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服?
不要吧,從上學起我就沒讓蘇女士幫換過衣服了。
“不要,我自己來?!?p> 便宜媳婦擔憂地看著我,手中拿著的那件內(nèi)衫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堅定地回看著她,終于將兩個躍躍欲試的女人目送出房門。
自從我懂事以來,真的從來沒覺得穿衣服這么麻煩。不僅有內(nèi)衫、外衫要穿還有重重疊疊的裙子需要一層一層地套,直接給一套睡衣它不香嗎?
費勁巴拉地折騰了半天,我才終于把衣服給套上,累得再不想動。便宜媳婦看到‘戰(zhàn)果’終于忍不住笑了,春杏細聲細氣地提醒我:
“小姐,您內(nèi)衫穿反了。”
穿反了?面對丟臉的事情能怎么辦,裝傻唄。
“讓讓,把門打開?!?p> 門外急吼吼的是二哥的聲音。春杏連忙去應門,門口站著的二少爺逆著光,捧著食盒,端方鎮(zhèn)定地走進來,像是要為新皇加冕的教皇。
“希希,來,這是我盯著熬出來的粥?!?p> 二少爺遞過來一只碗,沒有勺子,直接就要把碗口往我嘴邊懟。幸好被便宜媳婦及時制止。
“哪有你這么伺候病人的,先把勺子拿過來?!?p> 便宜媳婦邊吩咐自己做事有點虎了吧唧的二兒子,邊順手托過碗底。先探口吹涼了,再不疾不徐地將勺中的溫熱的粥送到我嘴邊。
二少爺有點不好意思,生硬地為自己辯解:
“她不是說餓了嗎,我怕她餓極,情急之下就……”
說到最后編不下去了,惹得便宜媳婦輕笑出聲: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是心疼妹妹,春杏你先把小姐換下來的衣物拿去漿洗。我跟颯兒來照顧希希就行了?!?p> 便宜媳婦一貫溫柔,不僅沒有取笑二少爺,連對春杏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跟剛剛雷厲風行的主母風格大相徑庭。
春杏一走,房間里就只剩下我們娘仨。
“颯兒,剛剛你爹說的話雖重了些,你也莫要有怨氣。”
原來便宜媳婦剛剛的一番話只是為了將春杏支走。這時候之所以舊話重提是因為母親對于自己兒子太過了解。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看來我這個二哥的毛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啊。不過看他這么咋咋呼呼的,竟然有點可愛是怎么回事。
便宜媳婦將二少爺拉到身邊坐下,有些語重心長地解釋:
“你爹在朝中沒有根基,表面上功勛越卓著,背地里就越惹人嫉恨。祿哈泰那個二世祖這次雖然明面上是為著跟希希的婚事而來,實際上全是出自他爹授意。
其實,在我們搬到這里之前窩闊察就有意要拉攏你爹,但是沒能如意。個中曲折娘不便與你們細說??傊?,此番那爺倆其實是故技重施,才會禍及到你妹妹。”
我那二哥垂著眼,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瞬間又抬起眼來,瞳仁中仿佛有火光閃爍:
“他這是有意挑釁,還想跟我們家聯(lián)姻,哼!那老狗是在做夢。今年武舉,小爺不把祿哈泰那混賬打到磕頭認罪就不姓范!”
“娘,二哥。你們這么慷慨激昂的,不聽聽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嗎?”
看來我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希丫頭果然是只被殃及的池魚。表完聲明,兩對略帶驚異的目光紛紛投來。
“你有辦法?你有辦法會去跳湖?”
二少爺啊二少爺,給你點當哥哥的面子你就開始作威作福了?真是不打擊一下都不行。
“娘,你看他!”
嘴欠的人被自己娘打了。真是大快人心。此時我也不想再搭理他,還是商量正事要緊。
“既然那二世祖是沖著我們家來的,就是我們每個人的敵人。那二哥你就不能這么沖動地嚷嚷著要去報仇,不然一旦把那兩只瘋狗惹急了,下口先咬的是爹爹。而不是你?!?p> 說完這話,便宜媳婦看我的眼神欣慰極了。二少爺嘴巴半張著,竟然奇跡般地沒有還嘴。我接著說:
“他們不想看著我們家好,不如干脆讓他們?nèi)缌艘??!?p> 便宜媳婦的手覆在我的手上,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你,你要干嘛?”
沉不住氣的二哥應該是被我嚇到了,語氣里盡是擔憂。
“娘,裝病對我來說,可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哦。再說,誰會娶一個病秧子回家?”
朝堂的事我不懂,但是裝病于我真是手到擒來。所以第二天將軍府小姐重病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將軍爹下朝回來的時候一臉喜色,因為我的裝病計劃起效了,皇帝同意延后商議婚事。府內(nèi)上下都很高興,只有我那三哥依然愁眉不展。
大夫說我現(xiàn)在這身體沒什么大礙,好好休養(yǎng)就行。我心中一定,為了希丫頭,眼下好好休養(yǎng)才是頭等大事。
終于過上了吃喝不離被窩的神仙日子,每天真是不知道有多開心。不過蘇女士要是知道我敢在床上吃東西,肯定提著我耳朵讓我滾下來。
可我病了三五天,連徐戍的面都沒見著。難道那小子變心了?
希希的五個家人輪番這些天輪番地陪著我說話解悶,這天輪到了平時寡言少語的三哥,我看他眉頭微蹙,忍不住開口問他有何心事。
“希希,哥哥知道你喜歡徐戍。但他跟著徐叔戍邊畢竟比陪在你身邊好,他要是知道你的事,肯定不得安寧……眼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這兩天將軍府雖然暫時風平浪靜,但是祿哈泰父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p> 我知道他是在寬慰我,也覺得他說得有理,我起初也只是為希丫頭鳴不平,畢竟徐戍那小子不是我的心上人。當下決定將這件事繼續(xù)瞞下去。
但是我又沒有金手指,對那兩只瘋狗也一無所知,只能追問他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
“眼下朝中重臣之中,家中有未嫁女的除了我們家還有安平侯、陳國公和達汗郡王,你重病的消息放出去后,窩闊察既然并未轉向別家求親,肯定對將軍府還留有后招。”
對啊,這老瘋狗既然意在將軍府,那只要希丫頭這身體一刻沒斷氣,聯(lián)姻這條路就不會憑白夭折。
“那我怎么辦?”
老三摸摸我頭,瞬間卻笑了起來,他嘴角竟然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盛滿了獨屬于少年的清雋。
“傻丫頭。你有爹、娘,還有三個哥哥,天塌下來也有我們頂著?!?p> 這話聽著確實挺感動的,但是我心中的不安還是隱隱在翻騰著。三哥走之后,春杏給我送來了補身子的老母雞湯,我趁機逮住她開始套話。
“杏兒啊,你說戍哥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點信兒都沒有?!?p> 還好春杏是個知無不言的,前些日子我已經(jīng)能將府中之人性格摸個七七八八,假扮希丫頭再套幾句話自然不在話下。
原來將軍府一直瞞著徐戍希希落水事件的根本原因,是將軍本人實在不想再將徐家的人牽扯到將軍府的政治斗爭之中。
所以,我們眼下明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