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所謂“夢中情人”,他立回楓,只是突然想結婚了。
他有一個工作室,滿滿都是書畫、筆墨和一些外行人看不懂的專業(yè)器械。平時他可以把自己埋在里面一天。死物不會說話,人在里頭不用面對任何人,任何眼光,修身養(yǎng)性。自從十八歲那年雙腿殘疾,這是他過的最平靜的一種狀態(tài)。在日日夜夜的疼痛和逐漸接受自己殘疾的事實的過程中,他失去奔波的權力,失去同朋友暢談、奮斗的期待,漸漸的不想再面對公眾,回避社交。從天之驕子,18歲最朝氣蓬勃,有無限可能的時候,他失去所有追著夢寐以求的動力,成為一個別人口中的“普通人”,他怎么能忍?周圍的人小心翼翼,來自家人的愧疚,和朋友在他面前掩飾不住的惋惜。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最糟糕的時候,他甚至想要嘗試致幻類的藥物。
立回楓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新的生活狀態(tài),他需要一個“新”的人,給他的生活帶來一點意料之外的樂趣。然后他想到了結婚。
一個全新的生活環(huán)境,完全新鮮,聽起來那么吸引人。
立回楓沒有多少感情經歷,準確的來說是從來沒有。但是曾經有幸結識了一個筆友,斷斷續(xù)續(xù)的維持了近十年的聯(lián)系。這個姑娘,經大哥之手查證,確認是谷家的大小姐。
因此接到谷豐華的邀請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谷書琳跟心中他構想的人不一樣,信中人目光長遠、見識廣博,興趣泛泛卻總能跟他保持在同一個頻道。在他受傷的前幾年,曾經多次作出關心的姿態(tài),并幾番詢問是否有探望的可能,某種程度上讓他感受到了關切和溫暖。真誠不能作假,他愿意對這樣的人負責。
來到涓云,立回楓曾心中存疑。谷書琳脾氣不怎么樣,在他看書的時候關燈,在他沒醒的時候留在房間一個吵鬧的掛鐘,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甚至沒有關心過一句他的身體,眼中還不乏輕蔑之色。他決心親自印證,而結果已經驗證?;蛟S三年光陰真的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不過那又怎樣呢?所謂“夢中情人”和近十年的書信來往,不過他脫離家人關注的一個契機。區(qū)區(qū)一個孩子心性的小妻子,能奈他何。
方文理聽墻角聽的驚嘆,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不堪的小少爺講起話來還頗有幾分氣勢。裴度這個一米九幾的大個子,以后再沒在他這個外人面前顯露出對女主人的不滿來。
只是裴度仍舊稱呼女主人谷書琳為“大小姐”,而不是“夫人”。
當天下午,涓云別墅僅有的改變就是,二樓一個房間被收拾干凈,拾掇了出一個簡易但功能完善的復健室。立回楓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也沒什么大的追求,他挺滿意新的生活,甚至能感覺到在愉悅心情下身體的快速康復。此時他面臨的最大事件不過是那個略顯可笑的“結婚協(xié)議”。
“第三條:與關系曖昧的固定異性朋友關系不得超過一年;與異性發(fā)生曖昧關系之前后,不得讓協(xié)議女方知道;當女方對男方的去向產生疑問時,男方必須解釋到女方滿意為止……”
立回楓抬頭問方文理:“你覺得我像那種會拈花惹草的人嗎?”方文理避而不談:“大小姐只是太在意您了?!?p> 立回楓和裴度對視一眼,同樣的“方先生鬼話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