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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與快刀

四十八 沒緣法,轉(zhuǎn)眼分離乍

神捕與快刀 潮來寒雨 3492 2019-11-02 09:36:10

  四十八沒緣法,轉(zhuǎn)眼分離乍

  無論什么時候,崇圣寺的香火都是那樣的脫俗。

  隨著戒貪手中的戒刀輕輕揮動,劉不渝的頭發(fā)也一縷縷的滑落。

  徐云野不忍再看下去,他沒有想到當(dāng)初戒貪的話居然真的成了現(xiàn)實。

  為何一切故事的結(jié)局往往都不盡如人意?為什么明明相愛的人卻無法在一起?

  這世界的悲劇似乎太多,連那高臺之上的佛像都是閉著眼,好像不愿再看這悲慘的人間。

  可既然是人間,悲劇還是一天天的發(fā)生。

  自從當(dāng)天埋葬了藍(lán)婉晴后,劉不渝似乎變了一個人。

  人,都應(yīng)該有些欲望,但從那天之后,劉不渝的任何情感似乎都消失了。

  莫非他的前來就注定導(dǎo)致了這個悲???誰也說不清楚。

  但事實就是,藍(lán)婉晴死了,劉不渝的心也隨著她一起去了。

  一路之上,他連悲傷的情緒都未體現(xiàn)出來,徐云野很想說些什么,但他卻說不出來。

  他扭過頭,看向了已經(jīng)酩酊大醉的方天成,他似乎就悲傷得多,至少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來。

  那天過后,納魯族的秩序被徹底打破,無論是正牌的族長,還是代理族長在一天之內(nèi)全部喪命了。

  那么這重?fù)?dān)就壓在了藍(lán)彩纈的身上。

  所以,她不能和方天成走,方天成也不能留在納魯族。

  故事竟然又開始了循環(huán),二十年前的劇情再次上演。

  但這一次,是藍(lán)彩纈讓方天成走的。

  方天成晃了晃手中的酒囊,一滴酒也不剩了,就像現(xiàn)在他的心,一樣空空如也。

  他還記得,那天,納魯族人臉上的憂慮和趴在藍(lán)彩纈懷里痛哭的黃鶯兒。

  她沒有把真相告訴黃鶯兒,這個真相對這個看似早熟的孩子還是太過殘忍。

  方天成看著藍(lán)彩纈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一些變化。

  他明白那是什么感情。

  如果一個十九歲的少女還不夠成熟的話,那么那一天她就真的成長了。

  從那一天,她要從母親的手里接過全族的重?fù)?dān),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樣無所顧忌。

  分別的那天,天空下著小雨,涼透了方天成的心。

  他知道如今兩人的分別似乎已經(jīng)成了定局,雖然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他明白何時應(yīng)該放手,但當(dāng)這一切真的來臨,他真的很難承受這種痛苦。

  那不是生離死別的劇痛,但卻是足以致命的肝腸寸斷。

  藍(lán)彩纈已經(jīng)穿上了族長的衣服,拿起了那柄權(quán)杖。

  這一切是這樣的違和,明明昨天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而今天這重?fù)?dān)就壓在了她的肩膀,而這副擔(dān)子是方天成不能替她承擔(dān)的。

  方天成看著她現(xiàn)在的樣子,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隔閡感,雖然在那天上午的大會上,她才剛剛接下這根權(quán)杖。

  他看見了,所有納魯族的男女老少都向著高臺上的藍(lán)彩纈跪拜,就好像她是至高的女王。

  那一刻,他的淚水終于流了出來,他不能再看下去,每一秒的遲疑都會讓他狠不下心來。

  他們這些漢人的到來,已經(jīng)破壞了這個密林中孤島的寧靜,所有的族人眼里都埋著恨。

  他不能給藍(lán)彩纈再增添負(fù)擔(dān)了,他只有走。

  但為什么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好像在滴血一樣呢?他明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可到了現(xiàn)在他的情感就像一頭猛虎一樣撕咬著他的理智,他真想沖上那個高臺,將藍(lán)彩纈擁進(jìn)懷中,告訴所有人她是他的女人,然后帶她浪跡天涯。

  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劉不渝的執(zhí)念已經(jīng)毀壞了一切美好,雖然他沒得選,但方天成還可以。

  他沒走幾步,就開始喘氣了,他靠在樹上,看著那邊已經(jīng)開始?xì)g呼的人們。

  他想起了那天在苗寨的那場宴會,也是類似的情況。

  快樂的人們的慶祝方式大抵一樣,但痛苦的人的悲傷卻各不相同。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藍(lán)彩纈依偎在他的肩頭,一起看著天上那炫彩的煙花。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美好的東西就和煙花一樣,美麗但又短暫。

  突然,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見到了,那個剛才還在高臺上的藍(lán)彩纈。

  她一直在喘,可以看出她是一直跑到這里的。

  方天成回避著她的目光,他那一瞬間委屈的無以復(fù)加。

  “以后,記得回來看我,等你回來的那一天,納魯族一定會不一樣的?!彼{(lán)彩纈笑著道。

  方天成把臉扭了過去,“我會的。”

  他不敢再留下去,他沒有想到藍(lán)彩纈沒有一點挽留,但他知道,如果她真的挽留他,他絕對會淪陷。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騰的一下跑了出去。

  看著方天成逐漸消失在了視線中,藍(lán)彩纈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抱著旁邊的樹,痛哭起來,她瘋狂捶打著樹干,她將那權(quán)杖扔出去好遠(yuǎn)。

  她想方天成留下來,但是她不能。

  每當(dāng)想起那個始終帶著笑容的臉,她都幾乎要昏厥過去。

  即使是連生與死他們都一起踏過,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我們無可奈何的事情都太多了。

  她從今天起,就應(yīng)該是一個族長,這不是族長應(yīng)該有的樣子,可是她的心和每一根血管痛得幾乎要裂開。

  那是她最愛的人,可是她們根本無法在一起。

  她發(fā)狂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知道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堅強一些。

  如果因為納魯族的傳統(tǒng),他們不能在一起,那她就要改變這一切。

  等到納魯族真的變成了一個沒有歧視,沒有仇恨,沒有隔閡的新家園。

  方天成會回來嗎?

  但此時的方天成,還是選擇躲藏在了醉鄉(xiāng)。

  徐云野知道他已經(jīng)喝得太多,但還是不忍心打斷他。

  他移開了視線,戒貪已經(jīng)開始了訓(xùn)誡。

  “從今日起,你就是僧人慧斷,明白了嗎?”

  劉不渝點點頭,雙手合十,“弟子明白?!?p>  “出家人一戒,二戒偷盜,三戒淫邪,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臥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你可依得?”

  “弟子依得。”

  “至此,你要忘卻一切塵世愛恨,你做的到嗎。”

  慧斷沉默了半晌,還是說道,“做得到。”

  戒貪點點頭,扶慧斷站起。

  徐云野看著剃度之后的劉不渝,心中的感情久久不能平復(fù)。他想說些什么,可又張不開口。

  慧斷走到徐云野面前,雙手合十,道,“施主?!?p>  這一聲施主深深刺痛了徐云野的心,他顫抖著道,“三哥,你……”

  慧斷搖搖頭,“從今往后,天下再無劉不渝,有的只是僧人慧斷。還請施主忘了我吧?!?p>  他竟然一路向前,出了門,就好像世上從未有過這個人。

  徐云野的心一陣陣疼痛,他想起劉不渝曾在信里寫過,等他再回來時,還要和他一起喝酒。

  但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戒貪看出了他的痛苦,他緩緩走到徐云野面前,“阿彌陀佛,施主不必?zé)?,對于他來講,這一切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至少他已經(jīng)償還了他犯過的錯?!?p>  徐云野再也說不出什么。

  戒貪緩緩道,“是人都會犯錯,貧僧我當(dāng)年其實也是納魯族人?,F(xiàn)在想想貧僧的過錯似乎也太多了?!?p>  徐云野看著那屏風(fēng)上的九色鹿,他到現(xiàn)在才知道戒貪也是納魯人。

  戒貪繼續(xù)道,“天下之事,莫要強求,當(dāng)年我也是納魯族中一個貴族,只因我妻得罪了族長,被貶出族,她一氣之下竟然亡故,我也心灰意懶,這才出家,可卻忘了我的身邊還有我們的幼子?!?p>  徐云野張大了嘴巴,原來那個偷取圣藥的人是戒貪的兒子。

  戒貪繼續(xù)道,“這是貧僧一罪,之后我為慧斷解決情蠱,自認(rèn)為懂了解蠱之法,但其實是因為他本就有著絕世的武功,這才撿的性命??晌也欢?,在聽說了藍(lán)婉晴用男人練蠱的消息后,私自救他們出來,為他們解蠱,可他們都是普通人,承受不住?!苯湄澮呀?jīng)流出了淚,“世上之事,大都如此,你越想賠罪,卻越錯得厲害?!?p>  徐云野很想將他兒子的事告訴他,可是還是忍住了。

  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那就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畢竟他們今天流過的淚都太多了些。

  戒貪雙手合十,也出了門,徐云野跟了上去。

  這段故事似乎終于到了盡頭。

  馬車再一次開動了起來,是時候回到中原了。

  可當(dāng)初去的時候明明有五個人,但現(xiàn)在回來的只剩下了兩個。

  今天的方天成似乎好了很多,但還是蜷縮在馬車的車廂里,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窗外的風(fēng)景飛速的劃過,他知道他留不住這風(fēng)景,也留不住她。

  突然,他叫徐云野停住了馬車,他看見了一位故人。

  就在前面的小攤,居然是小辮子和白小蘭。

  此時的他們看似忙忙碌碌,但卻都帶著笑。

  方天成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他走下馬車,露出了個勉強的笑。

  小辮子先看見了他,他笑著扶他過來,道,“恩人,你來了!”

  徐云野也下了車,“你們怎么到這里來了。”

  白小蘭看了一眼小辮子,眼中滿是柔情,“我們走后,就只想做一對正常的夫妻,本來想到大光國去的,可是那里的新國王不知怎么被暗害了,兵荒馬亂的,我們就到大明來了?!?p>  徐云野突然想起了雷文,不知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方天成道,“白姑娘,其實,你的母親一直很想你,她其實真的是愛你的?!?p>  白小蘭的眼里微微泛出淚光來,小辮子抱住了她,“沒事,我們一起去看看她,畢竟一切都好說,對嗎?”

  方天成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像這樣彼此相愛的納魯族青年男女還有很多,可是他們未必會和小辮子和白小蘭一樣幸福。

  但他知道,有朝一日,納魯族一定會變得更好。

  因為那里有了一位年輕的,可愛的族長。

  白小蘭又道,“方大哥,那個,其實我最感謝的就是藍(lán)姑娘,她怎么沒來?”

  方天成不知該怎么說,只有苦笑著。

  白小蘭繼續(xù)道,“那天去見我母親時,我還是拿不定主意的,可是她的話卻激勵了我,她說你和她這樣一個漢人一個納魯人都能在一起,我們有什么不能的,我就……方大哥,你怎么了?”

  方天成已經(jīng)跪倒在地上,痛哭起來。

  這句話是壓潰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云野不忍再看,他看向遠(yuǎn)處,山坡上竟然開放著一朵朵紅色的花。

  那紅色是那樣的炙熱和絢爛。

  就好像那冥河兩岸,永世不得相見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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