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的稱呼,和煦的語氣,清澈的眼神……
混血小姑娘從未得到如此對待。
壓下心頭驚異,她急忙起身,微整衣衫,神色謙恭,身姿優(yōu)雅,大禮相拜:“小……小郎君!奴奴無名,賤姓祝氏?!?p> 觀人言談舉止,可知基本素養(yǎng)。
張涯驀然一愣,繼而問道:“嗯!可通筆墨?”
“小郎君!奴奴跟著爹爹,只識些文字,不算通筆墨?!?p> 竟然還認(rèn)識字!越來越稀罕了。
張涯心中驚喜,依舊淡然道:“好!錢三十五足貫?”
“是!望小郎君垂憐。”
混血女孩神色微怔,再次躬身施禮,“得錢歸葬爹爹,為幺哥兒安身,奴奴愿為牛馬,侍奉小郎君……”
“好!小娘子,且等片刻?!?p> 張涯說完,轉(zhuǎn)身就走,速度很快。
混血女孩頓時(shí)愕然。
“祝家二姐,別犯傻了。你可是半血之人,奇怪小郎怎能要你!”
齊姓老鴇臉上露出歡喜,柔聲柔氣的勸說道,“哎!還是跟齊媽走吧,齊媽出錢五十貫足……乙哥兒,你也勸勸祝二姐,別擰巴了!”
圍觀之人,更是哄笑起來。
“這……這!竟然走了。”
“哈哈哈!奇怪小郎若是接手,呵呵……也算是佳話!”
“佳話?佳話個啥!小郎君有家人管轄,怎能允許半血之人?!?p> “呵呵呵!這可不一定,或許小郎君囊中羞澀,有心無力??!”
……
不明白張涯為何如此,鐘三牛心中頗為抱怨。
但他更怒這些人如此編排張涯。聽了一會兒,他忍無可忍,剛要上去理論,一位華服漢子匆匆趕來。
伸手?jǐn)r住鐘三牛,此人抱拳道:“長安韓蓮誠!見過鐘三哥!”
“??!韓員外,俺老漢當(dāng)不起,你這?”鐘三牛頓時(shí)怔住。
“啊哈!鐘三哥,當(dāng)?shù)闷?!?dāng)?shù)闷?!?p> 韓蓮誠帶著和煦笑意,而后壓低聲音問道,“這炸魚……對!炸鯽魚的料方,可售賣否?鄙人出一百足貫?!?p> 俺滴娘嘞!一百足貫?小郎君這是弄出來啥東西……鐘三牛身形趔趄,趕緊扶著鐘大力,神色極其迷茫。
“呃!鐘三哥,你這個……”韓蓮誠頓時(shí)愕然。
“韓員外,要買料方?這個……俺做不了主!”
鐘三牛清醒一些,急忙扭頭說道,“大郎!把‘摩托’的韁繩給我,你快去后街章家腳店,尋張小郎回來。”
“知道了,爹!”鐘大力臉色發(fā)白,匆匆跑步離開。
走南闖北的行商,極善于察言觀色。
見鐘三牛不接他的話,而是派兒子去找什么張小郎。
韓蓮誠心中透亮,急促說道:“鐘三哥!你在此等候。我和鐘大郎一起去,也好見見張小郎君?!?p> ……
后街章家腳店。
“此調(diào)料直五十貫,還是足貫?小郎君!你莫說笑了!就算三十貫,鄙人也不會出。你還是去別家問問吧……”
五萬錢!張涯并非出售成品,而是五香粉的配方。若不是為了籌集資金,他豈能如此賤賣。
顯然,四十來歲的章天富,只是看起來精明而已。
“呵呵!慧眼何其少也?!?p> 張涯淡淡一笑,起身說道,“既然章店家不愿,我亦無需多言。這一場富貴,便贈予他人吧。”
他還未走出門口,聽見章天富小聲嘀咕。
“俺呸!五十足貫!想錢想瘋了吧?”
唉!出師不利!張涯淡淡搖頭,心中甚是無奈。
方孔兄啊方孔兄,你在哪里???
恰在此時(shí),鐘大力闖進(jìn)來,急促喊道:“小郎君,小郎君!長安來的韓員外,要買調(diào)料方子!他出一百足貫!”
咦!十萬錢!莫非此人看出了門道?
張涯有些吃驚,心思活絡(luò)起來。
“力哥兒!韓員外在哪兒?罷了,罷了!我們先離開這里……”他淡然說道,扯住鐘大力,率先離開腳店。
張涯前腳離店,聽到咣當(dāng)一聲。
他扭身觀看。
章天富將茶碗打翻在地,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呵呵!怪不得競爭不過徐家腳店,庸人而已,你沒機(jī)會了……輕輕搖搖頭,張涯走出房門。
韓蓮誠恭候在門外。
張涯表象上年紀(jì)雖小,但他兩世為人,加起來都四十多歲了,又有超越時(shí)代的學(xué)識在身,自然會溢出些孤傲氣勢。
再說了,這些時(shí)日反復(fù)打理個人衛(wèi)生,他渾身上下極其整潔,在這個時(shí)代絕對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韓蓮誠驟然一怔,急忙拱手為禮,笑著說道:“鄙人韓蓮誠,見過小郎君!此調(diào)料方子,直一百足貫,可否?”
張涯看看韓蓮誠的神色,越發(fā)清楚他看出些門道。
“韓員外!你可知調(diào)料方子需幾味草藥?蜀椒,純陽之物,溫中散寒;茴香籽,散寒止痛,理氣和胃。”
他淡然說道,“呵呵!這些合在一起,豈能只是調(diào)味料……韓員外!你看不出這是一場富貴嗎?”
“好幾味草藥!這,這還是藥方……”
韓蓮誠急促說道,神色慌亂起來,躬身大禮相拜,“小郎君之言大善!鄙人狷狂,萬望恕罪!若是可以,且等片刻!”
看此人比兔子跑得還快,張涯頓時(shí)有暈倒之意。
哎呀!這是什么情況?
莫非我吹噓過頭,把客戶嚇跑了!
罷了!且等一會兒,就且等一會兒。
張涯安步當(dāng)車,悠悠返回?cái)偽弧?p> 若是放到后世,混血兒是大家羨慕的對象。但在這里,人人皆稱之半血,就連鐘三牛這樣的莊稼漢,都能炫耀優(yōu)越感。
為了安葬父親、撫養(yǎng)幼弟,祝小娘子自賣自身,又不愿淪落風(fēng)塵,如此苦苦等待,已有月余時(shí)間,
她剛升起一絲希望,卻見張涯空手而歸。
“小郎君!奴奴……”明眸閃爍,欲言又止。
張涯笑著說道:“呵呵!祝小娘子!且等片刻,自有錢送來。呵呵!無需拘謹(jǐn),過來說話……可會針線活?”
“你這小郎君,吹什么大話,也不怕你家大人責(zé)怪……”
怡翠樓老鴇輕笑一聲,拔高聲音說道,“再說了,小小年紀(jì)就心思不純,莫要糾纏祝家二姐了?!?p> “呵呵!齊……唉!齊大娘子!你還是趕緊GO吧!”
輕輕擺擺手,張涯淡然說道,“我的錢很快就來。祝二姐心思純正,不會跟你走的,莫要打攪我們說話?!?p> 老鴇,老媽子,都含些侮辱人的意思,他不屑如此稱呼。
至于這時(shí)代的專業(yè)稱呼,齊媽媽之類的。
他更叫不出來,特么滴太違和了。
張涯如此風(fēng)輕云淡,和外在年齡很不相稱!
被這樣的氣場所懾,怡翠樓老鴇神色一怔,有些說不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