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果然沒有食言。
說是春獵,其實已經(jīng)臨近春末,是過了谷雨的第六天。今年因為女真參加也格外晚些。
那天我被蕭騰帶進了春獵將士隊伍,他讓一個心腹把衣服換給我,男裝我經(jīng)常穿,嫻熟無比,只不過,這身帶有鎧甲的軍服在我身上就略大了,不過,哪里還顧得那許多,皇家春獵的陣仗真是夠我瞧得。
蕭騰一再囑咐我謹慎行事,正式點兵之前若被發(fā)現(xiàn),一準兒就被踢出來了,而且雖有他護著,搞不好也會掉腦袋。但一旦點完兵,雙方即確定了對賽關(guān)系,便說什么也不會再動我了。所以我很低調(diào),一直跟在他身后微低著頭目不斜視。
但即使如此,跟著隊伍沿途走來,不難發(fā)現(xiàn)天澤島這個地方真不賴,植被蒼翠,風物宜人,我暗想天澤島,應(yīng)該是為蒼天澤被的意思,皇家就是會選地方。
蕭騰還告訴我,點兵也很簡單,本次大梁參與狩獵的將士已經(jīng)從儀同四十八人戰(zhàn)至最終開府二十四人。二十四人分兩隊,左隊以他為首,右隊以高將軍為首,排成兩列。我只要乖乖站在他身后即可,他會保護我。當然女真的對手以同樣人數(shù)分兩列。點兵的時候從首排將士開始念名字拜倒行禮即可,我就在蕭騰后面,跟著他照做就行,今天我替的人叫欒飛,而我后面是上將霍彤,這人也被蕭騰囑咐過了。站在蕭騰背后才發(fā)現(xiàn),這伙計身材也高出我不少,當真把我擋了個嚴嚴實實。我們整隊人馬在臺階下面遠遠地侯著,靜待儀式進行到的時候才能列隊入場。
而另一邊蕭衍今天也算傾朝而出,自后宮裕融皇太后與瑛貴妃往下至長公主,以及以二王爺蕭堅為首的其他皇族,朝廷部級以上階品的大臣攜家眷,還有京城士族,排場盛大,在文無涯選定的最佳觀景地搭建的帶有遮陽避雨功能的廳堂上,分層級階品悉數(shù)落座。女真族汗王完顏輝也帶了女眷和將士落座于蕭衍的左手位。
蕭衍朗聲道,“今日是皇家一年一度的春獵之日,有幸友邦女真汗王與曼紗夫人賢伉儷惠臨,愿意女真將士加入春獵之行,于此行更增樂趣。這競的是技,賽的是品,會友邦,共長榮,原則不可違?!?p> 說罷,左手指向廳堂正中的地圖,“請汗王移步,朕在此與汗王同制定規(guī)則。”
完顏輝三十歲的樣子,男人最好的年齡,眼睛很大,炯炯有神,整個人像豹子一樣有爆發(fā)力,而笑起來還有對大酒窩,牙齒被膚色襯得分外白皙。他哈哈一笑,站起來道,“陛下說得太好了,完顏輝愿意有你這樣的朋友。”說著也走到地圖前方,此時,他座位旁的一個少年也站了起來,跟著走過來。
完顏輝看著蕭衍笑道,“這是犬子庫魯,今年十二歲,聽說了這場春獵,非要來參加。他五歲學騎射,可以頂替一位將士?!?p> “雄庫魯是女真圖騰海東青,是飛得最高最快的鳥,意為萬鷹之神的意思,我可以保護自己?!睅祠?shù)芍蓯鄣拇笱劬?,和完顏輝十足得像。
蕭衍贊道,“女真英雄出少年!不過世子安全重要,多個人保護還是好的?!?p> 蕭衍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紛紛贊頌。
完顏輝點頭,寵溺摸了一下兒子頭。
蕭衍接著介紹了莽荒島的情況,歷史變遷及現(xiàn)在的地域分布,以及島上物種,庫魯聽得眼睛放光,仿佛越是兇險越是充滿挑戰(zhàn)性。蕭衍停了一下,道,“本次春獵分為三場,采用三局兩勝制,地點已是我們提前選定了,公平起見,三場中的兩場題目汗王選,余下一場朕來定?!?p> 完顏輝看看無涯提供的地圖和記錄的物種,又看看兒子,道,“聽聽你的意見?!?p> “如果是我,第一場選擇進莽荒島必經(jīng)的玄砂河的獵食人魚,第二場選森杳峰崖頂?shù)纳涞??!睅祠斶呎f邊用手指向地圖上的位置。
選的兩項都是女真人最擅長的項目,完顏輝很滿意,“好!很好!就按照庫魯所定的題目來?!睅祠斠荒樀靡庵?。
果然如無涯所見,射雕這一項為女真必選。
“好,朕選這地底的蝙蝠洞,這場算考驗夜獵?!?p> 完顏輝點頭,又看庫魯,庫魯手握拳放左胸,回了一個女真禮,表示沒有問題的意思。
蕭衍道,“汗王落座,接下來我們獵場點兵,兵器方面箭弩槍已備好,待點兵結(jié)束,將士任意選擇兵器,數(shù)量不限,以能負重前行為目標,也可用自己稱手的兵器?!?p> “好!正好庫魯慣用的兵器還是略輕些,謝謝陛下考慮周到?!?p> 終于傳旨陣前點兵。大梁,女真四列共四十八人列隊場上,從大梁開始點名。
太監(jiān)細細尖尖的聲音,高聲念著“蕭騰,高止戰(zhàn)!”
兩人拜下去,“臣在!”
“欒飛,梁勇!”
“臣——”我跟著梁勇一起剛喊了個臣字,正準備說完“在”,一起拜下去的時候,愕然發(fā)現(xiàn),這個在字我說不出來了。因為我念著“臣”字拱手之時,順便抬眼看了一眼皇帝,見了長公主,小王爺,就這個大梁皇帝我還沒見呢。
而這一見,我突然有種腦袋要炸裂的感覺,坐在我面前不遠,大殿龍椅之上的不是別人,是那個讓我掙扎在思念與心煩之間的阿練。
一瞬間,我眼前回放了無數(shù)片段,第一次見面受傷成那樣,不梳洗不吃飯被我嫌事多,那是帝王的習慣;再見面一直回避我直到被我逼出來承認看到小王爺與我走得很近而說的,在乎;蕭騰在潮音閣認出是皇帝蕭衍為我作的畫時的驟然變化;蕭騰執(zhí)意帶我春獵,又是為了什么?我到底是被卷進了他們兄弟的什么游戲?
我看著阿練,不是,梁帝蕭衍,身著玄色刺繡龍袍獵裝,華貴而霸氣地坐在那里,既熟悉又陌生,我已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該如何自處。
滄海曉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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