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真想知道?”
女君被捂著雙眼,唇角卻輕輕勾起,劃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透著幾分莫名的危險氣息。
慕容熄眼皮一跳,不由得慢慢放下了手,訥訥道:“……還是不了吧?!?p> 總覺得會聽到什么了不得的話,或是跳進自己親手挖出的坑里。
不得不說,慕容熄的確直覺敏銳且十分明智,因為錦色就是想坑他。
她正打算說,女帝是夢中得了神旨,神旨的意思是說她身邊有禍根深埋,若不及時醒悟回頭,早晚江山易主命喪賊手。
至于禍根是誰,如何清理,就又是一個值得思量的問題了。
但,難保不能是他慕容熄。
神旨天意壓頭,到時候廢位、出宮一氣呵成,自此眼前清明耳根清凈。
錦色頗有些失望的樣子讓慕容熄不自覺后背一冷,他扯唇笑道:“陛下,你我可是盟友啊……無論陛下如何,只要盟約在,熄自當和陛下一心同德?!?p> 一心同德?還是算了吧。
她沒有那么多心。
慕容熄看著女帝冷冷淡淡沒什么表情的樣子,內(nèi)心突然微妙地浮現(xiàn)了一種想要這張臉為他所觸動從而有所變化的念頭。
駱流宣走馬上任大理寺正后,就開始著手調(diào)查晴綸一案。
教坊司本是專門管理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事宜,后來卻慢慢變了味。
進教坊司的女子一般都是朝中犯事大臣的家眷,而只要進了教坊司就跟進了青樓差不太多,隱隱帶上了些“官妓”的性質(zhì)。
晴綸也不例外,罪臣之女,戴罪之身,但她運氣好一些,一次宮宴上結(jié)識了國師駱流宣,以琴會友,后來成了他的紅顏知己。
知交紅顏枉死,駱流宣自然意難平。
其實如果蕭瑾朝要殺晴綸,根本用不著大費周章,女帝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叫她悄無聲息地死,何故偏偏選在面圣當晚?
那樣豈非昭告天下晴綸為她所殺?
駱流宣的眼不瞎,他只是心盲。
他不必看事實如何,他只需隨心而動,他認為女帝殺了晴綸,晴綸就是女帝所殺。
女帝被前國師所傷,當場昏迷不醒。寢宮把守森嚴,禁止無關(guān)人等進入。
而且令人有些不解的一點是,這次女帝并沒有用那位江太醫(yī),而是重新啟用了棄之不用的老太醫(yī)。
寢宮至今只有兩位王君進去過,就連一慣得寵的秦貴君也被擋在了門外。
“陛下有傷,我素得恩寵,如何不能侍疾以報?”秦桑梓看著擋在面前的陳安,“你這奴才,存心阻攔,意欲何為?”
陳安面不改色,恍若未聽到那一聲奴才,“秦貴君,不是咱家攔你,而是規(guī)矩如此,無陛下親允不得進?!?p> 秦桑梓冷哼了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慕容熄他們進去的時候也沒見百般阻攔,輪到他就這么多事了,明擺著針對他!
寢宮內(nèi)。
“陛下,這……”正在為女帝隔簾請脈的老太醫(yī)——太醫(yī)院院判吳慈一臉沉痛,欲言又止。
只聽帳內(nèi)女君淡聲開口說道:“吳太醫(yī),朕的身體朕知道,但說無妨?!?p> 老太醫(yī)一身正氣,倒也不懼皇帝動怒,如實回答道:“脈象浮亂,元氣離散……是病邪深重,精氣衰竭之相?。 ?p> 帳內(nèi)沉默良久,只聽女君低聲道:“非病是毒?!?p> 老太醫(yī)大駭,連忙追問道:“陛下中毒了?可老臣并未察圣體內(nèi)有何毒素……這卻是怎么一回事?”
錦色揉了揉太陽穴,遲疑道:“大概……算是一種奇毒,需要特殊輔料才能觸發(fā)。”
老太醫(yī)眉心緊鎖,半晌道:“陛下,可否讓老臣研究一二?”
“老臣不才,但多年來參考歷代醫(yī)藥方面書籍幾百余種,遇到過許多疑難雜癥,記錄札記上千萬字,或可盡力一試,弄清此毒。”
女君笑道:“有勞。”
老太醫(yī):“不敢?!?p> 吳慈看向帳內(nèi)靜坐的纖影,不由得在心底嘆道,女君果然不同了,不說近來頗為勤政,就說此刻,即使知道身中劇毒,卻仍能談笑自若。
依如此下去,朝廷或許還有救。
當然,前提是皇帝安然無恙活下來。
‘哐’地一聲悶響,值班的小太監(jiān)滿臉驚愕,鳳棲宮外一片死寂。
陳安半伏在地上,微偏著頭,眼里閃過一絲冷意。
秦桑梓不緊不慢收回腳,拍了拍華麗的衣擺,滿身盛氣凌人,語氣不屑地冷笑道:“陳安!你是成心跟我過不去是么?少拿陛下壓我,允不允還不是憑你一張嘴!”
“咱家這就去向陛下請示?!标惏矎牡厣吓榔饋恚Ь床粶p:“秦貴君稍等。”
“殿外何事喧嘩?”
陳安一進來,就聽女君這樣問道。
掌印太監(jiān)一改先前滴水不漏的模樣,頓時撲跪到陛下榻前,隔簾哭訴道:“陛下……”
錦色掀開床帳,看著心腹爪牙一臉委屈眼眶紅紅的模樣,眉心一跳,問道:“這是怎么了?怎的冤成這樣?”
“是秦貴君……他硬要進來……奴才說陛下不許,貴君就惱羞成怒踹了奴才……”
女帝臉色果然不好,聲音微冷道:“無召不得入,他聽不懂人話嗎?”
陳安低眉順眼:“貴君有陛下盛寵,這等話奴才哪敢說?”
女帝哼笑一聲:“你倒敢告狀?”
“陛下……”
錦色:“行了,去叫他進來?!?p> 秦桑梓擔著探病之名,怕是來看她死沒死才是真,說不定還藏著暗害之實。
再者,他以為他是誰?教訓陳安,他還沒那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