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奧的右眼中,世界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拉斐爾警官匆忙的趕往自己的下屬,警戒線周圍是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警探們,外面則是不得不繞行而大聲抱怨的行人們。
而這噪雜的一切彷佛被同時摁下了慢放鍵和靜音鍵,一切恍若一百二十八倍速的慢放視頻一般進行著。唯獨在電車內部,這個小小的、接近封閉的空間,時間還在正常運行著。
一些虛無而眼球難以捕捉到的幻影正在無聲的走來走去,好像是在表演一出啞劇一般。只有偶爾冒出的一兩句對話,才能給與觀察者一點點的語言信息。
而李奧則沉穩(wěn)的站在原地,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重新審視這兒的一切。
咣當咣當,虛空化的電車有節(jié)奏的不斷向前,車廂內的旅客們安靜的做著屬于自己的事。
“唔...”
李奧的目光掠過一排排座位很快找到了正在熟睡的自己。而在自己旁邊,沒有那個女孩。
看起來,一切還沒有發(fā)生。
李奧輕快的從這些虛影中穿過,來到熟睡的自己身后,坐下。同時,李奧將目光投向窗外,試圖確認自己的位置,卻發(fā)現什么也看不到。
好吧,李奧將注意力回收,只能安靜的等待了。
當啷。
一塊石頭掉在地上的聲音吸引了李奧的注意力,偵探將腦袋側過去,發(fā)現一位高高瘦瘦、戴著金絲眼鏡和高禮帽,相貌極為清秀的紳士蹲在乘警身邊,左手捏著票據,右手在地面上搜索著。
李奧的眼睛非常明亮,他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石塊,好像是一顆寶石。
有趣,李奧打量著這位紳士,我想一輛電車上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左撇子吧?
他將注意力放在這位德文·布賴頓身上,然而大約兩站路的時間過去了,這位紳士一直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讀著報紙,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電車又行駛了一會兒,再次在一處站點停下,一些乘客同死神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而另一些人則走了上來,其中便包括那個披著金發(fā)的貴族女孩。
李奧的目光立刻鎖定在了她身上。
這位出身名門的貴族小姐顯然有些拘束,在她成長的十六年中,一向是一位模范小姐、別人家的孩子,還從未作出過如此“大膽”的、直面父母的反抗行為。
李奧掃了一眼站點的標示牌,希望知道具體的地點,然而什么也看不清。
那邊的伊諾已經向乘警交了錢,得到了一張屬于自己的票。她似乎沒有想好去哪里,因此買了一張全程票。而在填寫票據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然后特意去掉了自己的貴族姓氏,只留下了德拉卡·伊諾幾個詞。
太可惜了,李奧惋惜了一聲,如果乘警此刻能夠認出她,想必之后的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唉,這個可憐的傻姑娘,她在最不該留個心眼的時候留了個心眼。
與此同時,貴族小姐已經向著李奧走了過來。隨著她的接近,李奧也更加清晰的看見了她的臉。
緊張、焦躁以及一些對未知的恐懼,女孩對于發(fā)生的一切非常不安。但臉上兩行明顯的淚痕又告訴李奧她不愿意往回走的原因??傊?,伊諾顯然沒有一個清晰的主意,只能被兩種矛盾的情緒推著走。
在這種情況下,女孩的心理防御機制開始發(fā)揮作用,她的大腦指揮著她,向外界尋求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物。
于是,她發(fā)現了李奧,一切便如同最初那般進行著。
咣當咣當~
電車再一次減速,這次輪到李奧和死神告別。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德文·布賴頓先生竟然鬼使神差的扭頭看了李奧一眼,然后猶豫了一會兒,趕在最后時刻離開了電車。
這讓李奧對其的警惕和懷疑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點。
但來自未來的李奧沒有辦法跟隨他下車,【塔納托斯真眼】只能回溯案發(fā)地點、與死者有關的、很短的一段記憶,無法無限制的追溯下去,那超越了死神的職權范圍。
因此,李奧只能選擇坐在原地不動,他必須繼續(xù)跟隨這輛列車,一窺究竟。
咣當咣當~
電車再次踏上了旅程,李奧的離開似乎觸動了伊諾,又或者是失去了轉移注意力的對象。不一會兒,這位貴族小姐便將腦袋埋在臂彎中,啜泣起來。
李奧眼中的黑羊光芒也愈發(fā)濃重,這代表李奧已經接近了自己的極限,同時也非常接近了“真相”。
真相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嗡~
黑色的重影忽然開始在李奧眼前彌漫,原本就極為虛幻的世界變得愈發(fā)不真實。噪雜、尖銳而毫無意義的聲音在李奧耳邊響起,由遠到近。
“有超凡力量在干擾這段記憶。”
李奧立刻明白過來,“而且對方使用的也是一位神明的力量...這種感覺,是一位邪神!”
“可是真相就在眼前,我起碼也要嘗試...”
李奧還在努力,但眼前的黑影逐漸擴大,和虛影糾在一起,并且不斷的吞噬整輛電車,已經快要彌漫到李奧的腳下了。
“該死的。”
李奧發(fā)現虛影構成的人物已經被黑影攻擊的不成樣子,即使繼續(xù)留在原地也無濟于事。
必須離開了,李奧無奈的閉上了雙眼。這一下黑影和虛影同時停止了動作。再睜開時,瞳孔中的黑羊已經消失不在,而他自己則大汗淋漓,在不知不覺間跪倒在了地面上。
“李奧先生?”
一只手搭上了李奧的肩膀,“你...沒事吧?”
“我沒事...”
李奧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看著拉斐爾,“給我拿一塊糖?!?p> “糖?”
拉斐爾有些懷疑的看著李奧,“可我沒有。”
“在我的箱子里。”
李奧扶著電車的座椅坐下,指了指自己的箱子,“就在那里面。”
“我加入警局,不是為了幫嫌疑犯拿糖果的?!?p> 拉斐爾抱怨了幾句,還是走過去,取了一塊回來。
“給?!?p> “謝謝。”
李奧剝開糖紙,將巧克力放進嘴里,一股熱流瞬間流遍了一全身。
“呼,好多了?!?p> 李奧蒼白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再次謝謝你,拉斐爾。”
“那就好。”
拉斐爾指了指自己身后站著的一位警官,“你要的人我已經帶來了,這位是溫格先生,曾經是這片區(qū)域的治安官,四月花事件之后轉為了一名正式警官,合計在這兒工作已經超過二十年,絕對符合你的要求?!?p> “你可以發(fā)問了。”
“謝謝你,拉斐爾。”
“同時——”
年輕的警探將腦袋湊近李奧,“你還要將你故意支開我時做的事告訴我。”
想了想,拉斐爾又補充了一句,“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