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站。時宜撥通了周有北的手機號。
忙音沒有堅持到三秒,那邊很快接通。“喂?你好,請問是哪位?”男子的聲音傳過來。
“你好,我是時宜??脊叛芯克谌ぷ魇椅洪L生老師的學(xué)生?!?p> “是。魏老提前知會過我。我剛出門,你到了我去接你?!?p> “呃,不用……”
“沒事。”
“那麻煩你了。”
“嗯。”
時宜沒想到這通電話結(jié)束的如此迅疾??磥硭@個搭檔非常的……嗯……寡言。
并且冷淡。
不錯,這樣的人,反而好相處。
到了紹通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出站她手機就響了,周有北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拉桿箱,掛斷了通話。她禮貌的說謝謝,周有北點點頭,在前面領(lǐng)路。她跟在后面,半邊被燈光映射半邊在黑夜里籠罩,只看得見一個挺拔高大的輪廓。墨藍(lán)色T恤,工裝褲,運動鞋。
車是一臺大切基諾,低調(diào)。她上了副駕駛,接到了弟弟時肆的電話:“時宜?你干啥呢?不會又加班吧,給你發(fā)了一下午微信你好歹回我一句啊。”
時宜避重就輕:“組里有任務(wù),在四川,下午在車上。怎么了?”
“?。磕阍谒拇ò?,誒那正好,老爸后天就從武漢去成都巡演了,周五你去吧。我可能周六才能到。你去年過年沒回來,他都一年多沒見到你了。”
時宜看了周有北一眼,他目不斜視:“周五沒安排。你可以去。”
時宜還沒來得及講話,時肆就開始胡扯了:“十一啊,這是你們組里的嗎?不像啊,感覺你們考古的男的都腎虛誒,這個不會是你藏在外面的小情郎吧”
時宜冷汗直冒:“十四你老實點會死是嗎,天天想什么呢?有病是吧你?”
時肆也感覺到在人家面前說這話有點過,但還是賊心不死,只好放軟語氣:“那你跟我說那個男的是誰!”
時宜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么介紹,飛快的用余光瞥了周有北一眼,又心虛的吼時肆:“關(guān)你什么事啊,咸吃蘿卜淡操心!”說完就按了掛斷。
聲音消失,車?yán)餁夥找欢群軐擂?,周有北還是不說話,時宜隱隱感覺自己好像第一天就跟搭檔結(jié)了個不小的梁子,正想著怎么將功贖罪呢,哎,腦殼疼。
紅燈,周有北停車,微微轉(zhuǎn)過頭問她:“周五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時宜看著他,有點懵:“周五?去干啥?”
周有北:“……”媽的,這姑娘怕不是個傻子。
時宜盯著周有北想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時肆剛才提到的演唱會。于是偷偷又瞄了一眼周有北,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不是,那什么,我這人吧,就是記性特別不好……”又干笑兩聲,場面一度很尷尬。
周有北換擋,沒有再說什么。
時宜懷疑人家是不是覺得她腦殼有問題,其實也不用懷疑,費那勁干啥,周有北就是這么想的。
為了在搭檔面前挽回點顏面,時宜主動邀請周有北:“周五沒有安排的話,我們一塊兒去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周有北其實是想拒絕的,但是轉(zhuǎn)頭看見時宜巴巴的看著他,一臉期待,跟個小哈巴狗似的,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時宜一笑就沒有眼睛,又裝模作樣的拍周有北的肩膀:“你有沒有什么很喜歡的音樂人歌手什么的?到時候可能會碰到呦,我可以幫你搭個線,小小的滿足一下你追星的愿望嘿嘿嘿?!?p> 周有北言簡意賅:“沒有。”
時宜以為周有北不好意思講,進(jìn)一步逼問,笑容逐漸猥瑣:“真的沒有嘛?”
“沒有。”
時宜賊心不死:“哎呀,不要不好意思嗎,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呦?!?p> 周有北簡直有點想笑:“你知道你現(xiàn)在特別像什么嗎?”
時宜沒跟上話題轉(zhuǎn)換的速度,愣愣的問:“什么?”
周有北笑:“拉皮條的。”
時宜:“……”突然不爽是怎么回事。
租的是一家性價比很高的民宿,時宜這人好像不鬧騰的時候就挺安靜的。作息規(guī)律,抱著筆記本在一樓休息區(qū)窩著。每天除了看書吃飯睡覺就沒有什么事兒,偶爾早上去曬曬太陽,在晚飯后出去逛逛,買一兩件小玩意兒回來。
老板都說這姑娘不像是來工作的,倒像是來度假的。
周有北倚在柜臺邊傳數(shù)據(jù),聽見這話,默默的補充:“像是來養(yǎng)老的?!?p> 老板樂的不行:“到位了?!?p> 時宜還是專心看書,完全沒發(fā)覺到人家對她的評價。
周五早上,周有北看見時宜從樓上下來,仰著頭問她:“收拾好了嗎?巡演什么時候開始?”時宜又懵了:“???什么巡演?今天有安排嗎?”
周有北:“……”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時宜又看到周有北用關(guān)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她,還心想我這兩天智商一直挺穩(wěn)定的呀,也沒突然下線過,怎么哪兒又招他了。
周有北也沒再提醒她,實在是覺得能不能換個人共事。之前還覺得這人腦子不太好,現(xiàn)在基本能確認(rèn)了,她不是腦子不好,她是壓根兒就沒這東西。
時宜還在想,其實她也感覺好像是忘了點啥,但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直到手機響鈴,時肆打電話過來,她才想起來巡演這事,就說這個詞兒怎么那么熟呢。電話一接通,時宜趕緊說:“快了快了,擱路上呢,馬上就到馬上就到!”一邊說一邊心虛的看了周有北兩眼。
掛了電話,時宜討好的對周有北笑:“那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成嗎?”周有北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拿著車鑰匙往外走,時宜趕緊跟上去。
到現(xiàn)場的時候?qū)⒔c,演出已經(jīng)開始了,時宜輕車熟路地拉著周有北摸到第一排的空位子上。屁股剛落凳子就聽見她老爸握著麥克風(fēng):“十一,上來?!?p> 時宜看了眼周有北,極不情愿的以極其扭曲的姿勢爬上臺。走到舞臺后邊,鼓手加侖把鼓棒遞給她,又替她帶好耳麥。全程時宜都在嘀咕:“喊我上來干啥,又不是少人。我這才剛到呢,凳子還沒坐熱就給我拉上來……”加侖揉了揉時宜的頭發(fā),忍著笑提醒:“開著麥呢?!?p> 時宜瞬間閉嘴,轉(zhuǎn)頭看著臺下觀眾憋著笑而且她爸臉色已經(jīng)不是很好了,趕緊坐下來。
很經(jīng)典的一首歌,又是搖滾,臺上臺下嗨得跟磕了藥樣的,一曲結(jié)束,時宜把麥摘下來,用怨念的眼神看了看加侖。又默默的準(zhǔn)備下臺。還沒走下去,時爸把她拉到舞臺中央,向觀眾介紹:“中場休息之前還是跟大家介紹一下時宜,我們家小姑娘。孩子是特別好一孩子,多才多藝,可愛善良。那個什么今年25了還沒對象,下邊要是有覺著我們時宜不錯的,可以聯(lián)系著處處。休息的時候可以到后臺來要聯(lián)系方式哈。”話說完,臺下又沸騰了。時宜站在旁邊,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心想在演唱會上征婚也是絕了。
終于下了臺,周有北打開手機手電筒幫她照著路,怕她被電線絆倒,時宜沖他擺手:“不用照,我就從這翻下來?!?p> 周有北就這么看著時宜一臉不爽以同樣的方式連翻帶爬的下了臺。雖然覺得她現(xiàn)在不太開心自己是應(yīng)該保持嚴(yán)肅,但是真的忍不住要笑。時宜拍拍屁股在他旁邊坐下,生無可戀:“我總感覺今天我爸在臺上說這些話是想讓我火?!?p> 周有北抽了抽嘴角,實在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