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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論者

第九章 消失的他-遺囑

陰謀論者 焦糖華夫餅 5615 2024-09-01 15:35:22

  陸知白皺起了眉頭,他看過周子魚的資料,這孩子是警二代出身,上面有個當醫(yī)生的姐姐,其父親和母親都是以前街道辦的民警,如今已經(jīng)雙雙退休了,站在大樹下好乘涼,靠著父母積累的一點人際關系,也靠他自己爭氣,警校一畢業(yè)就直接分配到了市區(qū)派出所,只負責檔案資料管理,這個活很輕松,不必出外勤,很安全,朝九晚五的,周末雙休,薪資待遇也不錯,性格溫和,的確不像是能和他人結下必須致他于死地的怨恨的那種人。

  :“好,我明白了,抓緊時間,我這邊再梳理一下他的人際關系。”陸知白道。

 ?。骸皩α?,陸隊,雖然根據(jù)刑訴法,凡是懷疑是刑事案件,對于死因不明的尸體,公安機關都有權決定解剖,又特別是涉及到警員的內(nèi)部案件,法醫(yī)室可以優(yōu)先處理,論理在沒有最后做完尸檢的情況下,也不能輕易的定性案子的性質(zhì),但是今天是不是也該通知他的家人了?”

  :“當然,我讓大云去通知。”

  陸知白回了辦公室,剛給大云撥了個電話,然后周復又帶著一疊資料進來了。

 ?。骸瓣戧牐疫@邊查了一下,終于明白周子魚失蹤這么久,系統(tǒng)里都沒有任何記錄,原來今年的1月15日,他就因為家庭原因提前提出了離職申請,于2月16日起開始正式走離職程序...算起來倒還沒滿3個月呢?!?p>  因為警務系統(tǒng)分類很廣,不同的警種各有優(yōu)勢、弊端和一定的危險性,而且這并不是一份所有人眼中最有前途的工作,辭職率其實也是很高,但是很多人可能是因為一時沖動做出的決定,并未深思熟慮,為了給他們一個思考成熟的機會,也為了挽回一些優(yōu)秀的人才,所以警務系統(tǒng)又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即警務系統(tǒng)任何職位,凡是提出離職的人員,從提出離職的即日起算,會有三個月的冷靜期,也叫后悔期,這三個月內(nèi),他們隨時都可以撤回自己的離職申請,重新復崗,警銜、警號、警徽等交接也會在三個月后才正式完成。

  陸知白拿過手機看了看日歷,:“巧得很,發(fā)現(xiàn)他尸體的時候,是5月11日,還在周子魚三月原則時間內(nèi),他最后的交接沒有完成,這就意味著他還是警員的身份,如若不然,這起案子的性質(zhì)就變了,查到他是因為什么原因離職的了嗎?”

  周復臉色有點苦:“我私下問了他的同事,只是周子魚這事,他原工作單位那邊的確也是有懷疑的,因為周子魚本來是在街道辦事處工作,本來就是體制里的關系戶嘛,干的好好地,突然有一天他就提出離職了,沒有任何征兆,只是想到人各有志嘛,或許人家有更好的發(fā)展呢,所以他們當時都沒有多懷疑什么,只是他的同事發(fā)覺這人一走,周子魚就了無音訊,什么QQ消息、微信消息也不回了,電話也打不通了,簡直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早上他這事一問過去,他的那些同事們,包括領導們都覺得不可能,好幾個女同事當場都哭了,說這小伙子性格很好的呀,遇見誰都是笑瞇瞇的,也沒見和誰紅過臉,結過怨,大聲說話都沒又過,去年和前年,連續(xù)兩年都被選為單位文明標兵呢....怎么人突然就沒了呢?!還死得這么慘!我看上頭給的偵查方向是不是稍微有點粗暴了?”

  陸知白:“話不能這么說,當一個警察,最忌諱的就是先入為主,人云亦云,他人的說法和看法并不一定百分百準確,誰人前人后沒有兩幅面孔?沒有誰敢打包票,人前表現(xiàn)得溫和可親的,人后就一定不會卷入某些不好的事情里,上頭既然能給出這個結論,恐怕也是有一定依據(jù)來支撐的,現(xiàn)在我們需要尋找的,就是證據(jù),等下午周家親人來警局后,我們再去死者家里調(diào)查一下死者的人際關系,看能不能查到什么?!?p>  陸知白翻了翻死者生平資料,他本來就是屬于非常敏銳的性格,翻了幾頁立刻發(fā)覺出不對:“奇了怪了,這份資料里,他所有的學習經(jīng)歷、工作經(jīng)歷、家庭信息,銀行卡信息、工資流水、購買保險、公證遺囑的記錄都有,怎么沒有提到過他的感情經(jīng)歷?”

  周復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陸知白抬眼看了一眼周復的表情,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像裝的,便解釋道:“死者周子魚已經(jīng)27歲了,算是一個身心都發(fā)育成熟的成年男人了,正常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怎么可能沒有感情經(jīng)歷?”

  周復把嘴閉得嚴嚴的,作為一個萬年孤寡的單身狗,他早已練就了一副不論在各種場合,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免引火燒身這種極有眼色的心理,他又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周子魚。

  照片是周子魚剛工作的時候拍的,那時候他還很年輕,剛畢業(yè)不久,或許是為了紀念入職,一頭烏黑的頭發(fā)還特地做了一個很亮眼的發(fā)型,露出了全部的額頭,五官端正,嘴唇紅潤,笑容溫和,是很陽光燦爛的一個大男孩,眉眼間帶著一股迎面撲來的青春氣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復臉色微微一變。:“我再去挖掘一下這方面的資料,另外我看到他買了一份商業(yè)壽險,我順便聯(lián)系一下保險公司,看一下受益人是誰,這或許也是一個突破口?!?p>  陸知白也看到了那一項,只是沒有懷疑:“孩子購買保險,一般受益人都是父母,不過你問問也好,如果壽險里包含意外身故保險,對他的家人也算一個保障?!?p>  過了快兩個小時,陸知白正在寫報告,沒想到周復敲門進來了,還一副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模樣。

  陸知白驚訝道:“怎么了?瞧你臉色難看的。”

 ?。骸瓣戧牐覄倓側ニ勒咧茏郁~生前購買的那份壽險公司了,那是一家叫萊徹羅私人保險公司,辦公地址在半島博渝,經(jīng)過核實,周子魚購買的這份保險的受益人并不是父母,而是一個叫李水一的男人,他生前還立下過一份遺囑,是在一家叫正弦的律師事務所公證過的,不過巧的是,這家律師事務所和萊徹羅保險公司在同一棟大樓,所以我又去這家律師事務核實,才發(fā)現(xiàn),周子魚在遺囑里,不僅把他所有的財產(chǎn)都轉(zhuǎn)給了李水一,甚至他的身后事,都全權由李水一這個代理人來負責了。”

  陸知白:“遺囑你看到了嗎?”

  周復搖搖頭:“他們堅持在沒有看到代理人的前提下,不能把遺囑原件交給警方。”

  陸知白:“當律師的是謹慎,倒滑不溜丟的,我剛不是還在驚訝周子魚為什么沒有感情經(jīng)歷,這不是就查出來了嗎?能交付遺產(chǎn)和身后事的,肯定不是什么簡單的關系,你倒不用這么驚訝?!?p>  :“……只是感覺我們通知周子魚的家屬這事是不是錯了?你想想,哪怕一個成人,只要有段時間不和家里人聯(lián)系,疑似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家里人也要著急起來,電話打不通,找不到人,肯定要報警呀,這周家父母以前還當警察呢,怎么這點警覺之心都沒有?那么大一個兒子一兩個月不聯(lián)系,就不著急?也不找找?簡直不符合常理!這家里人很有作案嫌疑啊……

  :“而且上頭說這案子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咱們國人對遺囑意識很淡薄,誰活的好好的會想到去立遺囑?不都是感覺到有危險,或者活不久了才會立遺囑?這是理由一,理由二,遺囑里說的明明白白,身后事和財產(chǎn)全部留給李水一負責,要不是對家人失望、害怕透頂,誰會這么做?把所有財產(chǎn)留給不相干的外人?而且我在警務系統(tǒng)里查了一下,李水一只是一所高中的普通老師,倒是周家父母...”

  既然周家父母以前都是警察,當然有豐富的刑偵經(jīng)驗,同樣的,自然反刑偵能力也十分強。

  陸知白臉色一變,他自然明白周復的言外之意,立刻當機立斷站起來:“周子魚的遺囑原件在哪里?多久能夠拿到?聯(lián)系上李水一本人了嗎?”

  他沒有等太久。

  李水一來得很快,高致遠把人安排在門口的接待區(qū)坐著,陸知白一走出去,立刻就把他從一堆人中認出來了,倒不是因為他年輕俊秀的面孔,而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身上籠罩了一層濃郁的悲傷之色,雖然掩飾自己情緒是成年人必備的情緒管理之一,但他的肩頭微微下傾,明顯是不能承受這份沉重。

  他身子本來就是繃得很緊,雙眼不停地往里頭張望,幾乎是在看到穿著警服的陸知白的那眼起,他渾身那股剛才還在刻意壓制的悲傷一瞬間就掙脫理智線的束縛,然后猶如拉弦的弓箭被拉伸至最滿弦的狀態(tài),肩膀劇烈顫抖,陸知白幾乎懷疑,要不是他身邊的高致遠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簡直就會立刻哭出聲來了。

  陸知白工作已久,日積月累下來,不知已經(jīng)見識了人間多少的匪夷所思,家庭慘劇,也不知道直接或者間接督辦了多少起兇殺案,他必須,也只能鍛煉得神經(jīng)和鋼筋一般粗,所以久而久之,他對這種動不動就林黛玉上身的嬌弱脾氣也有點忍受不能了,特別上身的對象還是一男的,但如果對象是受害者家屬,對著對方眼里簇起的兩包淚,他也只能先嘆了口氣,等對方情緒平復后才把人引進了詢問室。

  他手里拿著資料,高致遠很自覺跑去倒了一杯水給李水一。

  李水一慢慢地抬起了頭。

  因為他從進門基本就是低著頭,陸知白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青年雙眼歷經(jīng)了憤怒和怒火的千錘百煉的淬煉后,已經(jīng)成功熔化為一柄雪亮的鋼刀,毫不客氣地對著屋內(nèi)的人一視同仁地下起了刀,:“我下午的時候接到了你們的電話,你們已經(jīng)確定是他了嗎?”

  陸知白臉色凝重:“對,我們也已經(jīng)通知他的父母。”

 ?。骸安唬∧悴荒苈?lián)系他的家屬!他們不會提供什么線索!因為他的家里人就是嫌疑人!特別是他爸!簡直恨他恨到了骨子里!”最后幾個字,簡直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陸知白皺起了眉頭,:“李先生,話不能亂說,我們通知你過來問話,是因為查到你和死者關系匪淺,所以叫你過來問問有沒有什么線索,至于通知他的父母,這是必要的程序,他們是直系親屬。”

  李水一眼內(nèi)霧蒙蒙的,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流出眼眶:“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們家里那些人,都有殺他的動機,他給我說過的,他說他每天回家都很害怕,他一月中旬的時候提出離職,直到2月他開始辦交接手續(xù),他幾乎每天都要給我發(fā)消息,他爸爸很不滿意他自作主張離職,他媽媽又是個唯丈夫話是從的人,也一直給他施加壓力,叫他必須近期要回家一趟,我很擔心他,但是他說自己可以搞定,就是3月中旬,一天深夜,他突然沒頭沒尾的給我發(fā)了一條短信,說有事要離開C城一段時間,他需要冷靜一下,我覺得不對,跑去他家,家里沒人,我在樓底等了很久,他整晚都沒有回來,從那天起,我再也聯(lián)系不上他了,我打了好多次電話都無人接聽,微信不回,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任何消息了!他的語音信息我都保存了的,不信你們自己聽!”他生怕不信,忙從懷里拿出手機。

  陸知白一邊記,一邊問:“你能記起是哪一天嗎?”

  李水一飛快翻開手機,:“3月11日,23:39分我收到他的消息?!?p> ?。骸澳敲淳脹]有他的消息,你怎么沒有報警?”

  李水一死死盯住陸知白,反問:“怎么,陸隊長,現(xiàn)在我是嫌疑人嗎?”

  陸知白看了他一眼,盡量不帶情緒:“李先生,這是警方辦案的必要程序,哪怕他家里人來了,這也是必須問的問題,所以我再問一遍,你是3月11日最后收到他的消息,直到昨天,5月11日,死者周子魚失蹤已經(jīng)快3個月,在這三個月中,你沒有見過他一次,收到他的任何只言片語,沒有打通他的一次電話,你明明知道他和家里人有一些矛盾,你難道就不曾懷疑?可你為什么沒有報警?我們知道周子魚死后所有的財產(chǎn)都歸于你名下,你是最大的受益方,所以你最好想好了再說,不要隨意攀扯他人。”

 ?。骸瓣戧犻L,你大可以去查,我也有一份公證過的遺囑,死后我的財產(chǎn)會全部留給小周,我們本來說好了,等他辦完離職后,我們就要去辦理意定監(jiān)護公證的,你居然妄圖拿這種低俗的見財起意的罪名來衡量我們的感情....算了,我知道你們是不會懂的....”

  李水一努力壓平心中的怒意,:“我后來去他家找過他,他家里人根本不讓我進門,后來我就經(jīng)常回他原單位打聽,植樹節(jié)前幾天,他姐姐約我出去見面,說以后別去找他弟弟了....她的原話是,你害我弟弟還不夠嗎,兩個大男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結果,小周工作的地方也特殊,雖然他們單位沒有明文規(guī)定,整個社會都難接受這種背格的行為,體制里又怎能接納,要不是因為他們單位已經(jīng)有人說閑話,給他難堪,文明標兵的稱號也取消了,不然小周根本不會提離職,如今倒好,和家里吵翻了不說,大好的工作也沒有了,以后他的朋友們也要戴著有色眼鏡看他...如果真是為了他好,兩個人以后就別來往了,還說他家里人已經(jīng)在給小周安排相親...”

 ?。骸八f你就信?”

 ?。骸拔冶緛聿恢佬≈転槭裁磿犭x職,他一開始只是和我說,這份工作做累了,換一份工作調(diào)節(jié)心態(tài)而已,其實想一想,他以前坐辦公室,風吹不著雨打不著,工作輕松,人際關系簡單,薪資和效益都算優(yōu)渥,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工作,他說辭就辭,我居然也沒有覺出不對,直到聽到他姐姐說的那些話,才知道小周背著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而且那段時間我又聯(lián)系不上小周,本來我們這種...也很難得到社會大眾的支持,能堅持下來的也很少,很多人到了一定年紀也會迫于家庭壓力,回歸父母眼中的正途,結婚生子,而且他姐還拿出了他的手機,從相冊里找了出一張很文靜的女孩子照片給我,說是小周的相親對象,女孩子在社保局工作,才24歲,兩家父母是老相識,門當戶對,還說小周也答應去見人了,我又難過,又灰心……也由不得我不信……直到接到你們的電話,我才知道……原來他根本沒有離開,而是被他家人給害了呀……他們真是好狠的心……他們怎么下的了手!你們查出他是什么時候遇害的?“

  說最后幾個字的時候,李水一死死咬住了下嘴唇,直至咬出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看起來特別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決絕感。

  :‘別激動,案子還在調(diào)查階段,我們還在排查所有線索,尚未鎖定嫌疑人,你說的這些信息我們都會去調(diào)查,但是在此期間,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案件內(nèi)情,而且必須和他的家人保持距離,不得和他們見面,包括電話等等……’陸知白抽了一張面巾紙給他。

 ?。骸斑€有,最近你也不要出省,萬一后面我們還有要找你問話。“

 ?。骸拔沂抢蠋?,這個學期還沒結束,我哪有時間,又能去哪里?不過,一般這種案子你們要查多久?“

  高致遠一聽就知道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別亂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你現(xiàn)在不是嫌疑人,今天也不是強制性叫你來訊問的,辦案子是我們警方的事,你不要因為自己的主觀意識就先入為主,況且任何人在被證實有罪前,皆因被視為無辜,今天你先回去,等過幾天我再聯(lián)系,你需要帶遺囑原件過來一趟,我們這邊確定真?zhèn)危偻ㄖ銇眍I尸體,辦理喪葬事宜。“

  李水一眼圈又紅了。

  等高致遠把人送出去,陸知白正在翻看剛才的問話記錄,見他回來順手把記錄扔給他:“寫一份電子檔的,還有查李水一此人三個月內(nèi)的不在場記錄,資金流水,通話記錄和人際關系……“

 ?。骸澳鷳岩伤??“

  :“暫時不確定,他看起來很正常,憤怒和傷心都很真實,也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不過我們辦案子最重要的是,我們相信一切,也懷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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