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著眼前居高臨下看著他的這個男人。
“為什么殺我?”羅伊問道。
“咳!咳!~”又是咳出一口鮮血,男子轉(zhuǎn)動身子,呈大字躺在地上。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不甘,也沒有憤恨。
他咽了口唾沫,用還算冷靜的聲音說道:“你有錢?!?p> “就因為我有錢,你就要不顧一切的殺我?”
“我知道,我管你要,你肯定不會給。所以,我就自己動手去搶?!?p> “這么說,我還得夸夸你嘍?!绷_伊笑了。
男人嚅囁了一下嘴唇,說:“我知道,自己可能會失敗。我可能會因為顧慮而不敢動手,我可能會像這樣,遇到一個高手,而葬送自己。但是,我不后悔。你很有錢,值得我一賭。賭贏了,什么都有了?!?p> “就這?”
“你這種有錢人當然不會懂,一根那樣大小的金條,就抵得上我二十年的收入,可以在后街買一棟兩層的小樓,帶一間鋪子。我可以做些小生意,跟露絲一起平靜的生活。有兩根,我就可以再進些貨,名貴的、高檔的,我可以把店鋪經(jīng)營成島上唯一一家名貴商品店。
“有三根,我就可以成立自己商行,快速融入資金,在幾年內(nèi)壟斷整個島上的市場,成為大人物。
“有五根,我就可以完全靠著自己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實現(xiàn)我的規(guī)劃,只需要幾年時間,整個塔布羅克,我將是無冕之王。”
在男人說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自信,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這些。
“我堅信自己的能力,絕對可以做到。可惜,我沒有資金。我每個月的薪水,只能讓我在維持生活的情況下,最多請喜歡的人去吃一餐牛排。
“我經(jīng)常會想,如果我生在某個大家族,有足夠的資源的話,可能,我的能力,最能真正的發(fā)揮出來了。
“可惜,那些也只能想想。不管我怎么把自己裝扮成一個貴族,我終究,也只是一個為活下去就要拼盡全力的普通人?!?p> 他的喉結(jié)嚅囁了一下。
“今天這種結(jié)果,我不后悔。既然賭,必然有贏有輸。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完了,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只是到死如果都沒人聽到我的心里話,會感到很憋屈。我沒打算求情,我想殺你,所以,你殺了我,我也不會生氣,更不會怨恨。這很公平。你,動手吧?!?p>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勝利者的制裁。
可是等了許久,他還是可以感受到胸腔的火熱,以及地面的冰涼。
他睜開了眼,卻發(fā)現(xiàn)羅伊已經(jīng)蹲了下來,饒有趣味的看著他。
羅伊很喜歡研究心理,喜歡測寫。
根據(jù)他的測寫,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典型的投錯胎的類型。有抱負,有野心,對生活及個人要求精致,注重儀式感,所以才會對羅伊粗鄙的吃相表現(xiàn)出毫不掩飾的厭惡。羅伊注意到男人的袖子上有一點擦不掉的污漬,污漬明顯是新的,顏色看起來是牛排的醬料。
這件衣服上下,熨的很平整,只有這里擦出了一塊褶皺。
這是個對自己儀態(tài)無比重視的人。
污漬是他自己弄上的可能不大。
算上之前他對羅伊莫名的言語攻擊,想必是之前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將醬料濺到了他的衣服上。
這,或許算是一個小小的導火索吧。
這個人對生活有著嚴格的要求,即便很辛苦,也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有一些儀式感。
這從他的黑眼圈,以及眼中無法掩飾的疲憊就可以看出。
他很累,但是卻不愿意認輸。
雖平庸,卻不甘平庸。
他有抱負,可總是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計劃擱淺。
雖然平時看似豁達,卻不甘于就這樣平淡一生。
或許,在平時的生活中看,他會是一個寬容的人,善良的人。
但是在某些時候,他也可以轉(zhuǎn)變成另一種人。
比如之前衣服被弄臟時的尖酸刻薄,以及后來尾隨襲擊時的果斷決絕。
這些特性好像很難融在一個人身上,卻又偏偏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
很矛盾,卻又好像理所當然。
畸形的世界,自然有畸形的人。
這種矛盾的人格,讓羅伊有些感興趣。
他甚至從這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且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
那是一種,對于“瘋子”的“惺惺相惜”。
所以,羅伊笑了。
笑的很燦爛,笑的很詭異。
男人看著這個笑容,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竟然也鬼使神差的,露出了同樣的笑容。
······
翌日,一具男尸被人在街道上發(fā)現(xiàn)。
男尸的身上沒有傷口,但這并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他的臉上竟然帶著一個變態(tài)且夸張的笑容。
這件事,頓時成為了塔克洛布茶余飯后的談資。
且因為詭異的死法,弄的人心惶惶。
據(jù)那條街道的住戶反映,那天晚上,他們聽到了接連不斷的槍聲。
經(jīng)勘查,案發(fā)現(xiàn)場,找到了許多的彈殼和彈坑。而那些子彈的源頭,就是男尸身上的一把老式火槍。
他為什么要對著空氣襲擊?
有人說,是他見了不該見的東西。
有人說,是不甘離去的怨靈襲擊了他。
有人說,是邪惡的精靈迷惑了他。
這一天,有不認識的人談論著他,也有人為他而傷心哭泣。
這是一個在島上可有可無的人。
即便他不在了,他的工作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立刻就有人會替代他的崗位。
即便他不在了,至多也就親近些的人,或稍微感傷一下。
即便他不在了,這個世界,也沒有什么影響。
他不在了,這個島上的人談論著他,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在了,卻也有個人,將自己鎖在房中,放聲哭泣。
有些人的離開,對世界影響很小,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意義重大。
······
某個寬敞,且裝修考究的辦公室里,一名男子躺在辦公桌后舒適的老板椅上,背對著辦公桌。
“想好了嗎?”
“嗯?!弊雷忧懊?,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點頭應聲。
“好,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羅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