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約定的真相
李成峰和巫辰在一旁等著花語宣泄心中的情緒的時候，忽然，遠處有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你們看到了嗎？剛才這里有個燈火通明的客棧，忽然沖出濃霧，出現(xiàn)在荒村上空，然后又消失在了遠方?！?p> 聲音的主人情緒相當(dāng)亢奮，好像剛才發(fā)現(xiàn)了什么很稀有的事情。
“糟了，我差點忘記那個游魂了，”巫辰看到那個向他們這邊飄過來的，情緒興奮的士兵鬼魂說道。
“今天這里發(fā)生了太多事，忘記也正常?！崩畛煞逄ь^看著那個士兵鬼魂說道。似乎，他剛才也把它的事情忘了。
“法師大人，那個游魂的事情，我們還要幫忙處理嗎？”李成峰對正在宣泄情緒地花語說道。
經(jīng)過他這一提醒，花語猛地想起了自己還有答應(yīng)別人的事情沒完成。
盡管花語此時心情還是很低落，但她還是漸漸地收住了悲傷。
“既然我答應(yīng)它了，我自然要去完成。不過我去就行了，王子殿下和辰叔就不用去了，天太晚了，你們也該早些回客棧歇息了?！被ㄕZ說道。
“你確定要一個人去？”李成峰問。
那士兵鬼魂還不知道自己差點成了別人遺忘的對象，此時情緒還處于高漲中。
“喂，你們看到了天神了嗎？我給你們說，我剛才還看到天神了，就在那個奇怪的客棧消失的時候。你們知道天神長什么樣嗎？”士兵鬼魂興奮地說道，“我給你們說，他們其實長得和人很像，不過他們與人不同的是，他們的身上有圣光。那圣光，我遠遠地看到就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天神真是太厲害了。果然不是我這種凡人不能比擬的?！?p> 李成峰對士兵鬼魂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微微有些鄙夷。他此時皺了皺眉。
“你們知道嗎？天神是坐著神獸來到人間的。他們乘著比船還大的金色神鳥，從這荒村上面飛過去，然后又飛向了遠方。好像是追那個客棧。我們給你們說，天神的神獸是這個樣子的……”士兵鬼魂一邊比劃，一邊滔滔不絕地說道。
巫辰聽了士兵鬼魂的一番描述，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氣。看來小法師之前說的是真的。那些追捕她的天神，真的去追荼蘼客棧的那幫惡鬼了。
有了天神的幫助，那些被困在困靈陣里的魂魄，可以前往生的彼岸，投胎轉(zhuǎn)世了吧？
“哦，是嗎？很遺憾呢，你說的那些我們剛才都沒看到?！崩畛煞迳袂椴粣偟貙κ勘砘暾f道，“不過，你似乎忘記一件事沒做了呢，你的朋友呢？你和你朋友的約定呢？還需要我們幫你完成嗎？”
“哦，對哦。我剛才怎么了？看到神那么激動，竟然差點把自己的正事給忘了?！笔勘砘陱囊姷缴竦南矏傊姓{(diào)整過來，說道，“對了，你們要抓的那個邪物，剛才抓到了嗎？”
“沒有抓到，因為神幫我們?nèi)プチ恕！崩畛煞宓馈?p> “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些神嗎？”鬼魂又微微興奮道。
“是的?！崩畛煞宀粣偟卣f道。
“太好了，這樣肅州城里就沒有女子失蹤的事情發(fā)生了。之前我還在擔(dān)心，你們會不會被那邪物蠱惑，互相殘殺呢?，F(xiàn)在見到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惫砘觊_心地說道，
“你擔(dān)心的是對的，因為，我們確實被那邪物害死了，”李成峰眼神微閃，忽然，惡作劇地說道，“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被邪物操控的我們?！?p> “騙人的吧？”鬼魂明顯不相信地說道。
“還不明白嗎？”李成峰眼神危險地看著他，“你之前看到的客棧啊，天神的，不過是我們?yōu)榱税涯阋^來，而制造的幻象?，F(xiàn)在，你已經(jīng)落入到了我們的手中。我們會把你獻給那邪物，它將會把你的魂魄囚禁，讓你給他當(dāng)一輩子的奴隸，供它差遣?！?p> “你，你是在嚇我的吧？”鬼魂被李成峰說得有點怕了。
“你看看我身后的那些鬼，看看我是不是在嚇你?！崩畛煞逡庥兴傅乜粗谎凵砗蟮溃八鼈兇丝潭荚诙⒅隳?。它們等著那邪物一聲令下，然后把你抓起來，所以，你今天是逃不掉了?！?p> 鬼魂看了一眼周圍，這次真的被嚇住了。它嚇得急忙往后一躍，它經(jīng)過帶起的風(fēng)，吹起一片黃沙。
“王子殿下夠了，你再說下去，它就真的相信了。”花語看不下去，趕緊打斷道。
“誰讓它剛才嘰嘰哇哇地說了一大通話，吵死了?！崩畛煞宀灰詾槿坏卣f道，“懲罰一下它，應(yīng)該的。”
花語無言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對那鬼魂道，“喂，你過來吧。王子殿下是騙你的，我們根本沒有被什么邪物控制。你看到的天神也是真的。你過來，我們這就跟你會肅州城，找你的朋友?！?p> 聽到花語的話，士兵鬼魂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過，當(dāng)它準備回花語他們身邊的時候，月光下，一個綠瑩瑩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夜光杯？”
“你說什么？我們之前就從那里走過，沒看到有這東西??？”巫辰有些意外。
“果然有個夜光杯?！被ㄕZ上前查看后道，“難道，是那個客棧逃走的時候，掉在這里的？”
“有這個可能?！崩畛煞遄叩交ㄕZ身邊，也上前打量了下，說道，“之前我好像聽他們提起過，要在這片空地上舉辦什么篝火晚會什么的。好像還要喝葡萄酒什么的。”
“我以為，他們只喝他們酒窖里的那種酒，想不到還有這種雅好？”巫辰嘲諷地說道。
此時，花語三人對這突兀出現(xiàn)的夜光杯，你一言我一語。
然而，士兵鬼魂在此時相當(dāng)安靜。
看到那個夜光的瞬間，他忽然回憶起一些記憶片段。
他好像聽到了刀劍撞擊與鑼鼓喧天。
他好像看到了，冒煙的木頭，折斷的箭，還有被鮮血然后的大地。
“我想起來了。”士兵鬼魂緩緩地說道。
“你想起了什么？”巫辰好奇地問道。
“平羅死了，就在我們的部隊?wèi)?zhàn)敗的那一天。我們的頭領(lǐng)帶著他的親信倉皇而逃，余下受重傷的我們，被遺棄在戰(zhàn)場上。我們倒在沙石里，身體無法動彈，最后，互相看著對方，一起死去?！?p> 說到這里他仰面看著清亮的明月。
“我也想起我和平羅的那個約定是怎么回事了。我們在臨死的那一天，有一個商旅在逃跑時，不小心掉落了一個的夜光杯，在平羅手邊，那時，我和他之間隔著幾具被沙石半掩的尸體，我們的上空盤旋著幾只禿鷲，我們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傷口。大概是那商旅害怕有追兵吧，他沒敢撿回那個夜光杯。在他走后不久，平羅看著夜光杯。對即將死去的我說，如果我們能從這里活著出去，我們一定要共飲葡萄酒，就像那些豪情萬丈的大將軍一樣……”
說道這里，鬼魂忽然傷心的哭了起來，“原來我們約定的那一天，就是我們死亡的那一天。自己白白等待了那么久，到頭來，等著約定的那個人，早在約定的時候死了。”
聽到士兵的話，花語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花語想勸慰對方幾句，但是發(fā)現(xiàn)開口，自己也莫名的想哭。
今天對她來說，真是難過的一天，因為，在這一天，她感受了世上的無常和不圓滿。
以前，師父真的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她從沒有接觸過世界這種悲傷的一面。
聽到士兵的鬼魂哭，那些徘徊在荒村的鬼魂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它們似乎想起了生前的某些記憶。
“你若想轉(zhuǎn)世，我愿意為你誦經(jīng)超度?！蔽壮絿@了口氣，對士兵鬼魂說道。
“辰叔，你在酒窖里和那兩個惡鬼打架，身體受了重傷，不宜勞神，還是由我來超度它吧?！被ㄕZ說道。
“你可以嗎？”巫辰有些不放心地看著花語。
“放心，我可以。辰叔，你沒見過我降魔門派的超度吧？現(xiàn)在你可以見識見識了?！被ㄕZ笑了笑道。
“謝謝你們。”鬼魂對花語和巫辰說道，“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執(zhí)念了。如果可以，請你們助我前往生之彼岸。”
花語點頭，“好”。
她鄭重地整理一遍自己的儀容，法衣。
整理完畢，她舉起五彩鈴鐺，只聽“叮鈴”一聲。
忽然，金色的波紋在他們腳下蕩漾，好像他們踩在金色的河面上。此時花語腳下生風(fēng)，她乘著那股風(fēng)扶搖而起，臨空于兩人高的位置。
花語在空中一邊跳著安魂舞，一邊念著往生咒。
隨著儀式的進行，眾人忽然感覺沙漠里有一陣春風(fēng)吹來，荒涼的村落，干涸的河道，枯死的胡楊林上忽然間開放了無數(shù)粉色的海棠花。
那些好像被陽光照耀的粉色光芒，連接著地面，沾染了天空。
那一陣一陣，悅耳的鈴聲，在天地間高昂的回想。
溫暖的花瓣撫慰著士兵鬼魂的心靈，神秘的鈴聲，指引著他彷徨的靈魂，踏著明月，前往生的彼端。
此時，那些徘徊在荒村多年的孤魂野鬼，也在花語的圣境的感動下，漸漸放下了生前的執(zhí)念，它們一個一個變成螢火一樣的光點，隨著鈴聲的指引，踏上旅程的歸途。
李成峰看著那些紛紛揚揚的花瓣，還有沙漠上空傾灑的月光，忽然間想起了某個相似的場景。
好像也是這樣月光皎潔的夜晚，好像也是這樣花瓣飄灑的時候，有個女子，折下一枝海棠，在月光下為他翩然起舞。
那個場景如此真實，他甚至感覺到，那時的香氣乘風(fēng)而來，飄散在他的鼻尖。
李成峰默默地看著花語。
他和這個小法師，是不是在前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