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開拔

　　忙亂了兩個小時左右，軍隊終于整頓完畢，步兵在前，馬匹輜重在后，約有六千多人。不過這支軍隊大體都是由些抓來的壯丁組成，高矮不齊，有老有小，有的還連哭帶鬧，直接是亂哄哄的一團。北千閑想起自己上學(xué)時候?qū)W過一首杜甫的《兵車行》，里面有句“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云霄”形容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如今親眼見到，確實描述地很貼切。

　　秋風已經(jīng)涼了下來，肅蕭的風在荒涼的大地上吹過。悠長沉重的號角聲吹起，寫著“魏”字的大旗擎了起來，代表大軍即將開拔了。人們更是哭聲一片，不像是去打仗，倒像去上斷頭臺，氣氛非常地沉重凄涼。

　　北千閑被秋風吹得打了個激靈，望著陰慘慘的天空，打骨子冒出了一種恐慌的感覺。

　　接下來，她就是時代的洪流里，一滴身不由己的水滴了。

　　新鄭離黃河已經(jīng)非常近。馬兵騎著馬在部隊前方與后方來回奔走，傳遞消息。探馬每隔半天一趟來傳信，說北方的部隊已經(jīng)加快速度，在黃河北面的滄定城聚集人馬。這邊的人馬必須快馬加鞭趕到黃河南邊的房北城，守住這個位于黃河與支脈清河交匯點的城市，否則一旦被對方長驅(qū)直入向南流淌千里的清河，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這一番急行軍將會比之前更加艱苦，幾乎可以說是日夜兼程。

　　當天傍晚，大家正在歇息的時候，忽然隊伍右邊混亂了起來。此時他們正繞過一片小丘陵前進，眾人正在山路上歇息。

　　現(xiàn)在他們甚至已經(jīng)來不及扎帳篷，往往是往地上一躺，把背上的被子解開來裹住就睡。

　　北千閑剛好來了例假。幸虧她并不痛經(jīng)，只是感覺稍微有點不舒服，所以正倚著自己的行李，坐在一堆干草上休息。她早就為這種情況做好了準備?，F(xiàn)在是秋天，茅草都開花了，毛蓬蓬的茅花隨手可得。她在還沒到新鄭的時候就收集了一些，用從老于那里賄賂到的一些布裹起來，充當衛(wèi)生棉。雖然衛(wèi)生不達標，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北千閑伸長脖子，從隊伍里探出頭去看。只見幾個兵丁正抓住兩個人，從山路邊的一個隱蔽的山縫中走出來。那兩個人被推搡著，北千閑看著有點眼熟，想了想，似乎是前面隊里的兵。

　　小七小聲問：“這是干什么？”

　　“他們是逃兵。”小袁皺起眉頭：“他們這是被抓住了?！?p>　　大家都看著那邊，隊里一片騷亂，議論紛紛。那幾個兵逼著那兩個人跪在路邊的草里，舉起刀大聲喊道：“看好了！誰要是再逃，就跟他們一個下場！”

　　北千閑心里一重，下意識地就去拉小七，想要捂住他的眼睛。而小袁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讓他看！”

　　北千閑愣了一下，那邊就已經(jīng)動手了。只見手起刀落，兩顆人頭便掉了下來，鮮紅的血液從頸部的斷口中噴泉一樣噴濺而出。

　　小七發(fā)出了窒息的聲音，嚇得向后撲通坐倒在周江的懷里。

　　小袁一把把他拽了起來。他低聲喝道：“到了戰(zhàn)場上，你往哪里倒？！”

　　小八瞪著他，滿眼的不可置信，眼圈都紅了。小袁毫不退讓的盯著他的眼睛，拳頭緊握。

　　北千閑伸出手去，攥了攥小七的手。她嘆道：“小袁說的對。他是為你好，你別怪他?！?p>　　小七看看北千閑，又看看周江，小袁在邊上抱著胳膊皺著眉看著他。小七的眼圈越來越紅，然后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袁仰頭看天，輕輕嘖了一聲。

　　“我連雞都沒殺過......”小七強忍著淚水，哽咽道：“我連雞都沒殺過......”

　　周江馬上攥住他的胳膊，勸慰道：“沒事，只是......只是殺了兩個人而已?！彼D了頓，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半點都沒有安慰到小七，無奈道：“沒有辦法的。這種以后不會少的?！?p>　　小七是真的被嚇到了，想哭卻又不敢大聲哭，他轉(zhuǎn)頭看看小袁，小袁先是皺著眉看著他，看他那樣子實在可憐，便忍不住低頭，避開小七的目光說：“你要習慣?！?p>　　小七氣得叫道：“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習慣？！”

　　“不習慣又能怎么樣！”小袁也生氣了：“你只能習慣！不習慣的話你就會死！”

　　“你倒是說的輕巧！你殺過人嗎！”小七怒道。

　　小袁立即不說話了。他的嘴角緊繃，直視著小七，而小七滿臉淚水，怔怔地望著他。

　　北千閑和周江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你殺過人......”小七顫抖著問：“你......殺了誰？”

　　“那不重要?！毙≡舶畎畹卣f：“你只要記得，到時候上了戰(zhàn)場......”他頓了頓，指著自己的脖子，心臟，和小腹：“要捅這些地方?！?p>　　這只是一個短暫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休息了沒有多長時間，他們就又日以繼夜地開始趕路。小七惱了小袁半天，到了半夜睡覺時，兩個孩子還是又擠到一塊去了。

　　因為是在山邊上，山風涼，大家擠在一起點燃了篝火。眼看大家都睡著了，北千閑掏出了懷里的紙質(zhì)冊子，就著火光觀看。字是寫得比較大的，所以即使光線昏暗，北千閑也能閱讀。

　　剛看了個開頭，北千閑便有了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這本冊子應(yīng)該是魏武王的修煉筆記，在開頭的空白頁上，署著他的名字。名字下方寫著一行字：

　　“月陰之功，本為女婦功法。強行修煉，毀傷我體，縱武功蓋世，命不長久，追悔莫及?！?p>　　怪不得充氣的魏武王看起來才四十多歲的樣子.英年早逝，原來是因為強行修煉了女人練的內(nèi)功啊。

　　再讀下去，上面就寫著，他這些年每十年服一顆白果，平時也不斷的服食一些寒涼的藥物，以強行改變體質(zhì)配合修煉。修煉的方式是吐納，內(nèi)力由丹田涌上任督二脈，轉(zhuǎn)一周半而歸，如此往復(fù)。重要的是開頭，只要開頭內(nèi)力的性質(zhì)對了，之后便是勤修苦練，并輔以天材地寶。他為了加快速度，養(yǎng)了一只從南方進貢來的寶蝠，每天把內(nèi)力灌給它，又放它的血飲用，久而久之蝙蝠也有了內(nèi)力，越長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