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懿親王府?!?p> 望舒聽到這個話一愣。
“懿親王府?”
她點點頭。望舒這才想起來,每年的正月十四。懿親王一定會出城在他母后的墳前唱大戲。
算算時辰,這個點,確實是要到了懿親王出城的時間了。
“你現(xiàn)在怎么去?”
呦呦走到門口,朝外頭瞧了瞧。
從這里歪一點的視線,她可以看到城門口的情況。
呦呦想到管之還在賭坊里面等她,他的煙霧彈還是有用的。
“我走了后,那邊的雜巷是不是有人搜尋?人數(shù)幾何?”
望舒擺著手指算了算,“大概有十幾個人...十三個?!?p> 她將自己的衣擺撕下來一塊,咬破手指,在衣裳上寫:就地放煙霧彈。
交給望舒。
“你去金勝賭坊,大叫管之,會有人來找你。把這個交給他?!?p> “我怎么知道誰是他?交錯人了怎么辦?”
算著時間,有些慌忙道。
“午時七刻給他這個,切不可提前。然后,你叫他們穿上我的衣服可以再城門處晃了,一定要往偏僻的巷子里跑。”
說完,她就匆忙忙離開了。只余下他手上的一塊沾了血字的衣裳。
呦呦出了巷子,一邊跑一邊喘息,腦子有些發(fā)昏發(fā)麻。
望舒已經(jīng)在松蘭嬤嬤哪里暴露了,那就用徹底。
她不知道李邵儀會怎么樣的審問望舒。權(quán)當今日一賭。
日后,日后再賠罪。
呦呦選擇逃跑的路線依舊是選擇的翻墻爬院,一路謹慎小心的避開岔路的兵防。
懿親王府,在正道上。地處開闊,她走的是十分艱難。
還好,依舊是爬院子,還好是這樣的院子連著院子,不然她真是才叫寸步難行。
這一片住的都是權(quán)貴,爬起來也很費力。艱辛的很。
有錢的人就是了不起,墻都比一般人要高許多。
呦呦一邊感慨,一邊往上翻爬。兩只手已經(jīng)是徹底的麻木了,疼痛不已,卻也感覺不到疼痛。
一旁突然傳來一陣哭聲,聲音尖銳刺耳,一聽就是很小的孩子。
哭喊著:“還我娘親,你們還我娘親?!?p> 她不自覺的偏過頭,偏過去時還罵道自己,都什么時候了還在管閑事。
掃了一眼,待看清了后,她在墻頭踟躕了會兒,從墻頭翻下來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
這不是上次和她在巷子里吹哨子隔壁幾家的小孩子嘛?
怎么在懿親王府后門哭?還跪在階梯上捶著人家的門。
哎——她掐算著,時間還有兩刻,還能耽擱一會兒。
她默默踩著雪,走過去。
在他身邊蹲下身子,這才看到,階梯旁邊有一具女尸。
臉色青紫,脖子露出來的地方,還有手印淤痕,像是被掐死的。
呦呦看著這個衣裳露出來的手腕似也有淤痕,她一手攬過小孩,將他抱在懷里。
輕聲漫語安慰道:“我來了?!?p> 這個孩子應(yīng)該是認出了呦呦,沒有掙扎,只是在她的懷里,哭的更加傷心。
一只手騰出來,撥開女尸的衣袖。
一掀,盡是血痕,血痕鮮艷,被人抽打過。死了沒多久。
呦呦將手覆蓋在小孩的頭上。面目表情很平靜,似乎見到死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你娘,是嗎?”
小孩子哭的已經(jīng)喘不過來氣,使勁的抽泣,胸口起伏的強烈讓呦呦都能深感同受。
“是懿王府的人打死的?”
小孩一邊哭,一邊應(yīng)該是在說話,結(jié)果說的含糊不清,吐出來的全變成了一聲高一聲低的抽噎,繼而哭聲更猛烈。
呦呦心里已經(jīng)猜的差不多了,應(yīng)該是懿親王府虐待,打死的。
她從懷里掏出一塊金果子,指甲蓋那么大。
“給你爹,讓他出城,找個好地方,葬了吧。你的娘我讓他們還。明白嗎?”
孩子可能不知道死是什么,葬了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這個是錢,他需要給他的爹。
他們家不是很富裕,勉強糊口,宅子是祖上一直有的。
他爹很不上進,懶得掙錢,就喜歡街邊要飯,要銀子撿現(xiàn)成的。
但是對他的夫人還是不錯的,至少鄰里鄰居的住了幾日,也是知道的。
這個孩子他爹估計不知道是死了,不然,他的性子怕是要砸了懿親王府的門。
雖是螳臂當車,卻也是性情使然。
呦呦樂意幫他們一把,自然收取利息,他們也要回幫她一次。
忽然一計上心,悠悠然笑起。
“去找你爹,雇輛車,送你娘安葬吧?!?p> 那個孩子抽抽搭搭地起身,朝著巷子外走去。
呦呦找了一個好翻的墻頭,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今日喜慶,院子里的人人來人往。一邊躲藏,一邊閑逛挑選合適的人……
望舒現(xiàn)在在金勝賭坊里閑轉(zhuǎn),手捏的緊緊的,整個人顯得異常緊張。
時不時的伸出頭朝外看一眼現(xiàn)在是什么時刻。
賭坊的人瞧他眼生,又遲遲不肯在任何一個桌子上下注,還神情慌張,引起了一些五大三粗的打手的注意。
一個個時不時地兇狠地看他兩眼,生怕這個灰不溜秋的小子亂來。
望舒蹲在門口數(shù)著時刻。
越接近午時七刻時,他愈顯的慌張。
此時,望舒揚著頭,從里依靠著賭坊門上,整個手掌蜷得緊緊的,整張臉繃得緊緊的。
好,午時七刻。
望舒整個人猛然面朝里,沖上二樓,站在較高的地方,開始大聲叫喊。
這是他能想得出來找人最快的方法了。
“管之,管之,這是有人托我給你送的東西?!?p> 然后舉起手上的衣擺,朝下?lián)]舞。
不等樓下的人有什么動靜,他這個動作還不到爾爾的時間,立馬就被三個大漢一起按倒在木實階梯上。
望舒再想喊什么,卻怎么也喊不出來。
猛然被按倒在地,兩只胳膊被反折起來,整個胸腔都被硌在凸起的階梯上,以致他現(xiàn)在呼吸非常困難。
即使張嘴想喊些什么,也是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做到的一件事情。
疼痛一瞬間讓他內(nèi)衫濕了大半。
突然背后兩聲低沉的哼鳴,沙包樓梯翻滾的聲音。
一個十六七歲的白面少年,低著身子從他手上拽過手上的血字衣擺。
望舒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想伸手拽回衣擺,他都無法做到。
手才剛往上抬了一寸,鉆心的疼痛讓他無奈從空中垂下。
忍著疼痛咬著牙,“還給我?!?p> 那個少年看完,眉頭皺的緊緊的。
語氣頗為嚴肅,“是誰給你的。”
說的話一點感情也不帶,仿佛就是幾個字組合出來的脅迫。
望舒反應(yīng)過來,他可能就是管之。
咬著牙,悶哼了兩聲。“你如果是管之,就應(yīng)該知道是誰讓我給你的。她說讓你照做?!?p> 管之發(fā)了一會兒愣,朝樓下看了看。
望舒覺得這個眼神有些危險,隨著他的視線也朝樓下看了看……
樓下人群摩肩擦踵,并沒有被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打亂,依舊在搶著下注,熱鬧非凡。
只是有寥寥數(shù)人,抬頭朝這投過視線。
望舒心里思索,管之這是要朝下做什么嗎?
而管之在想,這個命令到底該不該聽,樓下人群密集,萬一這個煙霧彈傷了人怎么辦?
這非正人君子所為。
糾結(jié)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照做。
從懷里不假思索的掏出來,扯斷引線,朝著樓下人少的地方扔去。
望舒看清楚他掏出來的是什么東西的時候,整個人一驚。
這,這不就是跟那個老嫗是一伙的嗎。
他還在發(fā)蒙的時候,管之一手提起來他,就飛快的金勝神賭坊門外跑去。
剛下樓,所有的視線就已經(jīng)被白色的煙霧遮蓋,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吸入的濃煙異常嗆人。
但是管之還是能徑直地朝著門口奔去。
他們出來后,望舒抬著幾乎快脫臼的臂膀,捂住胸口,狠狠的嗆著。
面部被嗆得通紅,嗓子都快咳廢了。
陸陸續(xù)續(xù)能聽著里面不同的叫嚷聲,咳嗽聲。
此時,金勝賭坊的濃煙從門里滾滾而出,徐徐升至空中,狀如走火。
立馬有城防護衛(wèi),叫嚷著往這里跑來。
大街上充滿了人,喊叫著“走水啦,走水啦――”
街上突然出現(xiàn)了二三十位,穿著清淡,邋遢或華麗的衣裳一起出現(xiàn)在城門附近。
不用說,這樣的衣裳,水含是一眼都瞧得出來,這全是她準備給小主子的衣裳。
望舒恍然好像聽到女子在說,“殿下,是殿下……追,都給我追,切莫傷了殿下?!?p> 然后有不少士兵分頭堵劫。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這樣的孩子全都消失在城門附近,鉆進了離他們最近的雜巷子里。
一時間,城防失去了大半的兵力。
枝香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分兵之策!
城門正道大街上,遠處走來的大架,正是懿親王。
身后洋洋灑灑帶著將近數(shù)百名戲子,要出城給他的母后唱戲。
枝香此時為難,這是查還是不查?又該如何去查。
她也焦急萬分,袖籠里捏緊著曲是歡給她的一枚玉牌。
上面凹凸有致的紋路,此時猶如一顆定心丸。
看來,是需要請懿親王聊聊……
枝香呼吸有些短促,站在一旁,正等后懿親王的大架。
萬萬不可讓她能有機可乘,逃出生天。
她關(guān)乎了辰王的生死,辰王的前程,或許還有東唐未來的軌跡。
當懿親王的車架,來到枝香面前的時候,城防士兵面面相覷,不知該怎么辦。
枝香站著不動,只是看著車簾被打起來,從里頭鉆出一位年近四旬的富態(tài)人物,看到枝香也是皮笑肉不笑,挑著眉毛,玩味的調(diào)笑一句。
“你在這里專程等候本王嗎?”
枝香漠視他,只是清冷的張口,“請懿親王下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