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一幫以月社為名的販夫走卒,不堪暴政揭竿而起,掀起的風(fēng)浪一度席卷半個中小神州,幾乎就要誕生第一個疆域覆蓋整整一洲之地的無上王朝。
即便是如今,只要是映月鄉(xiāng)底蘊足夠的家族,還流傳著那幫月社成員的傳說。
無論面對是嚴(yán)寒酷暑,還是鐵騎巨船利刃加身,這幫之前還是在農(nóng)田里刨食吃的起義軍,每每都能在絕境中找到一條出路。
他們所依仗的,就是那神乎其神的月神指引。
甚至在大月王朝建立之后,隸屬于大月王朝的供奉修士都出現(xiàn)過棄自家?guī)熼T而拜入月神門下的情況。
一個原始而朦朧的神靈,竟能引來山上煉氣士的甘心侍奉,在當(dāng)時的中小神州絕對是駭人聽聞的一件事。
以至于大月王朝覆滅之后,其余幾大洲山上的煉氣士,還拿此事肆意嘲諷中小神州煉氣士。
而今日度朔城的種種布局,既可以說是儺師洪添拿入城的煉氣士做棋子,也可以說是那尊儺神拿整個儺師做棋子,更可以說是儒墨兩家,有兩位輩分高的到嚇人的老家伙拿所有入城之人做棋子。
為的就是讓周福氣陷入一種絕境之中,進(jìn)入一種困而不得的絕境,絕望到必須向那玄之又玄的月上神靈祭祀,祈求神靈指引。
如果在此種環(huán)境之下,少年依舊能召喚出本該消失多年的真神蹤跡,那就說明一個極為嚴(yán)峻的問題,那就是上古時期真正的神靈從未消失,也就意味著如今成為天下主宰的煉氣士們,將有可能再次成為螻蟻般的存在。
當(dāng)年月社所拜之神,就是今天出現(xiàn)在度朔城中的兩個老家伙親手處理的,所以才有了后來顯學(xué)圣人出手把大月遺民封禁在映月鄉(xiāng)一個山洼之地。
當(dāng)年是墨家老祝汲暗,親手確認(rèn)月社當(dāng)年祭拜的神靈不是上古真神,而是先人時代的宗祖圣賢遺留下之意志化身,只有在月圓之時方能顯現(xiàn)一二。
對于這種不可揣測的現(xiàn)象,便是儒墨兩家的圣人也只能聽之任之,如同五行之靈氣,天地之法則一般,早就化為一種先天秩序存在,月社成員能得其顯靈純屬運氣。
而儒家老祝卜式甚至去了一趟那個被稱為月宮的地方,親自確認(rèn)明月之上除了大如山岳的神之軀體之外,再無任何異樣。
可是誰曾想,在映月鄉(xiāng)少年周福氣偶然間的祈禱,竟均得到了一種神秘的回應(yīng),這件事第一時間便驚動了閉關(guān)多年的儒墨兩家老祝們。
即便是當(dāng)時負(fù)責(zé)鎮(zhèn)守映月鄉(xiāng)的四位圣人子弟,也沒有意識到那個時候會被一群顯學(xué)宗門里最古老的存在所注視。
更可氣得是,這幫古老的存在最關(guān)注的不是什么圣人子弟,也不是什么天災(zāi),更不是什么魔道巨擎,而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陋巷少年。
所以,在少年出鄉(xiāng)之時,儒墨兩家的兩位老祝之首,不約而同的現(xiàn)身度朔城。
只是相比儒家卜式事前便強行命令姚安恭按自己計劃行事不同,墨家的汲暗則悄悄的來了個黃雀在后。
在卜式安排好一切之后突然間半路截胡,直接出現(xiàn)在客棧之中,根本不給打算留在城外好好觀察一番的卜式一點反應(yīng)時間。
所以,兩個加起來多到不知壽命有幾何的老祝,同一時間緊盯著少年周福氣的行動,卜式更是準(zhǔn)備只要有一點異樣狀況出現(xiàn),便立刻破陣入城,萬萬不能讓那個老匹夫汲暗把人給掠了去。
少年誠信誠意的祈禱了半天,卻絲毫不見任何反應(yīng)。
周福氣沉思半響之后,默默的起身望著那漆黑一片的天幕,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只感覺在一片黑暗中穿梭,和當(dāng)時自己的夢境一般無二,只是自己一直在走,始終沒有走到那個月柱降臨、光團(tuán)閃現(xiàn)、人影紛紛的場景之中。
終于,周福氣遙遙的望去,看到視線極遠(yuǎn)之處一道細(xì)微的光柱出現(xiàn)在天地之間,斑斑霜華圍繞那道光柱旋轉(zhuǎn)而下,只是距離實在太遠(yuǎn),看上去像是粒粒亮點伴著一絲金線出現(xiàn)。
周福氣來不及多想,連忙向金線所在的位置跑去,至于到底要跑多遠(yuǎn),究竟能不能跑到,早已不是少年能思考的事情了。
周福氣只感覺腳下一空,一個趔趄便跌了出去,原本站在香案之后的少年,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香案倒地,散落一地的祭祀貢品。
周福氣猛地睜眼抬頭,卻看到對面的雜房里露出一個個小腦袋,之前被安排到雜房看住高大老人汲暗的稚童們,此刻正驚訝的看著摔倒在雨中的少年。
雨點硬生生的砸在周福氣的臉上,生疼,讓雨中的少年有點分不清楚剛才的黑暗世界,究竟是自己的妄想還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
因為鄭微微他們幾個手腳太過利索的緣故,路白瓷四個稚童便把高大老者團(tuán)團(tuán)圍住,讓大院出身的一幫稚童們想幫忙也幫不上。
此時見到周福氣突然跌倒,家教極好的稚童們不顧豆大的雨滴,呼啦啦的跑到周福氣身邊,七手八腳的準(zhǔn)備扶少年站起來。
而周福氣起身之際,只聽雜房內(nèi)那個高大老者高聲吼道,“夠了,老子不管了,愛走不走,反正我是不會留在這里陪著你們冒險的。”
由于房門一直沒有關(guān)上的緣故,周福氣在房檐下的癡傻舉動,似乎徹底激怒了這個看上去就不大好說話的老者,高大老者汲暗怒而起身,不管不顧的往門外沖去。
老者絲毫沒有在乎身后緊跟著自己的鄭微微們,還邊走邊拿出一張符篆,輕輕搖晃之間,那金色符篆竟然迎風(fēng)自燃,遇雨而漲。
老者輕輕一揮,金色符篆化為的余燼散落在地上,點點余燼盡數(shù)融入后院的泥土空地之上,泥濘的后院空地之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道門,只是不知道門的另一頭通向何處。
雖然不知道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自己沒有如愿進(jìn)入那神奇的月柱空間,但周福氣總覺著還是可以再試一試的。
一想到此,周福氣便猛地竄到高大老者身邊,想盡最大努力再去解釋一二。
只是不等少年說話,高大老者咧嘴一笑,“來吧?!?p> 老者汲暗竟然一把拽住周福氣的衣領(lǐng),瞬間帶著周福氣跌入地上的那道門之內(nèi)。
只是在入門的一剎那,周福氣只感覺腳下突然一重,緊接著重物掛腿的垂墜感接連傳來,除了蒙童們的驚呼聲之外,還聽到一句怒吼“無恥匹夫?!?p> 在失去意識之前,是高大老者汲暗的暢快嗓音,“放心吧,你看,姚安恭的長輩們都忍不住出來收拾殘局了,哈哈哈?!?p> 而前一刻,度朔城之外,儒家老祝卜式一直看的那個書中畫面,突然一陣模糊,好像有什么東西干預(yù)似得,卜式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老匹夫又想耍無賴。”
消瘦的老者一揮衣袖,只聽度朔城外圍的血祭法陣,突然傳來一陣碎裂的聲音,老者身形便憑空消失。
等卜式顯身客棧后院時,除了罵出一句無恥匹夫之外,再也來不及截下那突然消失的一行人,只能和大院出身的一種蒙童大眼瞪小眼。
消瘦老者看著驚恐萬分的稚童們,只得耐下心來說了一句,“別苦,別哭,我是你們姚先生的先生的先生?!?p> 至于稚童們聽不聽,卜式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先把姚安恭那個不成器的家伙先叫過來安穩(wěn)住稚童們,至于儺神,呵呵,一個化身偽神算什么,螻蟻一般,不過是個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