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外不過數(shù)里的一座小山峰之上,火光通明,行人大都以為是什么山賊匪寨,但其實這卻是幽都魔教在皇城的駐地。
夜,沉靜如水,數(shù)架車輦慢慢悠悠地沿著山道行進。車輦緩緩停下,一個虬髯大漢背著七環(huán)大刀,恭敬地半跪在地上,從車輦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微微抬手示意大漢起身。
“恭迎教主,圣子圣女,厲長老。”那大漢沉聲說道。
“且退下吧?!睆暮蠓降哪羌苘囕傊袀鞒錾蚰盍衩赝赖穆曇?。
“教主,我先帶他去安排了?!眳柮鲉⒄f道。
“嗯。”沈念璃淡淡地回應道。
“哪幾個宗門已經(jīng)到了?”沈念璃穿著一件黑紅二色的大氅,單手拄著白凈的下巴,對下方半跪著的大漢問道。
“稟宗主,菩提寺、真武道門、蜀山劍宗、太玄宗、霸刀門的人都已經(jīng)到了。”那大漢說道。
“各宗來的,都是誰?”沈念璃微微頷首接著說道。
“菩提寺,宗師境只有四金剛之一的玄山。還有幾個真元境的隨行,最后就是觀心?!?p> “真武道門,宗師境的是清風老道,真元境的跟菩提寺差不多,人榜第一的李無塵。”
“蜀山劍宗就來了一個徐長雍,獨自一人虛空御劍帶著徐衍?!蹦谴鬂h說到這里眼中有著一絲欽佩,魔道中人最敬畏強者,對于徐長雍自然也是十分仰慕的。
“太玄宗洛瑾,蘇慕寒……”
“嗯,圣池大比,有得看了。”沈念璃合上了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其他的人全都退了出去,胡媚兒坐在她身邊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快半年了,張玉還會來皇城嗎?”胡媚兒搖了搖頭,感慨自己真是有些天真,也許那白衣少年不過是個過客,一絲淡淡的朦朧好感她何必執(zhí)著,路還長著呢。
“師傅,紫英來了?!毖ψ嫌⒁簧韯叛b,坐在她身前不遠處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
“紫英啊,這次為師進了一趟宮,跟上頭聊了幾句?!敝心昴凶拥?。
“哦?師傅跟圣上聊了什么?”薛紫英說著,那中年男子的身份也已明了,六扇門總捕鐵連山!
“我想讓你參加圣池大比,上面同意了。”鐵連山慢悠悠地說道。
“可……圣池大比不是只有九個名額?三皇子肯定有一個?那?”薛紫英不解地問道。
“屁,誰說圣池大比只有九個名額……”鐵連山撇了撇嘴說道。
“只不過是接受洗禮的人越少,洗禮的效果越好罷了,之前幾次的洗禮的確都是九個人,但這次可不一樣。”鐵連山說道。
“這一代的江湖年輕一輩人才輩出,人榜前十每一個都能碾壓前幾屆的人榜天才了?!辫F連山又道。
“李無塵、觀心、徐衍這些人幾百年難遇一次,規(guī)矩肯定也得改?!辫F連山道。
“紫英,你覺得呢?”鐵連山和藹地說道。
“那便去闖上一闖?!毖ψ嫌Ⅻc點頭說道。
“小紫英你只要把名額給我拿到,誰敢伸手,老子剁了他的手!”鐵連山哈哈大笑。
“師傅,你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總捕了,說話要含蓄……”
“唉,我就這樣,沒辦法啊……你以后別學師傅就好了……”誰能知道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六扇門總捕鐵連山私下是個話癆的逗比。
“讓血妖自己去皇城,可否妥當?”昏暗不見天日的房間內,詭異地響起了沙啞的聲音。
“活著的,才是血魔宗嫡傳,不是嗎……”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好……”房間里又一次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王正霖和張玉兩個人一路上平平安安,既沒山賊劫道,也無大事困擾,可偏偏王正霖發(fā)現(xiàn)這幾天下來,張玉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他怎么了。
“公子,你有什么心事?”王正霖開口問道。
“啊……啊,心事啊,沒什么心事。”張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其實,我在考慮是否要去圣池大比摻上一腳?!睆堄駠@了口氣說道。
“公子你不是早就決定了?現(xiàn)在怎么又在糾結這個?”王正霖問道。
“我如果僥幸奪得名額,那我們勢必會成為九大勢力的關注點,他們一旦想要留下我們,光憑你我二人的實力根本走不了。”張玉皺著眉頭說道。
還有半句話,張玉沒說,跟那鬼面人打了一架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能發(fā)揮的實力并沒有強于宗師境太多,可能能夠發(fā)揮出的實力也就只有宗師境,八星還是九星他自己也不清楚,似乎是有什么東西阻止他調用身體里那股力量,他覺得自己與洛瑾如果有一戰(zhàn),必定能夠贏下來,可未必能勝得多么輕松。
更何況,當世比洛瑾要強的強者實在是猶如過江之鯽,后起之秀的洛瑾在八大宗門頂尖戰(zhàn)力中可能還排不上前五,雖是保守估計,可卻也陳述了一個事實。
蜀山劍宗徐長雍,張玉不知道如果自己與他對上會有幾分勝算,遇到這種生命無法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覺,實在是難受,也無怪乎其他穿越者一穿越就拼了命地修煉了,生命安全都沒有保障,其他的就更不用想了。
“至于我?guī)煾?,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以寡敵眾,唉……”張玉抓了抓頭發(fā)嘆著氣說道。
“公子,你的心態(tài)出了問題?!蓖跽刈⒁曋鴱堄竦难劬φf道。
“???”張玉疑惑道。
“武之一道,本來就是逆水行舟,于死局中尋找生機,若是連勇往直前的勇氣都失去了,如何能夠站在頂峰?”王正霖說道。
“我行走江湖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必死的地方經(jīng)歷過不知多少個,而且我一直孤身一人,可沒有什么半步宗師的手下護著?!蓖跽匦χ{侃道。
張玉一直覺得他跟這個世界十分相合,無論是志在紅塵山水的意趣,還是快意恩仇的人生態(tài)度,如今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都缺少一種“拼”勁,時間短可能看不出危害,但時間一久,惰性就會滋生,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也。
“那看來這圣池大比非去不可了?”張玉低頭沉思著,轉而抬頭笑著說道。
“嗯,這歷練不可缺少?!蓖跽攸c點頭說道。
“正霖,我心中有了一首詞,你聽嗎?”張玉突然站定,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轉頭對王正霖說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p>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p> 王正霖目露異色地看著張玉,此刻的張玉道韻自生,暗合天地之意,渾身氣息忽高忽低。
“這首詞,題何?”王正霖問道。
“定、風、波!”張玉微微一笑,似有似無的濁氣自他身上飄散而出,目蘊神光,道意自生,宛若一個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