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呼吸暫停幾十秒,就會引發(fā)大腦、以及內(nèi)臟的損傷。
滕子京雖撿了一條命,但身子骨很虛弱,心律依舊不齊。若是他再次激動起來,誘發(fā)第二次心臟暫停,神仙來了也沒招!
張涯甚是焦躁不安,扭頭看向范仲淹。
見證了紅薯的高產(chǎn),又見證了滕子京從死向生,范仲淹經(jīng)歷了大喜大悲,此時的心態(tài)倒是平穩(wěn)下來。
“子京!心態(tài)放灑脫些?!?p> 拉著滕子京的手,他語重心長說道,“你剛驚死一次,切莫心神不寧。紅薯之事,交給遠之吧,我等老了,老了……”
皮球被范仲淹踢給自己,張涯心中哀嘆連連,但也只能當仁不讓。滕子京已經(jīng)是‘減員’人物,若是范仲淹發(fā)生意外,那麻煩就大了。
“對啊,對呀!這些瑣事晚生就能署理。”
伸手給滕子京理氣,張涯頗為嚴肅的說道,“滕太守,你須放平心緒,否則功虧一簣,就算先師健在,也回天乏術?!?p> ……
聽完范仲淹的詳細講述,死過一回的滕子京顯然灑脫起來。
“遠之、山哥兒,兩位醫(yī)者!”
他有氣無力的嘆息一聲,向張涯、徐平山等人拱手相謝,“老夫多謝救命之恩,必定不會再添麻煩……”
“滕太守切莫多慮,一切以靜養(yǎng)為佳?!?p> 張涯急速還禮,扭頭吩咐道,“三福叔!且喊上四名侍衛(wèi),用一輛架子車,將太守運回宅院。潘醫(yī)士!還請厘定藥方,與太守養(yǎng)病之用?!?p> “此議甚好!喬道長針技絕倫,亦可一同歸宅?!?p> 范仲淹點頭夸贊道,伸手輕拍張涯肩頭,“遠之!老夫亦返回宅院,此處均由你處置……德仁、炯言,你們要認真幫襯?!?p> 此時看著淡定的張涯,高德仁、石炯言這兩位的眼神凝重了許多。
聽到了范仲淹的吩咐,他們紛紛恭敬應道。
“范相公!但請去休息,吾等定然辦理妥當。”
張涯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仁叔、言叔!你們還是以封鎖消息為主……采掘紅薯繼續(xù)測定,徐平山便能擔綱,三福叔可證明真?zhèn)??!?p> 范仲淹、滕子京都要返回宅院,他這個做主人的豈能不陪同。
“如此安排也好!”范仲淹點點頭,回身吩咐道,“爾等切莫懈怠,皆要聽從張朝請之令?!?p> ……
小心翼翼護著滕子京,張涯等人回到陽凌苑。
將他安置在有套間的客房中,喬無憂、潘歸義開始辨證、施藥,張涯亦在一旁學習,畢竟是藝多不壓身。
折騰了個把時辰,日暮西山之時,滕子京的情況趨于穩(wěn)定,臉色、脈搏、氣息均稍好一些,和范仲淹說些話,他便昏沉睡去。
未幾,徐平山等人回返宅院。
看了看眾人,林三福施禮說道:“范相公、張朝請!梯田之地力稍遜,墑情亦有不足,均產(chǎn)短了一成半,但仍有三十二石多!”
雙手微微一抖,范仲淹拂須贊道:“善!大善!此物出,天下無饑矣!三福兒,寧州府去歲營造梯田幾多?”
“依華畝記之,有七千畝多?!绷秩9Ь凑f道。
“嗯!老夫知曉了。你且去侍奉子京……”
打發(fā)走林三福,雙眼凝視著張涯,范仲淹繼續(xù)說道,“遠之!汝精通紅薯繁育,若要布施天下,可有章程否?”
心中揣測著范仲淹的意思,張涯略加思索之后,便拋出他的方略。此時此刻,他需占據(jù)主動權,為自己和村民們爭到利益。
“范相公!晚生以三塊紅薯為母,用時兩年種出二十余華畝……以此繁育倍率,刨去試吃之用的,越明年亦可擴種至兩萬多華畝。”
張涯詳加講述著,繼而拿起紙筆,寫寫畫畫道,“此時若欲布施天下,當選多點開花之策,以州府為傳播點,著人試種、擴散!”
“此計上佳!可破除路途遙遠之短處?!?p> 范仲淹娓娓說道,對張涯越發(fā)和藹,“然則,一州之地,給予母薯幾何?種植之法如何裁決?”
“存貯、繁育之法,晚生已編撰成言,可雕版刻印之。一州分得十塊種薯,四年后便可遍布全州,繼而布滿全國?!睆堁男煨煺f道。
捋著胡須思索片刻,范仲淹皺眉問道:“遠之!橘生淮南矣!此紅薯若擇地氣,它處繁育不佳,可有補救之法?”
紅薯對氣候的適應性很廣泛,除了長城以北種植很麻煩外,全國其它地方、包括山地均能種植收獲,只是貧瘠之地,產(chǎn)量較低而已。
然則,橘生淮南!
農(nóng)作物需因地制宜,這是通用之道理。
張涯本欲提及這種推辭之言,目的是為了繼續(xù)待在九陵塬上。此時,見范仲淹主動說出來,他心中頓時愉悅起來。
“范相公!此乃是理想狀態(tài),還需徐徐圖之……”
張涯翹起嘴角,微笑說道,“晚生業(yè)已試種兩載,可證此物合乎寧州地氣,可在此地多繁育一些,以便天下試種之用?!?p> “善!此乃老成之言。種薯之繁育,遠之還需盡力。然則,邊地起刀兵,農(nóng)戶甚是饑貧,售價不可高昂?!狈吨傺托煨煺f道,再次凝視張涯雙目。
聽話聽音。
張涯很是明白,他雖能繼續(xù)滯留塬地,但范仲淹也需敲打一番。
“謹遵相公之令!存貯、繁育之法,晚生免費獻出?!?p> 他淡淡一笑,拱手說道,“至于售賣種薯,可用宿麥、谷子等糧置換,以斤半宿麥兌斤薯其價平之……”
戰(zhàn)爭陰云的籠罩下,小麥價格已漲到九百多錢!
就算刨除掉壞薯、小薯,鐘三牛、徐五等村民們,便能在此獲益四十余貫,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范仲淹思索片刻,點頭說道:“遠之!汝之法甚佳,此價合乎常理,官府和買種薯,亦可如此辦理?!?p> “多謝范相公理解!”
張涯拱手再拜,徐徐說道,“村戶種植紅薯甚累,需給他們些獎勵。然則,國庫并不充盈,晚生再奉送一畝所得。”
紅薯又不能當主糧,只是備荒、充饑,或是更換口味之食物。他不可能年年大規(guī)模種植這玩意,該釋放出去之時,就無需吝嗇一二。
“大善!達則兼濟天下,此乃君子之道。老夫這便上表,給官家詳述紅薯,并為遠之請功……”范仲淹拂須笑道,神色很是高興。
翌日一早,兩百廂兵連夜抵達塬地,在高德仁、石炯言的督促下,把守住九陵塬的各個出口。
對于這種做法,張涯只能接受。
緊接著,范仲淹喚來四名侍衛(wèi):“老夫之奏章,六百里加急;奉送官家的四石紅薯,以三百里急送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