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子安對何預的意圖過于明顯,而何預卻絲毫沒察覺,應該說她殷勤得太過。像領(lǐng)小狗一樣把何預領(lǐng)回家后,告知何預吃喝撒拉的地方,還貼心地從超市拎回一大袋零食,全是她平常喜歡吃的。
把自己最愛食物送給自己喜歡的人,意思明確,已是一個含蓄女生所能表達的最大誠意了。奈何,何預看東西一片模糊,任何事物在他眼中匯聚成的風景都暫時成了灰白世界。加上他情感意識模糊,對男女之事不是很擅長,只談過一次戀愛,榆木一般的腦子很難開竅。對苑子安所表現(xiàn)出來的喜歡都當成了平常的友誼。
苑子安明示還是暗示,甚至很隱晦地尋問何預的家庭情況,何預都如實回答,說自己沒房沒車沒存款,且有一患重病的母親。苑子安當場拉下了臉,當面拒絕她的人不多,何預是其中一個。她以為何預是為了拒絕她才這樣說的,心想著天長地久,她就不信三四天的時間拿不下何預。心中原有的高傲使她異常興奮地回了公司。何預沒事干,繼續(xù)側(cè)身躺在柔軟的沙發(fā)上休息。晚上,苑子安回家,一打開門看不見何預,驚得她四處搜,客廳,書房,小花園,游泳池……最后洗手間逮住了何預。張口就質(zhì)問:“你眼睛受傷不便上哪去了?”
何預征愣了一瞬,不解:“上廁所,有事兒?”
“沒事,就是問你要吃什么?”苑子安無縫對接,佯裝淡定,轉(zhuǎn)移自己驚慌的視線,“眼睛好點了嗎?”
“好上許多了,看東西還是模糊,估計沒幾天都恢復不了?!?p> “你眼睛怎么會受傷?”苑子安問。
“不小心挫傷,送鄰居的女兒來深圳時被誤傷?!?p> 何預并不想在洗手間談論,兀自順著模糊影子猜測著大概位置,順著墻壁慢慢摸索。
“我扶你?!痹纷影矒屵^他剛伸出的手,拉著他一路引導到客廳。待雙方坐下,她仍直盯著何預不放,她想要探究眼前這個人,想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樣才能更好的把握追他的計劃。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的內(nèi)心很難走得進去。
“就是說鄰居把你傷著了?”
“嗯?!?p> “那你可以告他,讓他賠醫(yī)藥費,這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痹纷影矂冮_一個甜桔子,掰開一瓣,親自送能到何預嘴邊。有些受寵若驚,何預感覺到嘴邊沁涼的甜昧,道了聲謝,不吭聲。
“為什么不說話?難道應該原諒他們嗎?你的善心好意或許在他們眼里根本不值錢。”
一針見血,何預緊抓著沙發(fā)邊沿,想把手指深深陷進去,疼痛才能讓他清醒。“我五歲搬來廣州,和藍二爺他們成為了鄰居,他們一開始很排斥,經(jīng)常從我媽那里賺小便宜,我曾經(jīng)不喜歡他,也恨他,更恨怎么和他做了十幾年的鄰居,直到我媽見到他孫女,特別的特別的喜歡,天天摟著她,當她親女兒一樣照顧……后來我釋然了,我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打算再繼續(xù)追究,追究又能得到什么?就為了醫(yī)藥費還是不甘被人傷了眼睛?”何預撇撇嘴笑了。
“好吧,你這么大度我也不好說什么?!痹纷影怖^續(xù)剝著甜桔子,繼續(xù)瞧著何預,“你有女朋友嗎?”
“曾經(jīng)有,已經(jīng)分手了?!焙晤A看得很開。
“真的?”
苑子安不相信,這優(yōu)秀的人沒有女朋友?幾乎不存在的,“前任呢?”
“分手了,她現(xiàn)在和她男朋友就要結(jié)婚了?!彼嘈乓粤稚钊坏膶嵙芸炀湍苷f服蕭瀟的媽媽,林深然有女孩子都想要的一切,還有一顆愛她的心,沒道理說服不了一個只看重物質(zhì)的媽媽。他甚至知道當初和蕭瀟分手時,她媽媽從中摻合說教。蕭瀟由一個的月入幾千的護士變成一個月入幾萬的女主播,還是她媽媽極力推蕭瀟去做的。
“哦,那你現(xiàn)在還掛念她嗎?”苑子安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你家中只有你媽媽?”
“已經(jīng)過去了?!焙晤A的身體緊緊了起來?!澳悄慵抑羞€有什么人?”我媽……”準確地說還有一個弟弟和已經(jīng)結(jié)婚的父親。
“你媽……我聽王南說你媽好像患腫瘤,好像還挺嚴重的?”
“別問了?!焙晤A有些抗拒,語氣倏地變了,“她……下個月手術(shù),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何預神情哀傷,苑子安感覺他整個身體都抖了起來,擔心地按住他的手安慰:“對不起,我不應該私自問這些……”
“沒什么……”
“但我還是想問治療腫瘤不過十幾萬,以你的收入完全有能力供深圳的房子,為什么把剛買不久的一百多萬月供的房子賣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賣房子?還知道我媽患病?王南告訴你的?”何預一下子變了臉色,語氣微藏著隱隱怒氣,恍如一個被挑開傷口不顧他死活的受傷病人一般,羞恥又憤怒,他的家事怎么像個廣播站一樣,被人一播,人盡皆知,令他好不容易恢復心情的他如過街老鼠無處循行。
“我…….我找王..…”苑子安語塞,其實她剛開始威脅王南打聽何預的事情,王南不答應閉口不說,她只好托廣州那邊的朋友邊暗地查找資料,她人脈廣,要查點事情還是輕而易舉,緊緊一個午就得到何預的詳細資料,她現(xiàn)在要證實資料的真實性。她知道這樣對何預有些殘忍,為了知道何預的一切還是不得不做。她知道何預所在的公司有一群暗地里操控著的人,人人自危的局面何預還保持內(nèi)心的那塊領(lǐng)地。她突然有點欣賞何預,欣賞何預的為人坦蕩和不變的純真,只是地意外發(fā)現(xiàn)何預過于的敏感,如刺猬一般隱藏自己,不輕易接受外人的幫助。
何預的心倏地騰起一股怒火,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原諒王南,現(xiàn)在王南卻要挑戰(zhàn)他的底線,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小丑,無論站在哪個舞臺都會被扒開嘲笑,何預倏地站起身,他抑制不住惱火,忍受不了王南將他“出賣”的事實,腳步剛要跨出,苑子安卻是用力一推,再用腳一踢,硬是將何預踢了回去,“好好坐著,不許動,聽我說,你要去哪?”
“你讓開?!焙晤A不想再待在這兒。
“好,我放開手,你聽我慢慢說,不是王南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找人查的”
“你……”何預氣結(jié)。
“老實說吧,我找人查你是因為我喜歡你,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了,你說我膚淺也罷,我長得不丑,很好看,明星的那種類型,因為我想深入了解你,而最快的方法就是了解查清楚你的為人和家庭,我才可能考慮要不要繼續(xù)追你,我是很過分,我承認!”
“荒謬,不知羞恥。”何預直接回了一句。
話語傷人,苑子安的心是萬箭穿心都不怕的靶子,揚起一邊眉毛,“罵我一次讓你解氣,第二次你再罵我,就把你塞到馬桶里邊去?!焙晤A氣得臉色發(fā)青,問:“你到底想怎樣?”
“沒怎樣,我問你一句你答我一句。”
“說。”
“你對我有好感嗎?”
“沒有。”笑話!第一次面,一天都不到,不可能。
“沒關(guān)系,你以后會喜歡我的。你辭職之后跟我混吧!我養(yǎng)你!”苑子安嘻笑地湊近何預,伸手挑起何預的下巴:“我說真的,你在你那個公司開干不長久,又有一個患病的媽,又二十七歲了,干脆跟我一起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業(yè)不成我還可以收租?!?p> “你是偶像劇看多了還是霸道女總裁的小說看多了?”掩飾不了的嘲諷。
苑子安笑了笑,膽子大了起來,“明天還是后天,我和你一起回廣州看你媽,你媽在哪家醫(yī)院來著?好像是…”
“我不喜歡你,你不要自戀。”
“沒關(guān)系,我看上你了,我備好禮物和你一起回廣州,車票不用定了,我有車?!?p> 苑子安說完輕笑,得意地看何預無可奈何又青筋暴起的樣子,“豪車。”
她認定的人不會輕易放手,何況是她準備牢牢拴住在心里的人。
在偌大個城市中,她希望有個能在深夜里讓她哭訴依偎的人,她和何預彼此都是都市中人,只是她是自由人,何預是身不由己。
他倆最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