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對于這道石縫只有我能通過這個事實沒人有異議，他們把繩子綁在我的腰上，以防里面出現(xiàn)什么狀況。我捏著繩頭，表情復(fù)雜的看看后面站著的仨人，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嗯……確定現(xiàn)在咱們沒有‘等一下’這個環(huán)節(jié)嗎？”
“……”
靠，我心里暗罵一聲，認命地扥了扥繩子，朝那石縫看過去。文王走過來將手電遞給我，說：“感覺不對就出來，放心我們都在外面?！?p> 我心說大哥，哦不對我的老舅啊，你還知道你們是在外面?。空嬗惺裁辞闆r除了能把我往外扯還能有別的招？心里是這么想著，可我依舊側(cè)過身子朝那石縫里鉆去。瘋子靠在石壁上邊甩繩子邊打趣道：“嘖，得虧咱們小拖油瓶身材一般，這要是換個身材客氣點兒的，那咱幾位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我已經(jīng)橫在里面挪了好幾步了，聽他這話忍不住說：“要不你來？”
“爺可不行，他媽的爺進去還得先飛趟泰國……”“好了，安靜點，留意聲音?！蔽耐醮驍嗔睡傋拥脑挘叩绞p前頭看著我一點點往里面移動，瘋子嗤笑一聲也不再言語。
進來以后風(fēng)力也就不那么明顯了，我一手舉著手電，另一只胳膊上纏了幾圈繩子，手里橫握著三棱刺，眼睛落在前方的黑暗里——一眼望不到頭。這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干燥，甚至越往里走就越燥熱，我身體前后統(tǒng)共能勉強擱下半個手掌的距離，感覺到后腦勺蹭在后壁上，火燒似的疼，我隱約感覺到太陽穴發(fā)熱發(fā)脹，擔心這樣下去我會不會禿。
我側(cè)著頭拿手電朝上照了照，四五米高的上方是封死的石頂，和兩側(cè)石壁一樣完全沒有任何人工雕刻甚至裝飾的痕跡。過了十分鐘左右，外面僅有的光已經(jīng)完全照不進來了，我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從鼻子呼出來的氣在面前的石壁上凝結(jié)成一圈圈的水漬。
又走了五六分鐘，瘋子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喂……里面的同志……您他媽的還活著嗎……”
我剛要回他，忽然余光一瞥，我愣了一下，蹭著后壁扭過腦袋，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有了光，我別過手朝外頭晃了幾下手電，“沒事！我好像看到頭了！”說著我左右活動了一下脖子，握緊三棱刺就朝那微弱光線的來處加快了腳步。
再走了十米左右，兩側(cè)擠壓的縫隙漸漸寬闊了不少，連帶著我呼吸都順暢了很多，只是腦袋后面接觸石壁的時間太長，這個時候火燎燎地發(fā)脹，很難受。我闔了闔眼，穩(wěn)住心神，然后定神朝前面出口走去。
沒走兩步，忽然我就覺得不對勁，說不上哪里感覺別扭，就是有些頭暈，我甩了甩腦袋，又甩了甩，突然，我瞟到眼前近在咫尺的出口光線里，閃過一個黑影，定睛一看，一雙眼睛正無神地抬著，看著我。
我倒抽一口冷氣，身子跌倚到石壁上，霎時感到頭疼欲裂，我伸出手捂住腦袋，剛想喊文王他們，忽然伸到腦后的手觸碰到了什么東西，干干巴巴的枯枝一樣，竟然從我腦袋后面“長”了出來，伸進我的衣領(lǐng)里緊緊貼住了我的脖子！
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禍不單行，冷汗即時浸透了衣服，我抬起手電朝那石縫盡頭的黑影一照，光線猛地乍亮——是個人！竟然，還是個熟人！
“高，高娃！”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出口的高娃，索隆高娃！她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我被那腦袋后面的東西嚇得不輕，此時條件反射地朝前猛地一沖，竟然真的跑出去好幾步，“咯嘣！”一聲脆響，耳后傳來斷裂聲，那干巴巴的東西居然輕易就被我掙斷了，我先是一停，然后撒丫子就朝那出口跑。橫穿的風(fēng)先是驟然加劇，接著歸于平靜，我終于來到了石縫出口，高娃靜靜站在出口處，她身后是一條深谷，石縫盡頭橫亙著一道幽深的懸崖，懸崖上有兩根細長石柱并排放置的飛橋。
我在距離她三四米的地方停住了腳，猛然醒悟過來，看著那張原本俏皮靈動的臉，此時也煞白的瘆人。
“高，高娃……你怎么在這里……”我舔了舔干澀的唇瓣，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著，腦袋還是發(fā)暈，但現(xiàn)在也無暇去顧及。
“我們找到了囊袋子的出口，來接應(yīng)你?！彼挠牡赝鲁鲆痪湓?，我握住三棱刺的手已經(jīng)全是汗，神經(jīng)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囊袋子，這行話，我從來沒跟她提過，其他人更不會提。
“卷丹呢？”我低沉著嗓子，已經(jīng)確信面前這個人不是高娃，她后面那道萬丈深淵上的窄飛橋?qū)λ齺碚f就相當于絕路，那這個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高娃”的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更加瘆人，眼白反著光，我輕輕咳了一下，收回手電，手背在身后接連按住手電開關(guān)，悄悄給外面的文王他們打出“SOS”的信號。
“你不是說，那個大叔會保護我的嗎？”她眼中帶了一絲幽怨，我心里一驚，汗水淌了下來，“卷丹人呢？”
“你的頭上有東西，我?guī)湍阏舭伞彼龥]有接我的話，而是伸出一根蒼白的手指，指著我的腦袋。此時系在我腰間的繩索傳來細微的抖動，這種抖動此時讓我竟然稍稍冷靜了下來，我看了看她周圍，如果按照文王猜測沒錯的話，那么開啟石縫的機關(guān)就在“高娃”那邊的石壁上，我必須得過去才能打開機關(guān)，否則即使待會出了事，外面的文王白馬也進不來救不了我。
“好……我過來……”我緩緩落下腳，朝那“高娃”一步步靠近過去，后背是陣陣的寒意，眼睛死死盯住那張青白幽怨的臉。后來我曾經(jīng)多次回想起來那種心境，但凡當時那個“高娃”大喊一聲我這條命立馬就會嚇得嗚呼掉……
我一邊拼著折了半條命的勇氣挪步到她身邊，另外開始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兩側(cè)的石壁，我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目光所能到達的地方竟然什么都沒有，我心里一涼，機械地轉(zhuǎn)過腦袋盯著那張詭異的女孩的臉——
“就在這里……”她側(cè)過臉幾乎貼近我的鼻尖，手指指了指我耳后，目光開始變得怨毒而無神。
“那你幫我……”我心說拼了，邊慢慢開口回應(yīng)她，邊趁她將頭繞過我的肩膀時舉起了三棱刺。
“啊！”一聲女人的尖叫突然響起，我渾身麻栗，看著手中尚未刺下的三棱刺，沒反應(yīng)過來，那“高娃”猛地推開我，尖叫著捂上耳朵：“??！啊！死了！不要！??！?。〈税簿任?！”
我激烈地喘著氣，完全慌了心神，看她蒼白的臉上撲簌簌落下淚花，竟然有一瞬間心軟下來，她還在尖叫，邊尖叫邊朝后踉蹌，我爆喝一聲，“她不是高娃！”猛然間狠下心舉起了三棱刺，沖上去將她推倒在地，她瘋了一樣地掙扎，邊嘶叫著“??！救救他！?。。〈税?！”我感到有眼淚不住地滾落下來，手抖得厲害，身下的人突然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胸口，抽噎起來。
“高娃！”我還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痛苦地抬起頭，忽然注意到，那石壁上方三米多高剛才我視線達不到的地方，有一個上翹的石杵凸了出來，“找到了！”我愣了一下，隨即低頭去看下面的人——
“高娃”漸漸停止了抖動，忽然一聲輕笑傳來，她緩緩放開了捂著臉的手，笑著看向我，“當啷！”一聲三棱刺脫手，我猛地朝后退去跌跪在地——那張原本還是高娃的臉，竟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顫抖起來，太陽穴幾乎要疼脹得爆炸，嘴唇都在抖，好半天才囁嚅道：“清人……清人……”
“清人”臉上掛著笑，他輕輕張了張嘴：“此安，我要殺了你……”他笑得凄涼而美艷，我一瞬間竟然失了神。
腦后的脹裂終于到了極致，極端地痛楚能使人發(fā)狂，我吃力地后仰脖子，伸手朝后撈去，一下子摸到一塊堅硬的塊狀物，我惱怒地抓住它，手上一緊，將它拔出后頸，用力甩到地上，思緒隨著痛苦逐漸抽離，我知道自己還不能停，憋了一口氣沖了上去將“清人”撲到在地，那畢竟不是真的清人，幾乎沒有反擊就被我壓制住手腳，我掙扎著夠到掉落一旁的三棱刺，先是朝后一揮利刃斬斷了繩子，將捆在自己腰上的部分抽了出來借著打好的繩圈用盡全力朝上甩去，一下子套住那石杵，朝下一拉，冗長的摩擦聲伴隨著石縫的開啟回蕩在深淵里。
那“清人”嘴角溢出血來，還在冷笑著看著我說：“我要殺了你……或者，你殺了我……”我感覺肺腑間像是刀刮般生疼，眼前淚花氤氳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了，我閉上眼，痛苦地呻吟一聲——
“?。。。 ?p> 義無反顧地刺下了尖刃。
“嗖！”地一聲一只弩箭刺破空氣卷著颯颯寒光飛來兩刃相撞，火星四迸，三棱刺脫落砸在石面“當啷”一聲響。
沒有想象中的鮮血迸濺出來，我看著眼前開啟的石縫和交雜錯亂的手電光線，聽見讓人安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清人……”眼前的“清人”伴隨著那種灼燒的不適感一起消失了。
……
……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彼安東家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