚著她劇中的名字:“文文?!?p> 聲音低啞又帶著種說不出的魔力。
麥醉心神微顫,同時感覺一股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她一時只覺得鼻孔發(fā)癢,喉頭發(fā)緊,她忍不住微微張開嘴……
下一秒,
“哈!啾!”
再也控制不住,驚天動地地打了個噴嚏。
本盯著鏡頭的夏甲仁,臉一下就黑了。
跳起來,指著麥醉氣急敗壞道:“咔!咔!麥醉,你怎么回事?存心搞亂是不是?”
他捶胸頓足,幾乎想沖過去把麥醉摁回剛才的場景里。
多好的意境啊,就這樣被毀了。
夏甲仁一雙眼睛幾乎可以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