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不速之客
伴隨著司儀的呼喚,一身紅裝,蓋著蓋頭的上官小慧終于在街坊的幾個姑娘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總多的街坊都已經(jīng)鼓起了掌,從心底為這位友善的鄰居的女兒能夠有個好歸宿而喜悅。
上官雙看著自己即將過門的妻子緩緩走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
或許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只是一個從小就沒了父母,沒了家人的可憐人,確實,他甚至對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
當(dāng)師父從一家在漂流的黃河上將自己從搖籃中取出的貧農(nóng)家中收養(yǎng)了自己,他就成為了上官家的一員,而他出生的家里只留給他的卻只有那塊隨著裝著自己搖籃一起的玉佩,無論是附近的鄰居還是白蓮教中知道這件事的人,每當(dāng)提起自己,他們都會忍不住嘆息,但實際上他從未有一天覺得自己值得別人同情。
他有一個武藝高強(qiáng),卻平易近人的師父,是他讓自己能夠從世界上活下來,還傳授了自己足可以安身立命的本事,雖說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早就已經(jīng)將他當(dāng)做父親一樣尊敬和依賴。
他有一個心愛的女孩,自己從小就跟上官小慧一起長大,從他剛進(jìn)到上官家的門,自己也跟這個女人再也無法割舍開。由于師娘生了一場大病去世了,上官小慧就更加珍惜她本是不多的親人,在這份依賴下,他們之間竟產(chǎn)生了愛情。
而今天,自己的師父即將成為自己的岳父,自己的愛人也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這一瞬間,他不再是一個可憐的棄嬰,而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看著蓋著蓋頭的上官小慧,他能從她胸口的起伏看出她也是同樣激動,他的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顫抖,好想立刻就沖上去擁吻他的妻子。
上官是非坐在高堂上,臉上的笑一直未停下來,或許對于這個身在江湖卻心系家園的人來說,沒有什么能夠比看見自己的愛徒和女兒在一起更讓他喜悅的事情了。
司儀見新人都已入場,清了清嗓子道,“兩位新人,一拜天地!”
上官雙和上官小慧轉(zhuǎn)過身,向門外施禮。
“二拜高堂!”
上官是非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徒弟向自己叩頭,他的眼角竟然涌出了些淚。
這對晚輩依賴著自己,他又何嘗不是依賴著他們呢?
“夫妻對拜!”
兩位新人相對行禮,所有人都投來了祝賀的目光。
“入洞房嘍!”隨著司儀的最后一句話,全場的人都?xì)g呼著鼓起掌來。大院里的男女老少都舉杯暢飲,共同為這對新人祝福。
徐云野也感慨的笑了,如果這世上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樣,那該多好呢?
但上官雙和上官小慧剛要踏進(jìn)洞房的一瞬間,大院外突然響起了哀樂。
緊接著,便是一隊抬著棺材,穿著白衣的人緩緩走過。
所有的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究竟是誰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來鬧?最近附近是沒有聽說誰去世的,難道這隊人是故意找茬的?
緊接著,抬棺的隊伍便放下了整整三具棺材,那漆黑的棺材被直挺挺擺在大院的門口,讓人氣憤的同時也給人一種恐懼。
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門外便走進(jìn)來三個人,可當(dāng)徐云野看見進(jìn)來的人,他卻已經(jīng)憤怒的握緊了刀。
是金銀窟的張闊,梨園堂的劉遠(yuǎn),和一個不認(rèn)識的面目清秀的年輕人,年輕人早就是怒目橫眉,也緊緊握住了手里的劍,李闊和張遠(yuǎn)雖然也傲立在場,但還是能看出他們的猶豫。
上官是非一抬眼就發(fā)現(xiàn)這群人都是江湖人,他的眼眶張大得幾乎要崩出血,但他還是咬緊了牙,招呼街坊先從后門離開。
這些街坊自然不知道他們是誰,可看見來者不善和上官是非的催促,他們也都帶著氣憤的表情離開了,街坊們個個都在心里咒罵著這群惡心人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誰在上官是非大喜的日子忍心這樣侮辱這個和善的人?
上官雙也緊緊握住了雙拳,他剛要走上前,便被身邊的上官小慧攔住了,上官小慧早就摘下了蓋頭,眼角也噙滿了淚花,顯然這番行為也讓她難受和憤怒,她讓上官雙向門口看去,原來徐云野等人早就走到了那群不速之客面前。
沈飛兒走到劉遠(yuǎn)面前,一雙桃花眼已變得發(fā)紅,“我現(xiàn)在真想把你那張大花臉連著你的臉皮撕下來!”
劉遠(yuǎn)不禁后退了兩步,但卻被那個青年人用劍柄擋住,他看了看沈飛兒,又看了看地上的棺材,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然直接瞪住了沈飛兒。
雖然此刻他的腿已經(jīng)抖得不像樣子。
張闊也咬緊了嘴唇,他環(huán)顧四周,眼里帶著火的沈飛兒,激動得渾身顫抖的上官是非,像只受驚野猴般警惕的孫康,和一邊不知何時拿起銀槍,散發(fā)出冰冷氣息的薛天傲,不禁咽了咽唾沫。
可是當(dāng)他看見那幾乎沒什么表情卻死死握住刀的徐云野,他全身的骨頭都幾乎要酥軟下去。
徐云野在夜晚和今晚燈燭的照映下,全身都散發(fā)出了血紅的光芒,他死死盯住張闊,就如同他握刀的手一樣緊。
“給我一個理由,為什么干這種事!”
張闊的雙腿一下沒了知覺,他高壯的身子直接癱倒了下來。
徐云野已經(jīng)緩緩拔出了刀。
“華山李青峰,拜見白蓮教各位太保!”那個年輕人已經(jīng)先抱拳喊了出來。
徐云野用余光看了一眼年輕人,原來他就是華山年輕一代最出名的李青峰,這個年輕人的劍法已經(jīng)遠(yuǎn)超了武林中很多知名的劍客,可以說他就是武林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但他又為什么帶著棺材來到這里。
劉遠(yuǎn)看了看李青峰,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拿腔作調(diào)竟然唱道,“梨園堂張遠(yuǎn),拜見白蓮教各位太保哇!”
張闊也掙扎著站起,尷尬的抱拳道,“金銀窟張闊,拜見白蓮教各位太保。”
三人報完了家門,李青峰突然揮了揮手,院子的門外頓時被火把點亮,原來整個院子已經(jīng)被華山派,金銀窟,和梨園堂的人圍滿了。
現(xiàn)在在門口圍著的人遠(yuǎn)不是早上酒樓時的那幾個人,而是整整二百人。這些來自三個幫派的武林好手已經(jīng)將這個擁擠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就算是剛才的宴會,也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熱鬧。
沈飛兒不知為何突然又笑了,他走到李青峰面前,“你就是那個華山的李青峰?”
李青峰的雙眼竟然也是冒著火,“正是?!?p> 沈飛兒突然笑道,“在下聽聞華山派是名門正派,怎么會跟開賭場的和唱大戲的聚到一塊去了?”
身后金銀窟和梨園堂的弟兄已經(jīng)嘈雜了起來,可還是看著各自大哥的動向,不敢冒進(jìn)。
誰都知道,面前的幾個人可絕不是靠人數(shù)優(yōu)勢就能取勝的人。
但不等李青峰回答,沈飛兒又笑道,“聽聞公孫劍仙已經(jīng)仙逝,這才短短的幾天,華山就已經(jīng)墮落到這個地步,前幾天在下去賭場青樓,竟然發(fā)現(xiàn)貴派的幾位高徒,真不知公孫道長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李青峰突然像是被人打中了鼻梁,臉上的表情立刻扭曲,他立刻向身后的華山弟子喝道,“是誰干出這種事?給我出來!”
華山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敢出來的。
沈飛兒大笑,“還是讓我?guī)蛶湍惆?,我還記得那幾個人的樣子?!?p> 聽到這話,人群中突然鉆出兩個年輕的華山派弟子,他們把臉埋進(jìn)了衣襟,低著頭緩緩走了出來。
“大師兄,我們,我們……”
李青峰早已是怒發(fā)沖冠,他竟突然拔出佩劍,輕輕揮了兩劍,那兩個華山弟子的佩劍立刻就飛了出去。
“你們沒資格再做華山的弟子了,給我滾!”他又將劍指向那兩名弟子的咽喉,那兩名弟子哪里敢在留下去,直接抱著腦袋沖出了門。
張闊和劉遠(yuǎn)見到這副場景,都趕忙湊到李青峰耳邊,輕聲道,“李少俠,莫要忘了正事!”
李青峰抬頭一看,沈飛兒早就是捂住肚子大笑起來,李青峰頓時感覺像是吃了鐵錘一樣難受,他咬緊了牙,又拱手向上官是非道:
“在下今日是專為了恩師的事情來討個說法!”
張闊和劉遠(yuǎn)也互相看了看對方,拱手道,“我等也是為趙通大爺和呂芳老板的事情而來,希望四爺能給個答復(fù)!”
上官是非又驚又氣,他指著三人道,“你們,究竟想要什么?”
徐云野走到李青峰面前,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給你一句話的解釋機(jī)會?!?p> 李青峰畢竟年輕氣盛,當(dāng)時就欲拔劍,可是他卻看到了那把刀。
那把漆黑刀柄,刻著花的刀。
他不禁想起那天那個一劍封喉的殺手,雖說兩者根本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但他就是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聯(lián)想。
他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了顫抖,對于這個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犢,他現(xiàn)在的確是怕了。他很想說一句話回懟過去,可是他根本不敢。
“前幾日,謀害家?guī)煟w通大爺,呂芳老板的幕后真兇,就是你,上官是非!”李青峰不知為何竟然直接喊了出來。
但當(dāng)他喊出來后,便有一股熱血涌上了頭。
他們是正義的,為何要怕?該怕的是那個殺人的兇手!
所有身后的人,無論是華山派,金銀窟,還是梨園堂的人聽見了這句話,不知為何竟然全都露出了悲憤的表情,剛才還猶猶豫豫的張闊和劉遠(yuǎn)此時也挺直了胸膛,眼中仿佛有了無盡的怨恨與憤怒!
在場白蓮教的兄弟們都已經(jīng)愣住了,他們今晚抬著棺材來這里鬧事的原因,竟然是為了復(fù)仇!
確實,如果殺死那三人的真兇真的是上官是非,那么他們今晚的舉動也算不上過分。
可是上官雙已經(jīng)再也忍不住,他沖脫了愛人的阻攔,直接奔到了李青峰的身邊,他突然的一拳直向他的面門而去!
他可以容忍他的婚禮被破壞,但無法容忍有人侮辱他的師父!
但此時,沈飛兒卻突然從背后抱住了他。
究竟,他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