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怎么回事？快說?！被噬隙嗽斊穑吡κ磕蒙蟻淼牧硪粔K令牌。

　　“臣祖籍荊州，后來的長安，做了都尉，但老家還有位老母、兄嫂和兩個侄兒。前些日子他們啟程來長安，說是要留在長安過上元節(jié)。但過了半月有余，臣還是沒有他們的消息，便差了人去找，終于在城外不遠處的荒屋里找到。雖然人已經(jīng)找到，卻已經(jīng)被人殺害。死狀凄慘，臣小侄女的眼睛也被挖出。找遍了這個屋子，除了這枚令牌，現(xiàn)場再未留下其他線索。”張都尉的聲音有點哽咽，微低頭擤了擤鼻子。

　　在其他人聽來，此事不過是一樁命案。而對于跪在一旁的，其中一名殺手來說，張都尉的話，句句刺心，每個字都聽得心驚膽戰(zhàn)。原來自己前些日子殺死的那家人，正是這位張都尉的家人，想著自己不被五馬分尸，也會死無全尸了。

　　“臣再次看到這枚令牌，就是在永王遇刺案中。結(jié)合兩個兇案現(xiàn)場，這些殺手應該長期活躍在長安城內(nèi)。而這令牌又價值不菲，他們的主子肯定非富即貴?！痹俅慰吹竭@枚令牌的時候，張都尉心里那是又恨又喜，恨那些人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喜的是，自己終于可以報仇雪恨了。為了找出令牌的擁有者，他沒日沒夜的查著，但是困難重重，很多線索查了一半就沒了，要不是得到她的幫助，自己應該還在這個案子里兜圈子。

　　“非富即貴？張都尉你的意思是，這些殺手不是權(quán)貴就是朝臣供養(yǎng)是嗎？”豢養(yǎng)殺手的人，竟然就在這長安城內(nèi)，甚至可能就在自己的身邊。

　　“是的，皇上?！边@句話就像顆炸彈，不出所料的在群臣中炸開了。“怎么可能？”“不會吧，張都尉，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薄罢嬗腥损B(yǎng)殺手啊，會是誰啊？”

　　張都尉故意停頓片刻，讓群臣議論此時，而他此時卻直勾勾的看著牛仙客。牛仙客也知道張都尉在看自己，假裝和其他的大臣討論著，但畏畏縮縮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他躲在其他人的中間，將自己的側(cè)臉對著張都尉，借著攀談時，扭動身體來前后晃動著，偷看著張都尉，但每當兩人眼神即將交匯的時候，牛仙客的眼神卻又閃躲開了。

　　看到牛仙客此時的行為舉止，讓張都尉更加確定了?！盎噬?，臣已經(jīng)查出此人是誰？”張都尉調(diào)高自己的聲音，大聲喊道，而這句話在大殿里又回響了幾次，次次都震得牛仙客渾身發(fā)顫。

　　“快說，朕也想知道，誰在正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逆反之事?！?p>　　“就是牛仙客，牛相?！痹竟蛑膹埗嘉荆藭r也站了起來，直指一旁的牛相。眾目睽睽之下，牛仙客被嚇得癱倒在地上。

　　“牛仙客，張都尉說的是否屬實？”皇上大怒，牛仙客雖做人唯唯諾諾，遇事不敢裁決，但他生活勤儉，連自己賞給他的財物，也都如數(shù)存放，不敢揮霍享用。曾推行的“和糴法”，從根本上上解決了長安的糧荒問題，功勞很大。如今卻養(yǎng)了這么多的殺手，還刺殺自己的兒子。

　　“皇上，饒命啊。臣確實養(yǎng)了一些門客，但他們都是文人儒士啊，不可能去殺人的。且臣從來沒有讓他們?nèi)ルS意殺人，也沒有指示他們?nèi)ゴ虤⒂劳醯钕?。請皇上明鑒啊。”牛仙客像狗一樣趴在地面，一點點的向前挪動。

　　一旁的李璘原本以為那些殺手會是李林甫供養(yǎng)的，卻不曾想到竟然是牛仙客——牛相。那牛仙客本就以李林甫為主，什么都要李林甫替他決定。看來此事中，牛仙客也不過是替罪羔羊啊。李璘心想：“那李林甫果然是老奸巨猾啊。”

　　聽到張都尉指認牛仙客，皇上還是很吃驚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可惜，牛仙客還是略有功績。

　　朝堂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說話。站在一旁的高力士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悄悄在皇上的耳朵說了幾句。

　　皇上臉上的愁容頓時淡了，隨機將此案交付給張都尉查辦?！皬埗嘉?，朕就將此案交給你查辦。牛仙客暫時停職，軟禁在他自己的府邸，不得擅自離開，等張都尉查明后再做定奪?！?p>　　“遵旨?！?p>　　“退朝吧。”

　　“永王、太子還有李相，請隨本宮走一趟?！备吡κ吭诖蟮钔鈹r下了他們，按著皇上的要求將他們帶到了皇上的書房。

　　“參見父皇?！?p>　　“參見丞相。”

　　“都起來吧，你們說說看，對于牛仙客豢養(yǎng)刺客一事有何想法？”皇上看著他們?nèi)齻€人，猜測他們中間有個人就是這母后的主使。

　　“兒臣覺得，那牛相不像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平時也都唯唯諾諾，這樣的性子哪能做的出這樣的事情，必定有人在指示他?！碧油耙徊?，首先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皇上，這件事，臣不好說。那牛仙客本是臣引薦的，說他不會刺殺永王殿下，那如果他真做了呢？若說他做了此事，但實則沒有做過，那臣是冤枉了他?；噬希热荒呀?jīng)安排了張都尉調(diào)查，臣想還是等結(jié)果吧?！崩盍指φf著這些，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一旁的皇上聽到這些，并不覺得驚訝。他心里自知牛仙客萬事聽從李林甫，這次行刺一事，李林甫必定與之有關。自己留著李林甫和太子黨，只為讓他們相互牽制，不得一方獨大。

　　“嗯～”皇上并未回應，突然看向李璘?！澳阏f呢，這可都是你那紅顏知己惹出來的事。”

　　“父皇，兒臣的朋友只是個弱女子，哪會去招惹那些殺手。”李璘一驚，急忙辯解著。

　　“她是弱女子？你當朕是瞎了還是聾了，那女子不就是上次指證崔志堅的人嗎？”他早就讓高力士打聽了宓香的情況，甚至包括她與李璘的真實關系?！澳愣及讶思医鹞莶貗闪耍€叫朋友？”

　　“父皇，我……”李璘不曾想到，皇上已經(jīng)知道兩人的關系，不由被問得啞口無言。

　　“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了?！币娔侨烁髯源蛑惚P，便不想再詢問下去了。

　　“那，臣先告退。”

　　“兒臣告退?！?p>　　“皇上，奴才已派人去暗中調(diào)查牛相一事。想必，明日就會有消息?！币姇績?nèi)無人，高力士端了茶點放在書桌上，并告知皇上自己已經(jīng)開始暗中調(diào)查。

　　“嗯，好?！?p>　　“高力士，你再把那個叫宓香的帶過來，不要驚動了永王?！被噬虾闷?，兩次事件里都和宓香有牽連，雖然上次在審理賣官案中，此女子已經(jīng)在朝堂上見過，但并未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想來，還是見見這女子最好。

　　 李璘回到府里找不到宓香，便又騎上馬去了店里。

　　“果然，府里找不到你，我想你肯定在店里?！崩瞽U進了后院，發(fā)現(xiàn)宓香正與張都尉坐在后院里，正聊著什么?！皬埗嘉灸阋苍诎。銈冋J識？”

　　“見過永王殿下?！币娪劳鮼砹?，張都尉立即上前行禮。

　　“不必多禮，這里不是永王府，無需行禮。坐吧?！崩瞽U像個主人般，坐下后自顧自的吃起了桌上的糕點。

　　“回殿下，宓香姑娘曾救過臣的哥哥，所以與臣早就相識。臣以為再也見不到宓香姑娘，誰知這么多年了，還能再見，要是哥哥還活著，再見到您，也是很開心的。”張都尉在小的時候見過宓香，那時的宓香與現(xiàn)在沒有任何的變化。再次見到的時候，十分驚訝，都過了幾十年，哥哥早已成家立室，而自己也已經(jīng)長大了，當年的那個恩人還是保持著原有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