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余常
此刻零點的體內(nèi)空空蕩蕩，作為魔界稀有生命的魔力之海已然形同虛設(shè)。
若是有任何一個魔界生靈聽到這個消息，只怕會驚訝得合不攏嘴。
魔界與人界不同，魔界生靈往往毫不掩飾地信奉著弱肉強(qiáng)食，就像是叢林法則一般，若是沒有力量的弱者，向來只有被強(qiáng)者奴役與壓迫的命運。
這已經(jīng)是深深刻印在任何一個魔界生命的本源當(dāng)中，最為重要的本能之一。
讓魔界生命放棄力量，無異于讓他自殺。
零點的表面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不動聲色，安之若素，安靜如常。
但女傭暗暗感受著零點的心臟跳動聲，發(fā)現(xiàn)零點的心臟跳動聲有了一絲加速，每一聲的間隔都小了許多，說明零點終于開始有一些緊張了。
女傭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
接著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撥打了一通電話。
沒過多久，一個氣質(zhì)儒雅隨和，臉型四四方方的中年人便龍行虎步，從容自信地走入了書房內(nèi)。
那儒雅的中年人右手手腕上佩戴者一串氣息神秘的念珠，他時不時用拇指撥弄，把玩著它，整個人透發(fā)出一股掌控全局，輕松寫意的味道。
此刻書房里，零點，女傭，中年人各自站在一處。
“你二人都想見我家主人，但我家主人卻只想要見一人?！迸畟蛭⑿Φ馈?p> 零點與中年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女傭見狀也不再遲疑，從書架上拿出一張米褐色的卷軸，緩緩向著二人攤開。
只見卷軸攤開后，上面筆走龍蛇，龍飛鳳舞一般寫著四個字“心悅誠服”。
“凡人常常以武力作為爭斗的資本，我家主人卻早已對這一套玩膩了，只因我家主人早已無敵于天下?！迸畟虬菏淄π?，高談闊論，頗有種指點江山的味道。
零點神色如常，而中年人聽聞無敵天下四個字，頓時有些止不住笑意，努力憋著笑，靜靜傾聽。
女傭也不惱怒，而是接著繼續(xù)道。
“殺人容易，誅心卻難，我家主人的第一道考題便是，你二人須得使另一個人心悅誠服?！迸畟虻?。
“如何才能算得上心悅誠服？”中年人問。
“直到另一個人開口自認(rèn)甘拜下風(fēng)為止，你二人無需想要使用其他手段強(qiáng)逼另一個人就范，我家主人自然有著公平評判的標(biāo)準(zhǔn)?！迸畟蚧卮?。
中年人點了點頭。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女傭?qū)⒛抗馔渡湎蛄泓c。
“只要聊天就可以，不用動手是吧？”零點眨眼。
“是的，但你可別小瞧了這位余常先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迸畟蚧卮稹?p> 零點哦了一聲，。
“這位小友尊姓大名，來此貴干？”余常轉(zhuǎn)過頭，露出了生意人常有的那副笑容。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叫零點，為了救人而來?！绷泓c直接道。
“嗯，零點，一天的結(jié)束是零點，一天的開始也是零點，時間對于你來說似乎沒有任何意義，每一天都是你，每一天也可以都不是你。”余常語出驚人，頗有種鎮(zhèn)定自若，看穿一切的味道。
他三言兩句間竟然就隱約間，暗示自己看破了零點的天賦。
他究竟是知道零點的一些情況，或是不知道，僅僅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或是只是對于心中的猜測并不確定，正在試探零點？
“零點小友，我觀察你身上殺業(yè)頗多，駭人聽聞，想必自小不是成長在人界吧？至高天堂或者黑暗地域的人想必也沒有必要來這里，看來你是深淵魔界中人了？”余常語不驚人死不休。
女傭見狀抿嘴一笑。
“這位余常先生真實身份極為神秘，我家主人其實對他也頗為感興趣，他的神通似乎不強(qiáng)，但洞察力卻相當(dāng)驚人?！迸畟蛘f道。
“余先生又是所為何來？”零點神色如常，反問道。
“我看這里的主人資質(zhì)還算不錯，打算來收她為徒?！庇喑ＰΦ?。
零點與女傭同時一驚。
“零點小友，你一生殺戮不斷，此刻一時興起便想要來一處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戲碼？”余常的語氣開始變了，面上雖然仍舊是笑吟吟，聲音卻帶著一絲拷問的味道。
他撥弄著手上念珠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同時左手開始敲打著書桌。
“沒必要用這些小把戲，我不是那些人類，不會吃這一套的?！绷泓c直接道。
余常聞言停下了敲打桌子，臉上笑意更盛。
“我一生修行，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努力行善積德，匡扶正義，不敢有絲毫差錯，只因為我如果有半分失誤，便會淪為他人眼中的罪人。”余常的聲音里有了一絲痛楚，禁不住想讓人與之共鳴。
“而你呢？無惡不作，殺業(yè)如此之多，偏偏現(xiàn)在想要做一件好事，救幾個人，若是做成了，我想人們便會對你以往的所有過錯都寬恕諒解了，對你大大改觀。”
“你說這事情，公平么？”余常目光如電，緊盯著零點。
零點不答。
余常站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右手指著一卷又一卷的西游釋厄傳說道。
“你看唐玄奘西天取經(jīng)，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遭受了那么多的挫折與苦難，仍舊是堅守著自我，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最終成佛?！庇喑τ谖饔嗡坪躅H有感觸，聲音頗大。
“偏偏成佛不只有一種手段，還有一種捷徑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簡直就是荒謬絕倫，二者所付出的努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又怎么可以有著相同的結(jié)果，未免太過于不公！”
“零點，你說對不對？”余常冷聲說道。
余常一番言語，已經(jīng)是將自己視作了九九八十一難，不忘初心的象征。
而零點是一只出生魔界的惡魔，此刻為了救人而來，也說得上是浪子回頭，放下屠刀。
書房內(nèi)，四周書架上的西游釋厄傳仿佛都睜開了雙眼，看著書桌上那一卷孤零零的佛經(jīng)，仿佛是怒目圓睜一般，訴說著不公正。
“自見者不明，余先生，你錯了！”零點抬頭直視著余常，厲聲說道。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底氣十足，冥冥中似乎有了一股勢附著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