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谷豐從未見過綠豆芽菜。
看到這種亮晶晶的新菜蔬,他的神色有些呆滯。而且,他面前的這份,顯然和張涯、祝麗莎的不太一樣。
呆滯片刻,他試探道:“少東家!我這份……綠豆芽咋這樣?”
“豐哥!你不要瞎想啊。傷患要避免辛辣食物,在沒有拆線之前,不能吃姜絲、香蔥之類……”
在張涯看來,對待這個時代的外傷,怎么小心都不為過!沒有抗生素存在,只能扣磨細節(jié),避免節(jié)外生枝。
“??!這個?少東家!我……”孟谷豐再次激動起來。
張涯淡然笑道:“豐哥!別這個那個了,趕緊吃飯!綠豆芽菜促進傷口愈合,你最好把這份都吃完?!?p> ……
刨除水車的費用,張涯訂造的家具價值七八千錢,細算下來雖沒有多少東西,但亦能滿足大宅院的基本運轉。
一架中藥櫥已安置到藥材房,他、祝麗莎的起居間都是新床,為客人準備的臥室中,安放著一架高低床,每間臥室中還都配備小桌子。
將一石五斗的強弓放到上鋪,孟谷豐躺在高低床的下鋪,被褥雖舊但很干凈、充滿陽光的味道。
回憶著自個的流浪生涯,他仰面愣了很久,轉身看向張涯臥室方向,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孟三啊,孟三!你真是遇到貴人了……能被少東家收留,真是你的大造化!趕緊養(yǎng)好身子,好幫少東家干活。
帶著這樣的感激,孟谷豐緩緩睡去。
翌日,天剛放亮,張涯就爬起來。
活動著酸疼的身體,他來到院子里,先看了看露天安置的馬匹,緊接著望著襄樂縣城的方向。
未幾,他緊鎖眉頭,面色沉重起來。
張涯覺得就算官方的反應速度再慢,今日也該有人來探查了。這對他來說,就是最要緊的關卡……
祝麗莎雖年少,但極為聰慧,能覺察出什么,亦早早起身。
“小郎君!奴奴給你打水來。”
“你這丫頭!給我多沖一杯蜜水,再拿一塊飴糖來?!?p> ……
既然選著隱藏事實真相,以及獨占這份戰(zhàn)利品,那就堅決執(zhí)行下去。
略加洗漱,補充能量后,張涯推著水車,再次去取水。
他不去取水不成啊!
都說牛飲很厲害,但馬飲也不遑多讓,十七匹成年馬、加上一匹馬駒,一天下來只少三百公斤水!
張涯身子骨的分量不夠,水灌多了可整不動水車。這不是他的力氣不足,而是體重壓不住獨輪車的平衡,搞不好會翻車。
只能辛苦些,多跑兩趟腿。
他剛返回宅院,孟谷豐瘸拐著迎出來。
孟谷豐單手稍稍用力,就幫張涯過了門檻。
與此同時,他笑著說道:“少東家!你不用這么勞累……要是為了飲馬,把它們趕到河溝里就成啊!”
“不行!河水太污濁了,容易讓馬匹得病?!?p> 張涯搖搖頭,接著說道,“豐哥!吃罷早飯后,趕馬去北側的小山坳……免得被官面上的人看到?!?p> “這個?都趕去!”
“不是!我們留用的三匹騸馬、土黃母馬,我?guī)е鼈兒汀ν小?、‘銀豹’在塬地上放牧,你帶著其余的隱藏在小山坳里……”
“成!少東家,還有啥吩咐?”
“嗯!對了,黨項人的印記什么的,你都處理了?”
“弄好了!馬鞍上的標記,我都撬了下來……”
“好!干得漂亮!豐哥!你帶上弓箭、吃食……嗯,還有小凳子,想來你要照看它們一天。”
“少東家!我聽明白了,咱們這是要躲避官人巡查。不過,寧州是次邊地,這里的巡檢不強,他們來不這么快?!?p> 張涯眉頭微挑,微怔后說道:“豐哥!你說巡檢的速度慢,不一定今天來?罷了,罷了!有備無患……”
大宅院后的小土山雖不高,也沒什么大樹遮蓋,但灌木叢密布,還有幾道暴雨沖刷出的小山坳。
只要小心一些,隱藏十幾匹馬,絕對綽綽有余。
太陽慢慢升起來,清冷的晨霧緩緩退去。
張涯安置好孟谷豐,和這十二匹馬,騎乘‘摩托’匆匆返回。
取出黨項人的印記,交到祝麗莎手中,他嚴肅說道:“麗莎!把這些統(tǒng)統(tǒng)扔到火中,記得多燒一回兒……”
漏洞越少越好,這些金屬、或是寶石,此時均無法顧及。
張涯沒有時間喘息,隱藏好半拆開的馬鞍子,之后開始清掃宅院,特別是后院的馬糞、草料渣……
小半個時辰后,他取出些滅鼠煙彈,喊道:“麗莎!我們去塬地,滅滅洞中田鼠,順帶休息一下。”
“哎!奴奴這就來……”
張涯真正的目的,是蹲守官方來人,滅鼠只是個掩飾。
至于三匹騸馬、土黃母馬,他早用老方法,木橛子固定麻繩,將它們安置在塬地南側的沖溝中。
順帶上一罐水,喂養(yǎng)山羊后,也如此處理它們。‘摩托’、‘銀豹’自由活動,歡脫的‘黑槍’,拴起來省得狗拿耗子。
背著幾十枚滅鼠煙彈,他和祝麗莎一起,半生不熟的堵塞著鼠洞,半天才能搞定一個,倒是沒啥辛苦。
然而,滅鼠煙彈用了一半,也到了正午時分,什么人影也沒見著!
他瞅了瞅塬地西側,心中禁不住吐槽起來。
哎呀呀!真讓孟谷豐給說著了……
這到底是啥效率!宋朝沒這么不堪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開始偏西,整個塬地依舊安靜如故。
呼嚕呼嚕腦袋,張涯心中抓狂。
這感覺如同在后世工廠中迎接領導,從環(huán)境衛(wèi)生到工人風貌都整理好了,臨了接到通知,說領導們另有安排,人家不來了!
張涯很想去探查現(xiàn)場,思索良久還是作罷。
“麗莎!我們回家,做午飯吃……”
“小郎君,做什么?”
“面條吧!”
……
下午時分,接著守株待兔。
直到天色將晚,還是啥也沒見著。
額滴神啊!這個,這個……你倒是扔下另一只靴子?。?p> 張涯面色發(fā)黑,無語問天之中,默默喚回孟谷豐,重新安置馬匹、山羊,辛苦悲催的再次去取水。
風平浪靜過了一夜,他越發(fā)相信孟谷豐所言。
對情況判斷有誤,那就趕緊改變應對方略。趁著黎明前的昏暗,張涯騎乘‘摩托’、攜帶弓箭,急速趕往前天的戰(zhàn)場。
黨項流寇的尸體,散落的銅錢、兵器、布匹……包括那具馬尸,都被打掃的干干凈凈,血跡、馬蹄印也被浮土掩埋。
這個,這個!負責治安的巡檢、縣尉,他們到底要干啥?張涯整個人都懵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