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溯憶
秋夜如水,月明如鐺。
她身披重甲。鐵色如漆,將她清秀冶艷面容,襯得肅殺森冷。
推開牢房大門,緩緩步入,兩側(cè)牢役紛紛隨步履之聲而跪,口稱將軍。
她揚手,示意眾人退下。
牢房盡頭,已有一人被鎖于鐵窗鋼欄之內(nèi),歪在陰暗墻角,披散長發(fā)掩去側(cè)臉表情。
她推門而入,沉吟半晌,伸手點燃如豆燈火。她坐下來,腰側(cè)刀鞘撞擊腐朽桌腿,發(fā)出悶悶一聲。
火光溫暖,終于使那人歪過頭來,露出一張俊美面孔,長眉入鬢,膚白如霜。
“北將軍?!彼f:“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可否解釋給我聽?”
“閣下,請講?!?p> “身為女人,為何要上戰(zhàn)場殺敵?”
“因為我有愿望?!?p> “告訴我?!?p> 北千閑望他一眼,低下頭,唇角勾勒出一絲笑容。
“因為我......就像那網(wǎng)上蜘蛛,對秩序有著極度的追求?!?p> 因為她,一直是秩序的構(gòu)建者?,F(xiàn)在,她在梳理天下秩序;之前,她以秩序為網(wǎng),勾勒屬于自己的帝國。
透過一點如豆燈火,她記憶的長河開始溯流......
“關(guān)于公司各分店店長的培養(yǎng),是公司工作的重點。關(guān)于大學生管培生的培養(yǎng),要注重長線發(fā)展,重點放在福利保障。在管培生制度推行的過程中,有一些問題的出現(xiàn)是需要經(jīng)理們注意的......”
張亞男握著一杯檸檬水,支著公司天臺的邊沿侃侃而談。這是她公司旗下的一家大型電器商城,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張玉振作為商城某分區(qū)經(jīng)理,在旁邊一副虛心聽講的模樣。
張亞男說話的語速比較慢,擺足了諄諄教誨的架勢。但是她心里十分有數(shù),這個弟弟根本沒有繼承張家人的好頭腦,要不是有自己這個異母姐姐在,他就是領(lǐng)三千塊錢工資過一輩子那塊料。她的頭感覺有點發(fā)重,被風一吹隱痛起來,便嘆口氣不講了。
“姐姐,我買房子了,現(xiàn)在這點工資不夠還房貸的啊?!睆堄裾窈鋈徽f。
張亞男一聽這個就是一股暗火燒上心頭。她從上大學以來就沒再回過家,18歲以后就未再花過家里一分一毫。顯然這個弟弟是籌謀吸她的血過活了。大學剛畢業(yè)沒一年的破孩子,買個屁的房子?她剛畢業(yè)那會,地下室,工廠八人的宿舍,什么沒住過?男孩就分外金貴了怎么著?
張亞男的家庭十分重男輕女,從她的名字沒排上玉字輩就能窺見一斑。她叫亞男,還有個妹妹叫招男,現(xiàn)在隨著母親離婚遠走了。離婚原因就是母親生不出男孩,更忍受不了一次次的流產(chǎn)(因為透視出都是女孩)。一般人很難相信都9012年了,居然還有這么老封建的事發(fā)生。但現(xiàn)實便是如此,可說是跨世紀的野蠻了。
“哦,你怎么想的?”張亞男不動聲色。她已經(jīng)是快三十的人,犯不上喜怒形于色。
“我想升總經(jīng)理。”張玉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張亞男攥緊了杯子,語調(diào)倒沒什么變化:“你知道總經(jīng)理一年掙多少嗎?百萬,加上銷售額會更多。你知道現(xiàn)任總經(jīng)理多大年齡,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多少年嗎?整整二十年,快趕上你一輩子長了!你房子買了多大的?”
“零首付,一百五十平的,就在景秀新城?!睆堄裾裢笛劭粗鴱垇喣械哪樕骸霸蹕屨f了,這點錢姐姐拔根頭發(fā)就有了......”
“你媽!”張亞男倏然變色,疾言厲色:“給我注意你的措辭!”
張玉振聽了,也拉下臉來:“哎你怎么說話呢!我媽在你小的時候沒少照顧你?。 ?p> 不說還好,一說張亞男也冷笑:“是啊,當時我還念著高中,回來還得照顧你這個兔崽子,不小心磕著你的皮,你媽拿熱水潑我的臉!”想到這里一股又酸楚又辛辣的火氣上涌,她再也按捺不住,翻臉怒噴:“不要臉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當總經(jīng)理!回去跟你的媽哭去吧!老子不伺候!”
“你這是逼老頭子上吊!”張玉振咆哮,臉漲得通紅:“他就這一個兒子,你不幫,你這是逼他犯病!”
張亞男氣得開始頭疼。她有偏頭疼的毛病,尤其生氣會頭痛,會整夜疼得睡不著。再說她已經(jīng)連續(xù)加班三天了,現(xiàn)在就是強撐著說話。說起來她這一輩子過得這么辛苦,到底還是老頭重男輕女的思想害的。別人的閨女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倒比那腳底下的瓜子皮還不如了,被后媽打罵,被父親漠視,連這個兔崽子都敢蹬鼻子上臉的跟她要錢。當下她扶住額頭,指著張玉振道:
“滾!”
“給臉不要臉,臭娘們!”誰料張玉振竟撲上來,揪住了張亞男的領(lǐng)子。這是要打人!因為老頭子就打女人,所以這兔崽子完全學去了。他打他女朋友,張亞男知道。
張亞男一個剛夠一米六五的干瘦女人,哪受得了這種年輕小伙子的暴力?一個沒擋住,被一拳頭打在臉側(cè),就給打蒙了,眼前直冒金星。正在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反擊的時候,她感到腳下一空,竟然整個人懸空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回手一抓,撓在張玉振的胳膊上,高跟鞋在天臺邊緣磕出好幾條印子。往下一看,她竟然被張玉振舉在了半空!
“你他媽要殺我?”張亞男咬著牙,額頭上青筋都蹦了出來。
“我媽說,”張玉振獰笑:“你是張家的人,你死了,你的東西不還是歸張家?你還沒結(jié)婚,錢別跟著外人跑了!還是歸我吧!”說完他猛地推搡,不顧張亞男的指甲把他手上的肉都挖下來了,竟然就這樣把他有著一半同樣血緣,給予他全副身家的姐姐扔下了六層高的商廈!
張亞男是頭朝下摔下去的。她內(nèi)心的恨意爆發(fā),猶如海嘯般翻騰。然而在短短的幾秒間她心思電轉(zhuǎn),居然露出了扭曲的微笑。因為張玉振的腦子里只有屎,居然連公司是股份制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的指甲里都是DNA,張玉振謀殺的事實警察躺著也能查出來的!
在驚雷般的顱骨碎裂聲炸響在耳畔之前,她一聲長嘆。
愿來世不會再是一個,男權(quán)當?shù)赖氖澜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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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啟凡
請大家多多支持!這樣那樣的羞恥play什么的,軟軟最愛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