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盛啟之世7

　　春日正濃，院子墻邊上的爬墻花花姹紫嫣紅。

　　假山里的竹莧再一次裝滿水，重力下壓向另一端傾斜，清水落下完美弧度注入在下方凹槽鵝卵石圍成的小小魚塘里，同時在竹莧里殘留的水珠匯聚成一滴砸下發(fā)出清脆滴答聲，驚得聚眾游玩的小金魚一哄而散，平靜水面波紋蕩漾。

　　楚玹一身黑紅搭配的束裝，手握游龍劍，打出的招式極其快且復(fù)雜，劍法凌厲，稍微靠近還能聽見劍身劃破空氣發(fā)出的嗡嗡聲，也如同名字般依稀能看見游龍飛過。

　　楚玹在空中一個后仰轉(zhuǎn)身，游龍劍準確無誤將空中緩緩漂亮的花瓣化成兩半，而她也輕盈落地，將劍反手負在身后，呼吸平緩，面色平靜。

　　站在旁邊全程侯著的婢女立春則是雙手捧著一塊潔白柔軟毛巾走過來，恭敬道：“小姐，擦擦汗。”

　　“嗯?！背t微微頷首，拿過毛巾沒讓她伺候，只是象征性的擦了擦臉，畢竟還真的沒有流下一滴汗。

　　“小姐的武術(shù)造詣又精進了許多，就算是聞名天下的劍圣聶雙云在此，奴婢相信也不會是小姐的對手?！绷⒋荷泶┡洪偕律?，梳丫鬟發(fā)髻，側(cè)鬢角上帶著流蘇，面容嬌俏可愛，從話中可知她對楚玹的崇拜如濤濤江水。

　　這份夸贊含著大量個人感情色彩，楚玹只是笑了笑，轉(zhuǎn)而道：“可知聶雙云在江湖里留下的一句話。”

　　“知道呀。”立春點頭，“俠者，為義，非斗?！?p>　　習武之人絕大多數(shù)都知道聶雙云這個劍圣，他獨來獨往，性子古怪，神神秘秘。

　　傳聞有人出重金來求和聶雙云切磋比試，地點定在繞云崖，那時候聚集了許多江湖俠士，然而聶雙云從未露過面，只是隔空在巖壁上用劍氣寫下了這句話：俠者，為義，非斗。

　　但也不用繼續(xù)比試，因為聶雙云這一手已經(jīng)證明了他劍圣的名稱不是平白而來。

　　所以繞云崖已經(jīng)成為江湖人士常去體會強大劍氣之地，甚至也是相約比武之地，不過很多人都抱著有幸碰上劍圣，以求能在劍術(shù)上指點一二的心理。

　　“所以，我們之間沒有可比性?！背t將游龍劍橫在眼前，垂眸看著打磨清晰紋路，手上輕緩緩摸著劍身，指腹下能感受到劍還在微微顫抖，似乎在回應(yīng)她的心情，很有靈性的一把寶劍。

　　立春想了想，疑惑道：“小姐，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既然都是習武，這又有何不可比？”

　　雖然身為主仆，但兩人相處得就像是朋友，所以立春有疑惑并沒有小心翼翼藏著，而是大膽問出來。

　　楚玹：“因為我們的劍意不一樣?！?p>　　“…小姐說得好高深，奴婢想不通?！绷⒋狐c了點腦袋糾結(jié)一會兒，最后還是放棄思考，繼續(xù)崇拜看著小姐。

　　反正小姐說的都是對的，管他是什么意思呢。

　　楚玹勾唇一笑，也沒有解釋。

　　聶雙云的劍，是匡扶正義的劍，在他眼里不分七國亂世，各國百姓在都是平等的，他們都深處水深火熱的戰(zhàn)亂中，所以他的劍極少會沾染上血。

　　可她的劍，卻是嗜血劍，她的正義就是成為天下的帝王，在她角逐天下的路上誰是攔路虎，誰就是她劍下亡魂。

　　兩者立意不同，又何來比試。

　　這時，另外一個貼身婢女立秋從側(cè)廊緩緩走來。

　　她站在楚玹面前三步之遠，先是福身行禮，爾后道：“小姐，簡括已經(jīng)在外堂等候多時了?！?p>　　“嗯?！背t手上一甩，直接將游龍劍從窗戶飛進去，完好無損的躺在了書桌上，她隨即腳尖一轉(zhuǎn)踏上通往外堂小徑，鵝卵石路兩邊栽滿了梅花。

　　換下軍裝，穿上一身便衣的簡括早已坐在外堂椅子上飲茶等候。

　　待看到楚玹走過門檻，他立即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雙手抱拳，彎腰作揖，語氣恭敬道：“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已辦妥?！?p>　　楚玹走過簡括旁邊時，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是爹幫忙的吧?！?p>　　“太師應(yīng)該是知道了些事情，今早在朝堂之上有助屬下一臂之力。”簡括放下手，轉(zhuǎn)身跟在楚玹身后。

　　就算沒有太師幫忙，他也能請命去邊境領(lǐng)兵出征，但有太師插手的話，很容易讓他們的關(guān)系蓋上一層模糊薄紗，讓他人進行各種猜忌，從而加速皇帝的下一步行動，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

　　“自然，因為這件事情，是我透露消息讓爹插手的。如果不是這樣，靠你溫溫吞吞的行動，齊興修可不會再次暴露，讓我們抓個正形。”楚玹剛坐下，旁邊跟隨的立春斟茶。

　　齊興修雖然無能，但他身后還站著個有點本事的齊靖。此人心思手段都有，只是過于恪守君臣之道，對步步腐爛的齊國也無力回天。

　　簡括聞言面露亥色，他立馬在楚玹面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高，垂首請罪，“是屬下無能，請主子責罰?！?p>　　主子將此事交于他安排，沒想到緩慢的行動計劃卻差點耽誤了主子的大事，他罪該萬死。

　　“行了，不用動不動就下跪。比起懲罰人，我更喜歡戴罪立功。”楚玹端起茶杯，用蓋子劃兩下，隨后輕抿一口，甘甜香味在口腔散開，心情好上了許多。

　　簡括垂首：“屬下遵命。”

　　輕輕哐當一聲，楚玹將茶杯重新放回位置，她抬眸看向簡括，手指噠噠敲著桌面，“大軍何時出發(fā)?！?p>　　“明日早時?！?p>　　“身邊人可都排查好了?！?p>　　“屬下早已安排妥當，主子便可隨時跟上。屆時尋個機會除掉異類，全部換上我們的人?！?p>　　聞言，楚玹還算滿意，嘴角彎起淺淺弧度：“行，你下去整頓好隊伍，切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大意?！?p>　　“屬下明白。”簡括再次抱拳彎腰，這才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立春和立秋身為貼身婢女，也是楚玹建立無極殿后第一批訓(xùn)練的人，對她自然是忠心耿耿，也知道小姐要隨軍的事情。

　　然而她們求了好久，愣是沒有讓小姐同意她們也跟在身邊照顧。

　　“小姐，屬下有一事相求?！绷⒋汉土⑶飳σ曇谎?，出聲打斷了手指敲著桌子，在垂眸想事情的楚玹。

　　楚玹想也不想都知道她們想要說什么，“這趟是去打仗，不是郊游?！?p>　　“小姐您到哪，我們就在哪?！眱涉九焦蛟诔t面前，說著堅定不搖的忠言。

　　她們知道小姐厲害，可保護主子，是她們都融入骨血里的使命感。

　　楚玹垂眸靜靜看了她們幾秒，隨后道：“留你們在京中，我另有事情安排。”

　　“這…”立春和立秋對視一眼，隨后只能道：“謹遵小姐命令。”

　　服從命令是她們受培訓(xùn)后的第一堂課，既然主子都說另有事情安排，那她們也不能無理取鬧，而是竭盡全力為主子解決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