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貴妃剛被關進冷宮就流產,宮里頭只是派個默默無聞的御醫(yī)來敷衍兩眼,隨后就沒有動靜了。
貫會見風使舵的下人起初還擔心這是楚太師的女兒,應該會有所行動來保護,然而等了許久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顯然是放棄了。
由此,宮里的下人自然不愿意再伺候,而且還會說些詆毀話來滿足捧高踩低的虛榮心。
沒有一個婢女愿意隨同楚貴妃一起進去冷宮,大家聽聞風聲后早就另謀他路。
在宮中生存本就艱難,如若進入冷宮,一輩子就是那樣了,沒有任何往上爬的機會。
冷宮會派人來打掃,但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枯葉飄落了滿地,角落長滿野草,連橫梁上都是蜘蛛網,與皇宮其他地方相比,這里極其荒涼陰冷。
送飯菜的小太監(jiān)提著飯盒走到鐵門口,腳踩在門邊枯葉上發(fā)出輕微咔嚓響聲驚起樹枝上棲息的烏鴉,撲騰飛過時還嘎嘎地叫著,頓時覺得冷宮更加陰森森了。
他抖了抖身體,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什么下人間聊天時說起的不祥之物出現,隨后趕緊將從衣襟內掏出鑰匙打開鎖,走進去送飯菜。
小太監(jiān)往里走了一會兒,探著腦袋看幾眼,尖細著聲音叫了幾聲,“楚貴妃?楚貴妃?”
沒得到回應,他貓著步伐走進大殿,隨即就看到在窗邊帷幔下身體蜷縮,頭發(fā)披散像瘋子一樣的楚貴妃。
她懷里緊緊抱著有一個枕頭,嘴里小聲說著:“孩子,娘的孩子,快睡覺了?!?p> 顯然是將逝去孩子的感情寄托在枕頭上了。
小太監(jiān)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他趕緊用手安撫著怦怦跳的心臟,小心翼翼靠近,也睜大眼睛打量半瘋半傻的人,“楚貴妃,楚貴妃,奴才給您送飯來了?!?p> 依然沒有反應。
小太監(jiān)嘴角驀然勾起詭異弧度,一改剛剛的膽小如鼠,他挑挑眉,將飯盒哐當一聲放在楚貴妃面前,隨后直起背居高臨下看著真的神志不清,還是裝神弄鬼保命的楚貴妃,但不管是那種,背叛了主子,那就只有一條路可走:死。
“楚貴妃,你還想裝到何時?主子今日可是親自前來看你,是否感到無上榮幸。”小太監(jiān)整理了腰帶和帽檐,不理會本來在癡傻呢喃的楚貴妃突然抬起頭露出驚恐的眼神和顫抖的身軀。
他冷哼一聲甩袖,轉身走到大殿門口,看到緩緩走過來的倩影和江寒大人,小太監(jiān)立馬堆起滿臉笑容,眼神炙熱忠誠,畢恭畢敬道:“主子,江大人。”
這是他通過審核出關歷練的第一個任務,主子可是答應他了,如果做得好,以后就能進入無極殿。
楚玹一身月牙白男子長衫,也沒有復雜梳發(fā)髻,墨發(fā)只是用玉冠束起,依舊天生麗質難自棄,且與那身氣勢相比,甚至可以忽略了出色容貌。
江寒同樣不變的一身暗黑色玄衣,面色冷峻,他之前服從的對象是楚太師,如今變成了楚玹而已。
但作為楚家忠臣后代,不管服從誰,對他們而言都是為楚家做事,并無異議。
“桂圓,在宮里的生活如何?!背t緩緩走到小太監(jiān)桂圓面前,勾唇淺笑。
“除了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擔心主子吃不好睡不好,夜不能寐之外,其他一切安好?!惫饒A咧嘴一笑,紅仆仆的臉蛋看起來有些傻氣,眼里的熾熱又狂熱了許多,說話也甜得緊,看著就像是手無寸鐵之力的白面饅頭。
但是能被安排出來做任務的人,又怎么可能手無縛雞之力。
“你阿,油嘴滑舌?!背t無奈搖頭,她抬腳走了進去,桂圓立馬跟在旁邊,可仔細了些不長眼的玩意兒叨擾到主子的興致。
倒是江寒偏頭看了他幾眼,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居然是小姐暗自培養(yǎng)出來的人,從步履輕盈來看,身懷武功,且不低。
也不知在這幾年中,小姐她藏了多少本事。
楚貴妃怔怔看著背光走來,如若神祗的楚玹,沒有看到令她膽寒的面孔時,悄悄松了口氣,然而看到楚玹身后跟著的江寒,她就是渾身發(fā)抖,唇齒之間在顫抖磕碰,眼神戒備看著身體往后縮,哪里還有剛剛瘋瘋癲癲的樣子。
“姐姐,近來可好?!背t站在她面前四步之遠,雙手負在身后,站姿挺拔,她垂眸勾唇,似笑非笑的眼底莫名邪氣。
這一刻,楚貴妃神情恍惚,好似看到了太師站在她面前,如此相似。
楚貴妃回神后立馬垂眸不敢直視,蠕動著嘴唇,極其小聲道:“小,小玹?!?p> 她不知道楚玹是不是代表著楚太師,可只要有江寒在,那就表示這是楚太師的意思。
想到這些,她頓時面如死灰,閉上眼睛苦澀一笑,果真是逃不掉了嗎。
也罷,在做出決定的當日,就應該有現在的心里準備了。
可她還是不甘心啊,憑什么她的命運連到處游蕩的浮萍都不如,像個木偶傀儡似的不斷被牽制。
她只是想掙扎,想為自己謀一條路而已,為什么誰都想要她死。
楚玹眼底泛著寒冰,負在身后的雙手握緊成拳,聲音越發(fā)冷:“姐姐可是知道,大哥中了七色花時,被生生折磨了七天才能解脫,而我即使配出解藥,也沒能趕上?!?p> 七色花,江湖里一種極其罕見的毒藥,聽聞是由西域傳到中原,而剛配置出毒藥后此人就死了,也就沒有相應解毒配方。
七色花,里面齊聚了幾千種毒物液體提煉而成,她不眠不休花了七天七夜的時間才能研制解藥,可還差一步,就差一步而已,依舊沒能救回大哥的命。
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面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必定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大哥雖是個武將,但為人謹慎,鮮少人知道他的弱點是什么。
楚挽也許并不清楚,但她在楚家生活多年,觀察也能察覺得出一二。
可就是這一二分的猜想,足夠在無形之中取走大哥性命。
精心培養(yǎng)出的毒蛇,在臨死之際反咬了主子一口。
楚挽聞言更是抖得厲害,她蠕動著顫抖的蒼白嘴唇想說些什么話卻如哽在噎,最后還是低頭不語,她捏緊懷里的枕頭,指間發(fā)白無血色。
她當然知道七色花的殘忍,也知道楚玹話中意思。
楚玹淡漠注視她,突然覺得來見這一面實屬無趣,“桂圓?!?p> “是?!惫饒A心領神會,從袖口里拿出個小巧的紫玉瓶。
楚挽抬頭看到這個熟悉瓶子,瞳孔緊縮,眼珠子睜到最大在顫動,她渾身發(fā)軟無力跌在地上再也不能沉默了,狼狽匍匐爬到楚玹腳邊跪著使勁磕頭,沒一會兒地面有著血痕,流淚哭喊道:“我,我也是被逼的。他拿我的孩子做威脅,我也沒有辦法,真的,求你求你繞我一命,繞我一命?!?p> “饒你?這些話,我大哥在下面等著你去說。”楚玹深淵似的眼底無比冷漠,手微微舉起。
桂圓立馬知會,他上前點了楚挽的啞穴,卸掉她的下巴迫使將緊緊關閉的嘴巴給張開,隨后將藥全部倒進去。
確定她完全喝光之后這才將人如垃圾似的甩到地上,還嫌棄地抖了抖袖子,就擔心沾染上什么臟東西。
對他們無極殿的人來說,主子就是他們的命,最厭惡的就是叛徒。
“嘔,嘔?!钡玫阶杂?,楚挽立馬將手指深入喉嚨想要催吐,可一滴都吐不出來,而且毒素發(fā)作很快,喝下幾秒之后,她突然僵住身子,隨后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里面好像有東西在啃咬,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隨后她的耳朵,鼻子,嘴角也都流下了兩行淺血,量不多,可看著滲人。
楚挽痛到窒息,渾身被汗水打濕宛如剛從水里撈出來,撐起最后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我有齊興修的秘密,給,給我解藥?!?p> “秘密?你以為的秘密,不過是在我耳目掌握中罷了?!背t一聽,好想聽到了什么天大笑話般,然而笑意不達眼底分毫。
“姐姐還真是沒用呢,在楚家多年,居然學不到一點用腦子的辦法,也怪不得會走到如今的下場?!?p> 似乎打擊不夠,楚玹又慢悠悠道:“不過別擔心,就你還不配和大哥擁有同樣的東西。這七色花可是我精心配制過的,保證你能有個極致的享受?!?p> 阿爹擺出這顆棋子,只是讓齊興修猜疑忌諱到自亂陣腳罷了。
然而蠢貨就總自以為自己是個會存有僥幸的人,殊不知只會加速了連反抗命運都沒有的機會。
“唔……”楚挽聞言,不知道是被打擊得不輕還是毒性發(fā)作過于疼痛,她艱難抬頭,透過貼滿臉的頭發(fā)看向楚玹,眼底盡是恨意和懼意。
她張嘴想說什么,然而卻吐出了一泡血噴灑在地面,身子同時倒地不起,不會馬上死,還有一絲氣吊著命,足足七天才會死。
楚玹轉著手中玉扳指,一甩衣袖,轉身離開。
桂圓和江寒也緊跟在身后。
咯吱一聲,冷宮厚重大門又被重新鎖起來,一切歸于冷寂譬如從沒有人踏入過。
然沒一會兒,就有底底啜泣呻吟聲傳出來,那不真切的哭聲流傳悠遠,更是增添了冷宮陰森恐怖,越發(fā)沒人敢踏足進去,也無人發(fā)現楚貴妃是何狀況。
生在亂世,身在皇宮,大家為了生存早已精疲力竭,又有誰去在意一個注定會死的人呢。
林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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