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陸章
那日從假山上滾下來,身子多是擦傷和淤青,最為嚴重的是手和腳多處擦傷和腫疼,好在臉上只有額頭破了皮。
太醫(yī)來看時,我躺在床上哭天喊地,喊得嘉儀皇后心疼壞了,責備太子哥哥和二皇兄沒將我照顧好。
父皇來瞧我時,我故作連下床都困難,于是我便理所當然的在殿里躺了一個月。
期間太子哥哥來看我兩次,每次來都拿著書,他是下了柴太傅的課過來的,每一次都道:“啊昭,你快點好起來,皇兄想同你一齊上課。”
我都是帶著十分的期待應:“太子哥哥,啊昭也是。”
不,我不想。
比起去上課我寧愿再躺一個月。
當然這一個多月也不是真躺,便只是在他們來看我時躺躺裝裝樣子,是以這一個月還胖了不少,說話時臉上的肉肉有幾分顫動。
只是那日在殿內踢蹴鞠時,被去而返之的父皇瞧見了,他勃然大怒,一氣之下要將我扔到了那太學院去。
太學院是何等地方?乃我漢周最高學府,有來自全國才子佳人,京都的青年才俊齊聚。
我并不喜人多,是以自小都是太傅入宮來授課,太子哥哥是儲君,所學自也不同,而二皇兄和王翡便是在那太學院上課。
人多不說,又是麻煩,每日起早要來回奔波,同要命一般。
父皇下旨第二日一早,天還蒙蒙亮,我便被花榕拉了起來,匆匆著裝一番又被塞進馬車里。
馬車咕嚕咕嚕的出了宮,直奔太學院的方向,那時我還半睡半醒,只覺得這馬車有些顛,十分的不舒服。
直到站在那太學院門口,才恍然而悟我這是到了何處。
來往的學子不少,總之門庭如市。
花榕擔憂我:“殿下也不曾獨一人離開皇宮上學,這怕是有些不習慣,切記萬事都忍著些?!?p> 我那精神氣還沒上來,迷糊著問:“你和齊行不陪我?”
“太學院禁止帶仆從,奴等只能在院外等?!被ㄩ沤o我攏著衣物:“這次皇上是真生氣了,殿下委屈幾日,等過些日子皇上消氣殿下便不必受這個罪了?!?p> 我打著哈欠,悠悠點著頭。
她又往塞給我一包吃食:“殿下今日還未進食,這些先墊墊肚子,上了早課后太學院里有早膳,殿下不可挑食,吃多些,這一個早上才熬得過來?!?p> 花榕越發(fā)的像宮里的嬤嬤,甚是嘮叨。
我覺得花榕擔憂是徒勞的,雖然我極少出宮,也不曾同那么多人處一起,但我向來都遵循一個準則,莫挨本公主,萬事太平。
再者我堂堂一個公主,怎還得那般憋屈?且不說我是個明事理的公主,從來主動惹事。
我在花榕的依依不舍里淚流滿面中踏進了太學院,引接我進太學院的小子叫趙雋,生得高高瘦瘦,穿著太學院那一身青色學服顯得十分清爽。
趙雋是個十分上道的人,入了太學院他便道:殿下,今日的早課不必去上,膳院已備了殿下最喜歡的早膳,待殿下用完膳小人再帶殿下逛逛這太院。
我聽著隱隱傳來朗讀聲,道:“這樣不會破了太學院的規(guī)矩?萬一到時有人跑到我父皇那打本公主的小報告……”
他連道:“殿下放心,只是今日,太學院并未為殿下破例?!?p>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了一段路,瞧見道邊好些被砍得只剩半截樹干的樹,趙雋是個會看眼色的,他道:“聽聞殿下對桂樹過敏,是以昨兒皇上旨意一下,太學院便讓人砍了所有桂樹。”
那真是十分有心了,只是這桂樹過敏一事實屬烏龍,說來這事同我那皇姐王翡有關。
也是件舊年事了,舊年西域來漢上供了幾盆極品白茶花,嘉儀皇后喜花草,父皇本意欲送給嘉儀皇后,怎知那王翡半路攔截,利用生病裝可憐惹得父皇憐惜,愣是將那白茶花給了她。
王翡這人生得貌美,可性子陰鄙,我總是想不明白她并不愛那白茶花,卻偏偏奪人之美是何意?那也罷了,我偶然間瞧見她將那開得極美的白茶花一朵朵扯下,在手中揉捏,扔了滿地不成樣的白茶花。
轉眼卻告訴嘉儀皇后:她照顧不當,那白茶花枯了。
那時我就明白了,我是注定沒有辦法懂那腦子有病的人的。
我心胸狹窄,便瞧不得王翡惹得嘉儀皇后黯然神傷的模樣。
知王翡最愛桂樹,便趁父皇不在宮中時,以我對月桂樹過敏為由下令讓人將宮里所有的月桂樹砍了個一干二凈,甚至和齊行,花榕偷偷至那王翡殿院中,將她那幾棵寶貝月桂樹一齊砍了。
王翡那時又是哭又是氣要找我拼命。
當然事后我被父皇罰得不輕,險些要將我扔進牢里去反省。
這事后來傳開了…大家似乎都只記得我對桂樹過敏,而一日間砍盡宮中桂樹的事情。
我也并非不喜歡桂樹,只是那喜歡桂樹的人很是惹人討厭。
今日這太學院砍了院中桂樹,王翡也此處上課,我甚至能想象到她發(fā)現(xiàn)此事時的臉色了,那定是十分精彩。
我瞧了那趙雋有幾分邀功的意思,好心提醒他:“你等既探知我不喜桂樹,不知那信陽公主最喜桂樹?”
趙雋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
我又道:“我那好姐姐發(fā)起火來可不是善茬?!?p> 他著急了:“殿下…這…這小人不知??!這可怎么辦啊?”
我朝他笑:“想到脫責的法子前先帶本公主去用膳。”
“是……是,殿下?!壁w雋抹著冷汗,一邊領路神色與心情已不如初見。
太學院位于首都最西邊位,占地二十畝,是整個首都除了皇宮外最大的建筑物。
是以這太學院什么都齊全,那特地劈出來的膳院可比皇宮里的御膳房了,更別提那擅人間各地美食的廚子了。
我這早膳用得很是滿意,那股盤在腦中的困意也終于散去。
但趙雋顯然沒那么好受了,真是好不經受的一人,我用膳期間瞥了他幾眼,見他皆是一臉難色,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滑下脖子入了衣領。
我吃下最后一口馬蹄糕子時,那王翡氣勢洶洶的殺來了,那兇勢隔著門我都能提前感覺到。
“王昭!”
她從屋外沖了進來,臉上是惱羞憤懣而形成的紅暈,眼里的怒火直燒著我。
她行到我面前,我勾著唇角同她打招呼:“三皇姐?!?p> 她抬手:“啪?!?p> 那一巴掌剛下來時是不疼的,我愣神后那火辣辣的疼痛才散開了來,不小心磕了那口壁上的肉,嘴里的血腥味也散開了來。
王翡冷聲:“王昭,這一巴掌是警告你!這里不是皇宮,你別以為能這里胡作非為!”
好笑,十分好笑。
舌尖舔了舔側口壁,將那血絲吐了下去,我才斜眼瞥她,嗤笑一聲。
“對,這里不是皇宮~”
而后緩緩站了起來,冷笑的瞧她,迅速揚手:“啪!”
王翡驚嚇一聲:“啊!”
“啊!”
另一聲則是趙雋的驚嚇聲,他捂著嘴,驚恐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那是響亮的一巴掌,我那力氣用得不小。
王翡又是震驚又是憤怒:“王昭,你竟敢動手打我!”
真把自己當蔥了。
我應:“打你便打你,怕什么?這里又不是皇宮,再講原來姐姐不是在同我玩這互扇巴掌的游戲么?”
王翡的臉色十分難看,她捂著那迅速腫紅的左臉,眼尾發(fā)紅處是憎恨又憤懣。
我抬手戳了下自己的臉頰,頷首:“來,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