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魅無法抵擋遺魂曲的威力,片刻,便化作灰飛。
可柳大娘和柳意歡被嚇得不輕,蜷縮在一旁,而這原本破舊的房屋被這陣陣妖風(fēng)吹垮。
柳襄哭訴:“我的房子啊……”
柳意歡道:“娘,房子已經(jīng)塌了,您不要傷心了?!?p> “師父,你沒有事吧?”他沖我一笑,道:“沒事?!?p> 他收起流光笛,道:“得回去查查,到底是誰放出了僵海之魅?!?p> 離境悠悠道:“僵?;镁骋话闳耸沁M(jìn)不了的,除非是……冥界中人……”
冥界,會是誰呢?一般的小鬼,怕是剛進(jìn)入僵?;镁橙肟谔幈銜徽螝馇秩塍w而灰飛煙滅吧,能夠打開僵?;镁车慕Y(jié)界,將魅放出來的,那必定是個(gè)法力高強(qiáng)的厲鬼,可冥界向來看守森嚴(yán),又怎么會有鬼魂跑出來呢?況且,厲鬼心智缺失,又怎能找到這僵?;镁??
西冥道:“能夠放出僵海之魅,應(yīng)是冥界的神仙,且修為不低,此事還得細(xì)查,不要打草驚蛇?!?p> 離境思索片刻,道:“這個(gè)我知道,但這房子……”
荒山本就偏僻,再加上如今柳大娘的房屋已毀,此時(shí)或許正是將她們接去鏡花水月的好時(shí)機(jī)。
片刻,無炔和蘇凝紛紛趕來。
“西冥哥哥,瑤瑤?!?p> “阿凝,小白臉,你們來了?”
無炔道:“怎么了?我這一來就完了?”
西冥道:“你怎么回來了?”
無炔調(diào)侃道:“我就不能回來看看,我這個(gè)冥王叔父降妖伏魔啊?”
柳大娘退了幾步,道:“原來……原來是冥王……”
無炔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兩個(gè)凡人。
“這里怎么還有凡人……”
我拍了拍無炔,道:“你這個(gè)小白臉,話怎么這么多?!?p> 西冥慢慢走近,道:“您不要怕,我……”
柳襄護(hù)住柳意歡,退后道:“冥王大人,我柳襄自知活不了多久,我這女兒雖有偷竊,卻也都是為了我,您若要帶走,便帶走我,不要帶走她。”
我上前一步,道:“柳大娘,你不要誤會,我們不是要帶您走。”
“那你們兩次來這兒,是為了什么?”
我一時(shí)止住話語,也不知該怎么告訴她,可她如今這般害怕,又怎么說出接她去城中住這番話呢。
西冥道:“我只是…覺得您像我一個(gè)親人……”
柳襄頓了頓,道:“親人……”
“是,像我一個(gè)……找了很多年的親人……”
柳意歡眼中些許懼怕之色,卻仍護(hù)住柳襄,道:“胡說,我娘怎么會跟死人長得像呢?”
我不禁疑惑:“死人?你怎么知道我?guī)煾傅挠H人就是死人呢?”
她愣了愣,道:“冥王嘛,他自己都是死人,那他的親人不也是死人了?!?p> 我翻了個(gè)白眼,無奈道:“誰告訴你冥王就是死人呀?冥王是神,鬼魂才是死人?!?p> “反正,反正都一樣。”
無炔在一旁觀察片刻,柳襄手腕上的金色鱗片如此眼熟,他恍然大悟道:“哦,難道這就是驀襄女王……”
離境看向無炔,道:“無炔小子,閉上你的臭嘴吧?!?p> 沒想到離境與這無炔還能這么說話,想來他們二人感情也算好,怎么我就不知道呢…
蘇凝扯過無炔的衣袖,道:“無炔哥哥?!?p> 柳襄喃喃自語:“驀襄……驀襄……”
我看她對這名字記憶頗為深刻,道:“您記得驀襄?”
“驀襄……驀襄……驀襄是誰???驀襄是誰…”突然,她頭疼得厲害,癱坐在地上。
“娘!”
西冥急忙扶起她:“您怎么了?”
“柳大娘?”
片刻,她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淚眼看向西冥,道:“冥兒……”
冥兒,這個(gè)名字已經(jīng)好久沒有人叫過了,上一次,是母親自絕于無量海以生命將他送來這是是非非的六界之時(shí),那決絕的眼神,他從來不會忘。
她為了那個(gè)辜負(fù)她的人,寧愿舍棄當(dāng)時(shí)孩童模樣的兒子,他本該恨她的,可就是這樣一個(gè)母親,她給了他生命,給了他世間最珍貴的母愛。
雖然這六界不如無量海一般純凈,可他也有了孟瑤,若是再能團(tuán)聚,便是此生無憾了。
他顫抖著嗓音,道:“您……您叫我什么?”
她眼中閃過淚花,道:“我是娘親啊,冥兒,我的冥兒……”
“您想起來了?”
“我都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p> 也當(dāng)真是蹊蹺,無炔一念驀襄這個(gè)名字她就想起來了?
雖然有些懷疑,但我仍不愿去打破師父找回母親的喜悅,希望,她真的是驀襄女王……
終于如愿將她們母女接回鏡花水月,往日的清靜又變得熱鬧起來,雖說很不習(xí)慣,但我知道,這應(yīng)該是他最幸福的時(shí)刻吧。
我也不能事事都依賴師父,他如今找回了母親,成親之事還會遠(yuǎn)嗎?
我在廚房晃悠半天,聽說凡間滋補(bǔ)莫過于雞湯,可就算買回來別人弄好的雞,我也不知道從何做起。
蘇凝悠悠地走了進(jìn)來,道:“瑤瑤?”
“阿凝,你來的正好,你說,這雞湯要怎么燉才會好喝又滋補(bǔ)啊?”
“這有什么難的啊,你用仙法不就行啦?什么美味能難倒你啊?”
“可是……用仙法做出來的沒有意義呀,況且?guī)煾刚f過,不能所有事都依賴仙法?!?p> 她翻了個(gè)白眼,道:“神仙不用仙法還算什么神仙,不如做個(gè)凡人的好?!?p> “這你就不懂啦,在煙雨樓,我就很少使用仙法,一樣過的很好啊。”
“我就不明白了,西冥哥哥堂堂一個(gè)冥王,怎么會做凡人這些東西呢……”她悠悠道:“嗯…算了算了,讓我這個(gè)大廚來教你吧?!?p> 我有些質(zhì)疑:“那,你真的會啊?”
她自豪道:“那當(dāng)然,也不想想我是誰,堂堂靈界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看那些人做,也看會了啊?!?p> “你……你確定……”
“哎呀,你放心,來來來,我說你做。”
她說:燉雞湯得先燉腳、雞心和雞頭,免得雞魂兒跑了,肉就不好吃了,鹽得多放,才會有味道,還得多放些糖,油也不能少,然后大火燉上一個(gè)上午,就能出來一鍋完美的雞湯。
………………………………………
還好,火救得及時(shí),我這一身的鳳凰毛還沒被燒著……
我無奈道:“蘇大傻,我再信你我就是二傻子?!?p> 她擦了擦臉上的灰痕,道:“這是失誤,瑤瑤,你要相信我,是這人間的柴火太能燒了,著起來比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都厲害,下次…下次用小火不就行了?!?p> “還有下次?下次再信你,我怕是就成了無毛的鳳凰了?!?p> “怎么會呢?有我在呢,我真身是一株紫蘇草,向來懼火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冷笑道:“還等什么?跑啊,再不出去,我們沒被燒死也被嗆死了?!?p> 我拉著她狼狽地從廚房跑了出來,剛剛出門,師父與無炔便在好好等著了。
原來剛剛能滅火不是我們的功勞啊……
蘇凝傻笑道:“無炔哥哥?!?p> 無炔給她一個(gè)白眼,道:“你好歹一個(gè)公主,怎么這般沒用?”
“我……”
“走吧,我?guī)闳Q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看著無炔扶著蘇凝離開,我頓覺尷尬不已,要是讓他知道這廚房怎么著起來的,我再想進(jìn)廚房得多難……
“師父……我……我只是想給柳大娘燉個(gè)雞湯……”
他眼神中帶著幾分怒色,道:“過來?!?p> 遭了……
我慢悠悠朝他走去,他卻一把抱住了我,道:“誰讓你進(jìn)廚房的?弄的這么狼狽?!?p> “師父……我……”
“有沒有傷到哪兒?”
“沒有…”
他緩緩將我松開,為我擦去臉上的灰痕,道:“你啊,下次若真想學(xué),師父教你,別哪天把自己燒著了?!?p> “嗯,我知道了?!?p> “咳咳…”柳意歡攙扶柳襄慢悠悠從房中出來,換了身藍(lán)色錦袍,倒是添了幾分淡雅。
我下意識松開他的手,他轉(zhuǎn)身望去,道:“娘…您怎么出來了?”
“我在房中就聞到一股煙味,沒想到,你這個(gè)徒弟都能把家給燒了。”
他愣了愣,道:“娘,瑤瑤跟著我多年,也未曾下過廚房,況且她也是想為您……”
“好了,你這徒弟嬌貴,娘在人間苦了大半輩子,也比不得她這一折騰,如今,卻是連娘的話都要反駁了?!?p> 他皺了皺眉,道:“娘,孩兒不是這個(gè)意思…”
我扯過他的衣袖,道:“師父,是瑤瑤做的不對,您和大娘才剛剛相認(rèn),不要因?yàn)槲覡幷摿?。?p> 柳意歡冷哼道:“大娘?你這丫頭懂不懂得尊老?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按照輩分,你當(dāng)喚我娘親一聲祖母了?!?p> 西冥眼中閃過怒意,道:“你住口,誰允許跟她這么說話了嗎?”
柳襄悠悠道:“我允許的?!彼呦屡_階,道:“冥兒,雖說歡兒與你不是同一個(gè)父親,卻也是我十月懷胎所生下的,她是你的妹妹,而這個(gè)女人,既是你的徒弟,理當(dāng)喚我一聲祖母?!?p> “娘,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這場景若是再鬧下去,保不齊他們剛相認(rèn)的母子生了隔閡,既然她們不喜歡我,我便不讓她們看見就是。
“好了,師父,今日確實(shí)是我錯(cuò)了,祖母,小師叔,瑤瑤這就去面壁思過?!?p> “瑤瑤?”
她不顧他的挽留,匆匆跑開。
西冥看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的感覺,道:“娘,有些事還望你知曉,她的確是我的徒弟,將來,也會是我的王后?!?p> 柳襄皺了皺眉,道:“你說什么?你在開玩笑?”
“哥哥,她可是你的徒弟,你這樣不是亂倫了嗎?”
西冥冷笑道:“我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母親如今行徑,與九萬年前差別之大,倒是令我驚奇……”
“哥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娘親呢?她這輩子真的苦夠了,如今找到了你,你卻為了這樣一個(gè)大大咧咧的女人與她爭吵?!?p> 眼前這個(gè)人,雖容貌與母親別無二致,這性格脾性卻完全不同,而她身上的鱗片……
他愣了愣,道:“好了,娘,意歡,你們剛到,就先回房吧,我的事,希望你們不要插手?!?p> 說完,他拂袖而去,而柳襄母女相視無言。
怎么在荒山還好好的,回來的時(shí)候就變了個(gè)樣呢?
她們看起來真的很不喜歡我,我又該怎么辦呢?
“瑤瑤?”
一轉(zhuǎn)身,他追了上來,眼中依舊是那般溫柔,甚至我都會有些錯(cuò)覺,以為他心中的人就是我一樣。
“師父,你怎么來了?”
他握住我的手,道:“今日讓你受了些委屈?!?p> 只要他來,縱使心中再多想不過之事,都能拋之腦后。
“沒有,有師父在,我永遠(yuǎn)都不會受委屈。”
他愣了愣,道:“你可會恨她們?”
“怎么會呢?柳大……祖母她也是為了我好,怕我把自己給燒著了嘛……”
他慢慢湊近,道:“這聲祖母,日后不要再叫了?!?p> “為什么?”
他敲了敲我的額頭,道:“木頭?!?p> ?。磕绢^?他這是什么意思啊?
與她們相處幾日,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們,雖是不受待見,卻總能在師父這里得到安慰。
可那日見到的柳意歡,雖說騙了我,也斷斷不似這般鐵石心腸,而這柳襄,也是奇奇怪怪,她們母女二人,究竟藏著什么苦衷……
我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與小餛正在玩鬧,片刻,柳意歡從房中出來。
“喲,還養(yǎng)只貓啊,臟兮兮的?!?p> 小餛突然對著柳意歡哈氣,朝她撲去。
“小餛,你干什么呀?”
柳意歡手上被撓處血痕,道:“你干什么?養(yǎng)這只貓就是為了來撓我是不是???”
我趕緊抱起小餛,道:“對不起啊,意歡,許是小餛今日心情不怎么好,平日里它心情不好,連我都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