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將慕梔暖背回到居住的地方后,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她臉色蒼白地蜷縮在沙發(fā)上,目光呆滯。
莫白緊咬腮幫,走到窗邊,目光所及之處隔著眼底的氤氳逐漸變得模糊,直至‘啪嗒’一聲,模糊的景象仿佛被撕掉了表面那層厚厚的保護膜,變得愈發(fā)清晰。
慕梔暖被欺負的畫面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殺了人會坐牢,以后無法陪在她身邊,他恨不得把那兩個男人活生生打死。
莫白找到李飛的電話號碼,將編輯好的事情經過給他短信發(fā)了過去。
“莫白哥哥,我冷。”軟糯無力的嗓音傳入耳中,莫白緊張地走了過去,溫暖有力的手掌包裹著她冰涼的小手,須臾,他走到床邊拿起被子,將她裹緊,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她仍未從驚嚇中緩過神來,整個身體還在顫抖,原本靈動的雙眼此時變得空洞,絲毫沒有了方才的生氣。
現在回想起來,他仍覺得后怕。
如果不是她落下了背包忘記拿,他不敢想她將會遭遇多么可怕的事情。
“梔暖,沒事了。”
慕梔暖眼淚奪眶而出,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哭著說:“莫白哥哥,我好怕。”
“對不起,是我沒把你保護好?!?p> “不是你的錯,是你救了我。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絕望?!蹦綏d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開口:“你出現的那一刻,我才活過來了?!?p> 莫白揉了揉她的腦袋,心疼地說:“我已經報警了,李飛會幫忙處理。”
慕梔暖沉默地點頭,或許是因為有了安全感,沒一會,她哭累了便直接在他懷里睡著了。莫白低頭看了眼她恬靜的睡顏,動作溫柔地將她抱起,放在床上,指腹輕輕抹掉她眼角的淚珠。
今天這事,估計會給她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
“莫白哥哥”慕梔暖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眉頭微蹙,嘴巴微張,小聲喊著他的名字。
莫白聞聲,一只手輕輕摩挲著她冰涼的手背,一只手將她蹙起的眉頭輕輕撫平。
片刻后,突兀的手機鈴聲忽而響起,莫白擔心會把慕梔暖吵醒,便出去接電話。
是李飛。
“莫白,你發(fā)過來的信息我已經收到了,只是可能需要你跟那個女孩過來錄份口供?!?p> “我朋友受到驚嚇還沒緩過來。她能不能不錄口供?我代替她?!?p> “畢竟你朋友才是全部經過的當事人,她的口供才是最有力的?!?p> “那行。哦對了,我聽附近的人提起說年底要把小巷的監(jiān)控拆除,那個監(jiān)控現在應該還在。”
“好,我讓同事現在跟進?!?p> “謝謝你?!?p> “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氣的?你趕緊安撫好你朋友的情緒吧,估計嚇得不輕。”
他跟李飛在李尚銘去世后,來往的次數其實還算頻繁。李飛休假時時常會給他帶一些家里做的糕點跟熬的補湯。
或許,李飛是帶著李尚銘的念想來見他的,就像李尚銘生前照顧他一樣,李飛對他也是多加照顧。
可其實,李飛不過才年長他三歲而已。
如今,李飛傳承了他父親的精神,成為人民心目中的好警察。
他時常在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們父子倆如此厚待。如果李尚銘叔叔還在的話,該有多好啊。
可惜,沒有如果。
掛斷電話后,莫白回到屋內,身體慵散地倚靠著書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上鼓起的一團,溫柔又憐惜的目光毫不掩飾。
慕梔暖醒來時,入目的是落日余暉傾灑進來的一片澄海,滿是秋的味道。
她緩緩起身,安靜的客廳只有慕小白在咬玩具發(fā)出聲響。
“慕小白,你爸爸呢?”慕梔暖朝慕小白招招手,小家伙立即咧嘴笑著抬頭,興奮地搖擺著尾巴跑到床邊,溫熱的舌頭舔了舔她冰涼的手,而后回頭朝廚房的方向吠了兩聲。
莫白聞聲,手拿著一杯剛泡好的玫瑰花茶從廚房出來。
“醒了?”
“嗯,幾點了?”
“六點?!蹦讓⒉璞f到她手里,溫柔的嗓音仿佛天生帶有某種蠱惑,能撫慰人心?!昂瓤跓岵?,安神的。”
慕梔暖雙手捧著茶杯,熱茶的溫度透過杯身溫暖著她冰涼的肌膚,一縷淡淡的玫瑰花香縈繞在鼻息間,她繃緊的神經逐漸放松了下來。
不知是這秋的涼意,還是今天受到了驚嚇的原因,她雙手一直冰冰涼涼的,似乎使不上勁。
“你休息一會,我送你回家。”
慕梔暖乖乖點頭,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仰頭對莫白說:“這件事不能讓我爸爸知道,我不想他為我擔心。”
莫白喉結微微滑動,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嗯。
“莫白哥哥,你剛才怎么會出現在巷子里?是因為聽見我喊你嗎?”
莫白眼尾低垂,薄唇輕啟:“太遠了?!闭f完,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朝躺在沙發(fā)上的背包揚了揚下巴,嘴里發(fā)出一聲淺笑:“今天突然覺得,你能養(yǎng)成丟三落四的習慣,還挺好。”
慕梔暖聞言,癟著嘴笑了笑:“那你以后不準再說我?!?p> 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的話,她不敢想自己的處境會是多么生不如死的慘烈。
他是一個活得很克制的人,很少有失控的時候?;叵雱偛潘逃柲莾蓚€男人的畫面,慕梔暖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想要殺人的憤恨并不亞于她這個受害者本人。
他就像是一個逆光而來的英雄,只是她一個人的英雄。
慕梔暖眸光不經意一掃,發(fā)現莫白手臂上有一塊淤青,小巧的眉頭緊皺,緊張地抓著他好看的雙手,將他從頭到腳認真打量了一遍?!澳赘绺?,你有沒有哪里受傷?”
極度的恐懼下,讓她對方才打架的畫面記憶感到有些模糊。
莫白宛如漆黑夜色的雙眼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生硬地將手抽回,指腹不自然地蹭了蹭好看的鼻翼,漫不經心地說:“不可能受傷?!?p> 慕梔暖見狀,緊咬著唇憋住偷偷上揚的嘴角,而后伸出白得發(fā)光的食指,戳了戳他手臂那塊淤青。
莫白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嘖了一聲。
“這不是剛才傷的?”
莫白薄唇輕抿,而后像是隨便走個過場似的抬手,十分敷衍地看了眼被她戳過的那片肌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哦,應該是你剛才做噩夢時抓淤了?!?p> 慕梔暖聞言,精致小巧的五官皺成一團,清澈的眼珠子左轉轉右轉轉,仿佛是在質疑莫白這句話的可信度?!拔覒岩赡闶窃谂龃?。”
莫白察覺出她的情緒有些好轉,逐漸恢復了正常時候的元氣,這才松了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家里人等會該擔心了?!?p> 慕梔暖點頭,乖巧地將杯子里的玫瑰花茶一滴不漏地喝完。
她仰頭朝莫白笑了笑,口腔里充斥著好聞的玫瑰花香。
秋天的夜晚有些微涼,莫白從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凈的薄襯衫,套在她身上。
“走大路吧?!?p> 慕梔暖輕輕點了點頭,還有些涼意的小手下意識牽上了他溫暖有力的寬大手掌。
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他在身邊,她不用害怕。
莫白垂眸,被她牽著的手不自覺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