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公子找到安安院子的時候,安安正在門檻處坐著發(fā)呆。斗蘭依已經(jīng)去七星島陪林氏去了,她就是故意在這里等陳四公子的??吹疥惣依纤淖呗范己薏坏弥車私o他鼓掌的得瑟勁兒,她就沒什么好臉色的說:“你還算有兩分腦子,知道來找我?!?p> 陳四公子看了看安安,又看了看對面緊閉著的院門,道:“你能在這里坐著等我,本公子可真是受寵若驚呀!怎么?想知道本公子英勇睿智的破案過程?”
安安站起身走回小院,陳四卻在門口一動不動。安安走兩步見陳四居然沒跟上來,不耐煩的說:“杵在那兒做什么?進來呀!”
“不好吧,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不合適!”陳四故意惺惺作態(tài)。
安安翻了個白眼:“就你陳四郎的作風,但凡是個母的上你們家找你,你們家上至主母,下至門房都會以為跟你有私情!這時候很我在這兒裝清純有意思嗎?”
陳四臉上假惺惺的別扭表情瞬間就不見了,換上一副愛誰誰的得瑟樣,大踏步走進小院,還順手關(guān)了門道:“來吧,小美人兒,你想干什么哥哥我都滿足你!”
安安假裝沒聽懂陳四這王八犢子是在調(diào)戲她,隨著他這句話,馬上接口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要見那只血狐?!?p> 陳四聽安安這么一說,面上有些為難:“這都什么時辰了,現(xiàn)在去城主府會打擾城主大人休息的?!?p> 安安又接著說道:“如果現(xiàn)在見不到它,那明天在刑臺上,你一定要設(shè)法先保下它,我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p> 陳四公子面上有些不樂意了:“你這是在懷疑本公子的破案能力嗎?兇手可是本公子親手抓住的,什么叫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安安也不著急,緩緩沉聲道:“那我且問你,為何前面死的九十八人,都是女子,而你抓住那血狐的時候,它卻襲擊的是男子?”
“這……這……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血狐肚子里的蛔蟲,我能知道它什么時候想吃男人,什么時候想吃女人嗎?”陳四顯然有些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安安又接著問道:“那你仔細回憶一下,你們抓住那血狐的時候,它第一時間襲擊的是魯平的什么部位?是心臟嗎?死去的九十八個女子都是被挖心而死,且一招斃命,身上絕對沒有第二處傷口!”
陳四公子若有所思,他記得他們趕到的時候,那血狐正好一口咬在魯平的腳踝處,因為并沒有攻擊要害,這才使得他們有機會救下魯平。陳四公子臉色變得蒼白,看著安安道:“你的意思是說,血狐并不是兇手?”
安安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還沒有見過那只血狐,一切都要等明天見了面才能確定。安安只是淡淡的道:“你如果想要抓到真正的兇手,明日就得按我的意思行事?!?p> 陳四公子心里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輕輕的點點頭。
第二日午時,安安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上午的煉丹術(shù)的修習,就刻不容緩,馬不停蹄趕往刑臺。此時的刑臺周圍已經(jīng)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安安根本就擠不進去。
朗戈和陳四一同坐在刑臺前方,那是屬于四大家族中陳家的位置。幸好坐在刑臺前方的陳四公子發(fā)現(xiàn)了她,湊到一個護城衛(wèi)耳邊說了什么,那護城衛(wèi)就撥開人群朝著安安走來。
安安很快也被帶到了刑臺的前方,此時安安清晰的看到刑臺上有一個半人來高的籠子?;\子里一只紅色皮毛的狐貍,正耷拉著腦袋,靜靜的坐著。眼里有數(shù)不盡的憂愁和哀痛,身上也有好幾處傷口在淌著血。它時不時的伸出舌頭去舔舐傷口,時不時的抬起迷茫的雙眼在人群中張望。
安安自從走近刑臺,目光一直在狐貍身上打量,根本就沒有留意到陳四在跟她說話。直到胳膊被陳四狠狠地掐了一把,才吃痛醒過神來,不解的問:“你掐我做什么?”
陳四面上帶著鄙視的道:“你該不會是著了道了吧?我叫了你好幾聲都不見你回應(yīng)。我跟你說,這母狐貍魅惑人心的功力可是十分了得,你千萬得小心了?!?p> 安安吃驚,母狐貍?是母的?都說狐貍擅長媚術(shù),母的尤其厲害。可不知為何,安安卻并不覺得那狐貍剛剛對自己使用了什么媚術(shù)幻術(shù)。萬物皆有靈性,那狐貍的悲切是如此的真實。
安安這邊正思索著,那臺上的狐貍忽的站起身來,昂起頭沖著人群中的一個方向,發(fā)出一聲聲悲鳴。在人們聽來,就像死前的哀嚎,可安安卻聽懂了,那狐貍在呼喊自己的孩兒。一聲一聲的急切,以及眼中屬于母親獨有的愛憐,是安安夢寐以求的,屬于母親的愛。那么真實,那么深沉。
安安朝著狐貍哀嚎的方向看去,人群中有一個青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此人真是煉丹師魯平。魯平手中抱著一只紅色的小狐貍,手掌從小狐貍的脖頸處往下?lián)崦?,循環(huán)往復(fù)。那大大的手掌每次撫摸到小狐貍脖頸處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停頓一下,好似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小家伙的脖子給擰斷似的。魯平旁邊還有站著一個墊著腳尖看熱鬧的小姑娘,正是小狐貍的主人小月。
安安頓時心中就有了猜想,立刻對陳四說:“快,讓護城衛(wèi)將那抱著狐貍的男人抓起來?!?p> 陳四狐疑的看向人群:“哪個?哪里有個男人抱著狐貍?”然后順著安安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魯平,詫異的道:“不是吧,那是魯平呀,他也是個受害者?!?p> 安安連連催促:“你先別問那么多,先把人給困住?!?p> 陳四公子正準備吩咐人,就聽刑臺上一聲鑼響,有侍衛(wèi)高喊道:“午時已到,現(xiàn)將挖心案的兇手:五階血狐,處以萬箭穿心之刑,以儆效尤!”
接著刑臺上弓箭手已經(jīng)將弓拉至滿弦,安安知道時不可待,立刻大喊道:“住手!”
此話一出,不僅臺下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安安,臺上的弓箭手也統(tǒng)統(tǒng)把弓箭對準了安安。有一位身穿鎧甲的將軍起身喝到:“是何人在此喧嘩?”
安安噔噔噔跑上刑臺,對著那將軍深施一禮道:“將軍大人,此案恐有冤屈,在下能夠聽懂獸語,待我問問那狐貍此事的來龍去脈,稟于大人再由大人定奪,如何?”
一聽那此言,在場眾人一片嘩然,將軍一臉凝重的問:“此言當真?你果真能聽懂獸語?”
“千真萬確?!卑舶部隙ǖ拇稹?p> 將軍點點頭:“那你便去問問那狐貍,為何要挖走那么多女子的心臟?!?p> 安安聽從的轉(zhuǎn)身走到籠子前,蹲下身來凝眸看著狐貍。狐貍的眼中有淚,卻始終沒有轉(zhuǎn)頭看過安安一眼,它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魯平的方向。而此時的魯平,正用那只大手在小狐貍脖頸處來回的揉搓,看著輕輕地像是再愛撫,實則是在對籠子里的血狐發(fā)出警告。
安安嘆了口氣道:“我知道,那男人手中抱著的是你的孩子。我也知道那些女人不是你殺的,你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血狐不做聲,安安卻把說話改為了傳音:“你如果不肯說,不僅你自己活不成,你的孩子也會活不成的?!?p> 狐貍這才轉(zhuǎn)頭看了安安一眼,隨后又繼續(xù)看向自己的孩子,依舊并不言語。
安安想了想繼續(xù)傳隱道:“其實你孩子并沒有落到那個男人手中,你孩子正在的主人是旁邊的那個小丫頭。如果你不肯揭穿那個男人的真面目,那他就會繼續(xù)潛伏在你孩子身邊,利用你的孩子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愿意這樣嗎?”
“你說什么?我孩子的主人是那個小丫頭?”狐貍猛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安安,從嗓子里發(fā)出幾聲狐鳴。
安安繼續(xù)傳音:“是呀,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并沒有和你孩子簽訂認主契約嗎?你孩子真正的主人是一個叫小月的姑娘,據(jù)說是三個月前,小月的父親上山打獵的時候,撿到了這只小狐貍,帶回來以后就給了自己的女兒做個小玩伴,他們并沒有傷害你的孩子。”
狐貍聽完,發(fā)出一聲聲憤怒的低吼:“原來如此!他竟然敢騙我!可惡的人類!竟然敢騙我!”
“那你現(xiàn)在肯跟我說說,整件事情的原委了嗎?”安安適時的追問。
狐貍朝著魯平露出一個狠厲的目光,才嗚嗚咽咽的開口:“我本是玄山上修行的一只血狐,三個多月前丟失了一個孩子,我便下山來尋找??稍趺粗颊也坏桔欅E,我本以為那孩子已經(jīng)糟了毒手,卻在一個荒郊處尋到了一絲我孩子的味道。那是在一具掏空心臟的女子尸體上,我尋到了我孩兒的幾根狐毛。我又驚又喜,有了線索我便開始追查起來。后來發(fā)現(xiàn)了好多女子都因為心臟被挖走而死去,但不是每個死去的女子身上都有我孩兒的狐毛。我數(shù)過了,只有十六個女子身上有狐毛。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于是便潛伏起來,想看看我孩兒的狐毛到底是從何而來。于是便讓我看到了那個男人取心殺人,他身上有我孩兒的狐毛,他殺完人以后,有時候會把一撮狐毛故意落在尸體身上或者附近。”
安安聽到這里,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八成的肯定,魯平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狐貍繼續(xù)說道:“我當時就跟那個男人打了起來,他是結(jié)丹修為,我打不過他。但是我不能放任我的孩子不管,所以我就跟蹤他進了城。雖然我們血狐一族的幻術(shù)和隱匿之術(shù)很厲害,但是為了進城我也費了一番周轉(zhuǎn)。我終于知道他住在了哪里,然后趁著他進門時打開的結(jié)界也隱了進去。我在他住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很多腥臭之物,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孩子。于是我便使用了幻術(shù),想要從他口中得知我孩子的下落。最后他告訴我,孩子就在他手中,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修為比我高,還打傷了我,將我扔出了城?!?p> 原來如此,這大概就是朗戈帶著陳四找到她們家的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么魯平當日連續(xù)開門查看兩次,這不正常的舉動想來是受到了血狐的幻術(shù)攻擊。安安不由得追問:“后來呢?”
“后來,我再也不敢貿(mào)然進城,只得在城外守著。終于讓我等到了他出城,前往錢家莊取心殺人,我也悄悄的跟了過去。我本來沒打算那么快動手的,是他先發(fā)現(xiàn)了我,并對我出了手,我被迫反擊才咬了他的腳踝!然后就被抓到了這里來!”狐貍一邊說一邊垂淚。
安安無語,這很明顯就是魯平下的一個套,狐貍不都是狡猾的嗎?怎么這只血狐笨得跟頭豬一樣,向來是作為母親的關(guān)心則亂吧。安安繼續(xù)問道:“你可知道他為何要挖那么多女子的心臟?”
血狐搖搖頭:“不知道。”
想來也是,血狐的修為距離那煉丹師還差了一截,能夠傷到魯平的腳踝,估計也是魯平故意為之,它若是能夠探查到真相,恐怕也活不成了。安安一邊站起身,一邊對狐貍說道:“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吧你死不了,你的孩子也會沒事的?!比缓笥止笆謱Ω吒咦膶④娬f道:“稟將軍,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jīng)問清楚了,兇手不是這只血狐?!?p> “嗯?不是血狐?那是誰?”將軍問道。
安安朝著刑臺下方看去,伸手指著正抱著小血狐的魯平道:“兇手就是他,初級煉丹師魯平?!?p> 臺下眾人又是一片嘩然,魯平的四周更是瞬間空出一大片空地,護城衛(wèi)迅速圍了上去,將魯平困于中間。
魯平卻不慌不忙的仍然撫摸著懷里的小狐貍,瞇起眼睛問臺上的安安:“我魯平在玄天城生活多年,人品如何街坊四鄰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這位姑娘為何指認在下是兇手?”
安安指了指籠子里的血狐說道:“你不用再裝了,我能和妖獸溝通,你的所作所為血狐早已經(jīng)告訴我了。”
魯平哈哈大笑:“你說你能跟妖獸溝通,誰能作證?在我們看來,你只不過是在自言自語。再說了,就算你真的能夠和這只血狐溝通,我們又聽不懂妖獸說話,誰知道你說的和那血狐說的是不是一樣的?”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好!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如此,那我就讓血狐親口將你的罪行公之于眾!”安安一邊說,一邊掏出一顆獸言果,遞給血狐:“吃了它,你就能說話了?!?p> 血狐將信將疑的湊近獸言果嗅了嗅,覺得聞起來很香甜,張口就吞下了獸言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