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燕趙之地
一路上公孫龍和姬靈人經(jīng)常高談闊論。姬靈人也經(jīng)常問他一些關(guān)于趙國的問題。
公孫龍對姬靈人道，“靈人，你對趙國怎么看？”
“我？”姬靈人想了想道，“其實當今七國各有特點。齊國富庶而尚空談，楚國廣袤而圖安逸。相比強悍而迅猛崛起的秦國，魏國則是一個江河日下的驕橫卻疲憊的傳統(tǒng)強國。韓國呢，純屬墻頭草角色，跟在強國后面，強國吃肉，他喝湯。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么，齊國是富，楚國是虛，秦國是狠，魏國是狂，韓國是滑。而據(jù)著河北之地的燕趙呢，趙國是累，燕國則是苦。”
公孫龍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靈人，你這看法倒是特別。不過趙國怎么就是一個累字呢？”
姬靈人笑著道，“從地形上來看，趙國乃所謂的四戰(zhàn)之地，西有虎狼之秦，東有富強之齊，南有兇悍之魏，北邊有林胡、匈奴、東胡、樓煩諸多游牧民族，還加上一個不時趁火打劫的小兄弟燕國。
所以趙國常常面臨多線作戰(zhàn)，一邊要應付其他諸侯國的攻打，一邊還要防御北邊游牧民族的侵擾，疲于奔命，是一個累得死去活來的國家。尤其要命的是，趙國是秦國東出的最大阻礙，趙秦之間，必有一戰(zhàn)。
燕國也好不到哪里去，偏處東北一隅，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土地貧瘠，加上北臨東胡等游牧民族，南又與強國齊趙相鄰。在歷史舞臺上，往往是以小角色身份出現(xiàn)，但偏偏歷代燕王還不甘心充當小角色，常常發(fā)兵攻打他國，人昏庸，膽卻奇大，結(jié)果把國家整得更苦了。以前就不堪北方游牧民族的打擊了，兩次被迫遷都。
一次是山戎大舉來犯，燕國抵擋不住，國君燕莊公只得向齊國求援，當時齊國還是齊桓公在位。春秋五霸之一，確實霸氣，率兵反攻山戎，滅之，同時順手把孤竹、令支也給滅了。
燕莊公感激不盡，親自送齊桓公歸國，一直送到齊國境內(nèi)，還依依不舍。當時的諸侯還是頗講些禮節(jié)的，齊桓公雖然是霸主，但還是很清醒，趕緊說：哎呀，我不是天子，您作為諸侯，不宜送我出境啊，這樣搞得我就對燕國無禮了。
你知道史官有多厲害么，若在竹簡上刻下這無禮之舉，對好面子的齊桓公來說，大大不利。
怎么辦？齊桓公畢竟是霸主，大手一揮，把燕莊公送行入境所到的齊國一塊地，全劃給燕國了。可見當時齊國之大與燕國之小。
可是山戎、孤竹、令支覆沒了，北方又冒出林胡、東胡、樓煩等等來，還有持續(xù)騷擾中原的匈奴。燕與趙，北境的烽火臺，總是狼煙滾滾。所以我說燕國苦，而趙國累?！?p>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惫珜O龍點頭道，“趙國人的尚武與強悍，確實是連年不絕的戰(zhàn)爭培養(yǎng)出來的。其實并非是趙國的名將無敵，而趙人關(guān)鍵時刻近乎全民皆兵，強敵環(huán)繞，趙人為了生存，只能培養(yǎng)出團結(jié)、耐苦、善戰(zhàn)的性格。只有這樣，才能在亂世生存。靈人，荀子說你精研史書以論今。以你看，其他幾個國家如何？”
姬靈人想了想，“縱觀七國，都有風光時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秘訣在于明君賢臣名將，更在于改革創(chuàng)新變法。自韓趙魏三家分晉以來，涌現(xiàn)了不少雄才大略的君王。先是魏國的魏武卒以一當十，以五萬魏武卒大破河西秦軍五十萬之眾。而威懾天下。
當時的魏文侯，魏武侯都是能力超凡，不僅強軍建國，還在魏國成立了當時最大的學術(shù)中心，讓天下那些有雄心壯志的士子爭相入魏，從而使魏國的國力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方。而后魏國的衰落才是天下群雄并起的標志。
秦國任用商鞅變法，打造一支新軍，稱之為秦之銳士；齊國齊威王改革而打造一支技擊之士；燕國昭王任用樂毅千金求一馬骨而打造遼東鐵軍；韓國李悝變法強韓新軍等，而最后展開變法的國家，才是沉寂已久的趙國。這才有了趙王雍胡服騎射，重振趙國。先生久在趙國，想必知道這胡服騎射的故事?！?p> 公孫龍點頭道，“趙國地處北方，最東上黨處與秦國接壤，西部和韓魏接壤，在最北的方向有著最為兇悍的胡人外患。華夏一族的胡患，秦占二而趙有八，可想而知趙國的局勢比起秦孝公當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稍有不慎，趙國就有亡國之險。
君王趙雍，年少上位，心智卻異常堅韌，在許許多多的事情上面都表現(xiàn)出極高的天賦。老實說，當今天下，不管是君才還是將才，都屬于趙國的上等。趙王雍在天下大勢面前，選擇了臥薪嘗膽，苦苦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改革的機會。甚至在魏國發(fā)起的五國相王中，闡明自己的趙國十分貧弱，還不足以稱王甚至要自降身份而稱公。
公國，是比較低的一個爵位，按照周禮，最高為王，王國，之后是侯國，君國，公國?？梢哉f此舉是向天下表示自己毫無稱王之心，乃退出中原的逐鹿。
趙王雍先是親自勘測了趙國所有的國情，又踏遍了趙國的所有國土，將趙國的里里外外都看了個遍，又用了幾年的時間研究了趙國所存在的所有問題，才找到趙國的根源所在。于是趙武靈王就決定胡服騎射，把趙國軍隊打造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勇士，冠絕天下。
胡服騎射！這在當年，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自古只有蠻夷學習華夏，而趙王雍則認為，華夏有所長也必有所短，蠻夷也有優(yōu)點，取長補短必能強趙！短短幾年后，在趙王雍的改革下，趙國的國力卻是實實在在提升了。由于大興胡服，林胡小部落紛紛歸附趙國，趙國的土地一下子增大了許多。
匈奴人在胡人的激發(fā)下，還以為趙國是曾經(jīng)的趙國，就幾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沖向趙國。就在趙國的云中郡，一場大戰(zhàn)拉開了帷幕。趙國的胡服勇士以一當十，以世間罕見的戰(zhàn)力將匈奴打的落花流水。連在遠處觀看的秦軍也被深深的震撼，天下都知道在趙王雍的改革下，趙國早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趙國，而是有著強大國力和戰(zhàn)力的赫赫大國。
趙王雍也就是現(xiàn)在的趙國主父，確實堪稱一代人杰。說起來，那是無人不敬重的一代明主。”
姬靈人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他想起了當年那個曾經(jīng)用劍架在他脖子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