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書琳這個人,很有點薄情。對待供養(yǎng)自己十數(shù)年的家中長輩,她總是抱有一種莫名其妙地敵意,時時刻刻懷著一種疏離冷淡的態(tài)度。同在一個城市,別人能一周兩周的看望年邁的親人,她有時候一個月都難得回去一次。
今天不大一樣。結過婚,總要回一趟娘家。沒帶立回楓,她覺得新婚丈夫是個累贅。
谷書琳站在門口,靜靜等人把鐵門打開,好放她進去。
天氣逐漸變涼,傍晚的風吹打在人的臉上,撲面而來的寒意凍的人心臟猛地一縮,恍惚真的是從心臟深處傳來的難過。
谷書琳的爺爺帶著兒孫住在這里。小叔有一兒一女,也在此長住。小兒子孝順恭謹,就襯托得谷書琳的父母,就格外無情了。
據(jù)說她那一對父母一個自西向東,一個自東向西,一起從本市出發(fā)環(huán)游世界,已經(jīng)相互約定好了,如果到時候他們在世界那端成功匯合,才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回家過日子去。
谷書琳年幼無知的時候還特地替他們計算過,正對這座城市的是一片汪洋。
可能是過了十八歲身體和腦袋都比以往更懶惰遲鈍,在門口才站了幾分鐘谷書琳就覺得這座房子如此陌生,陌生的讓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過客。
把自家宅院搞得像皇宮,還要通報才能接客,也不知道這是富人們的樂趣,還是她個人的鄙薄。或許別人回家是不用這樣的,誰知道呢?
她孑然一身的站在那里,一顆心慢慢的,慢慢地沉寂下來。
年長的管家從門口迎出來道歉,谷書琳敷衍的跟老人家打了個招呼,徑直走上樓去。
一樓客廳沒什么人,只有小弟谷書豪自己窩在沙發(fā)上劈里啪啦的打游戲。聽見動靜,他支楞著脖子喊了一聲:“大姐回來啦?!彼闶谴蜻^招呼。
左顧右盼,沒有發(fā)現(xiàn)不想見的人。谷書琳松了口氣,安心不少。擅長一心多用的小弟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笑道:“二姐不在,還沒回呢。大姐你放心啊?!?p> 谷書琳冷著臉,微微抬起下巴:“你閉嘴?!?p> 谷書豪笑得更放肆了,谷書琳掩面而逃。她準備晚飯前這一段時間都龜縮在臥室里。
晚上七點半,祖父谷豐華在谷書琳嬸嬸的攙扶下下樓。五個人在大桌子旁坐滿了。
谷書豪正在跟一幫學長搞創(chuàng)業(yè)。他爸爸被纏的不勝其煩,勒令他跟那群在他眼里意圖不軌的年輕人走遠一點。
一張桌上,只有祖父和谷書琳比著沉默,一個是跟小輩說不上話,一個是沒有可以交談的對象。
谷書琳雙手并攏在膝蓋上,十分憂心,憂心祖父又把挑剔的眼光用在她身上。
果然,菜還沒上全的時候,老爺子終于發(fā)話:“你怎么一個人回來啦?”
谷書琳正襟危坐:“他忙,今天晚上實在抽不開身?!?p> 老人家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胡鬧!我怎么看你,手上連個戒指都沒戴?”
谷書琳低眉順眼,話倒是說的刺耳難聽:“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時興戴戒指了,又硬又硌手,礙事兒。”
嬸嬸臉上的笑意一收,無名指不經(jīng)意的往掌心縮了一下,態(tài)度很好的教育后輩:“戴戒指是寓意時時刻刻信守承諾。你們小夫妻不愛弄這個,想必是恩愛情濃,不需要這些俗物做旁襯。”
谷書琳心中一動,想起那枚顯然不是新做的戒指,平平無奇,甚至連個刻字都沒有。
用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信守承諾維持他們彼此忠誠的、光禿禿的婚姻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