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庫房失火（一）
尚寢局晨訓。
“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多少聽到了一點消息，遼國使臣近日就將抵達汴京，屆時將停留月余，內(nèi)侍省及六尚乃至三衙禁軍，皆為此籌謀許久，這段時日內(nèi)，尚寢局上下必須勠力同心，恪盡職守，以保萬無一失。”大殿之上，安姑告誡眾人。
“是?！北娙私灶h首稱道。
待散了晨會，夢之幾人跟著李掌燈出了尚寢局，一宮女問道：“使臣來往本算不得大事，為何這次整個皇宮就像如臨大敵一樣？”
李掌燈不語，夢之插嘴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如今西北戰(zhàn)事嚴峻，此時遼人過來，只怕是來者不善，朝野上下誰不緊張？”
李掌燈看了看四周，神情緊張，提醒道：“孟錚的教訓你們是還沒有吃夠嗎？”
夢之聽罷，垂下了頭。
“今日帶你們?nèi)?nèi)侍省府庫取燈燭入尚寢局燈燭庫?！?p> “掌燈，涼涼有一事不解，司燈既然是我尚寢局掌管，為何府庫不直接設在尚寢局而要從內(nèi)侍省領出，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李掌燈笑了笑：“六局無采買職權，一應物缺盡皆取之內(nèi)侍省，如今的六局不過是內(nèi)侍省的從下罷了……我們一介女流，縱使份位再高，在他人眼里也依舊是一個小小的宮女?！?p> 這言語中又有多少失落，宮女們兢兢業(yè)業(yè)一生，也換不回一絲的尊重，男權之下，六局的職權被壓縮了又壓縮，機關大事皆掌握在內(nèi)侍省宦官之手。
正走著，前方一隊禁軍人馬換防而過，為首的正是調(diào)任不久的都虞侯諸衛(wèi)將軍郭瑋。
李掌燈示意眾人低頭頷首施禮。夢之有些好奇，居然抬起了頭，這一看不要緊，看完她立馬后悔了！這不正是她的那個所謂的師兄成宇嗎？！
她趕忙低下了頭，心里一陣緊張暗涌上來，糟了糟了！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若是看到了，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她就真的完蛋了！
郭瑋從她身邊走過，二人的目光交錯停留了一瞬，他有些呆愣，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看真切，也并未當中戳穿，只這樣平靜的走了過去。
是她嗎？還是自己看錯了？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不可否認，秦涼涼是聰明且富有才能的，她的見地和思考都非一般的宮女可比，李掌燈和安姑都看在眼里。從內(nèi)侍省回到尚寢局之后，李掌燈也是把自己原來一直隨身攜帶的燈燭庫房鑰匙當眾交給了她。作為一同入宮又因福寧宮之事被罰禁的孟錚看到這一幕自然是心有不甘，一個報復計劃在她心里悄然萌生……
第二日，云裳從尚寢局路過，便進去找她的涼涼姐姐，想把她的喜事分享給她，這一幕恰巧被孟錚遠處的孟錚看到。
“涼涼姐姐！你知道嗎，馬上遼使來訪，教頭已經(jīng)定了我在御前宴會獨舞一支！”云裳難掩心中喜悅。
“是嗎，那真是太恭喜你了！你可要好好準備！這可是大功一件！”夢之也替她感到開心。
“這支《霓裳羽衣舞》是我娘根據(jù)殘曲自創(chuàng)的舞蹈，我已經(jīng)練了十幾年，現(xiàn)如今教頭在樂工故書中已找到霓裳曲的樂譜十八段，我只要對照練習定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云裳說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說道：“明日我們便要在仙韶院排演，明日午膳過后你過來看看！”
“好！我從來沒見過《霓裳羽衣舞》，神往已久，這次能看到，那真是幸事一件！”霓裳曲可是唐代名曲，曾經(jīng)的梨園如何興，古調(diào)如何美，至今已無人知曉，只能從這殘存的樂譜中尋找。
晚上，夢之正欲就寢，紫玉問道：“今日仙韶院的云裳找你何事？”
“她邀我明日去看她遼使宴會上的排演，正好，紫玉姐姐你可愿一同前去？”
“有這好事？那我當然愿意！你到時喊我?！?p> 夢之點了點頭。一旁的孟錚自然也聽到了這話，對她而言，這便是一個絕佳的時機。
夜深人靜時刻，眾人皆已經(jīng)熟睡，孟錚早已留意到夢之每晚會把鑰匙放在枕頭下，由于二人本就是相鄰而臥，她輕輕的伸出手，就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取走了夢之的鑰匙，并換了一把相似的假鑰匙。
第二日，夢之和紫玉如約到了仙韶院，果然，云裳已經(jīng)在排演了，
箜篌篳簟，笙簫箏笛，樂曲在樂師眾人的合力演奏下如跳珠撼玉。云裳身著霓裳羽衣，翩然綽約如仙子。不多時，便吸引了眾多宮娥圍在殿門口駐足觀看，眾人無不驚嘆贊賞。
“云裳這是什么舞？我來仙韶院那么久從來沒見過?！钡铋T口一宮女說著。
“是啊，此舞若是在遼使宴會一出，那必定是震驚四座，云裳可就成了我們仙韶院的大紅人了！”
夢之在宮人的簇擁中，不知誰在擠動時勾住了夢之的庫房鑰匙，夢之只聽見咣當一聲，鑰匙不見了！
情急下立馬低頭尋找，所幸在人群中還是找到了。從地上拾起鑰匙，夢之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仔細一看，竟發(fā)現(xiàn)不對！這不是自己的那把鑰匙。那把鑰匙夢之已經(jīng)做了一個記號，在手柄處有一個指甲的劃痕，這把鑰匙雖然很像，但是卻沒有劃痕。
?不好！夢之發(fā)現(xiàn)可能要出大事，立馬轉(zhuǎn)身欲回，卻被紫玉一把拉住。
“涼涼你去哪？這舞曲還沒有結束呢，再接著看呀！”
夢之情急之下，掙開了紫玉的手。
“我有點急事，先不看了，你接著看吧！”說罷便奔著回尚寢局。
果然，尚寢局出事了，庫房鑰匙不知為何掛在房門之上，里面火光沖天，濃煙陣陣。
夢之趕來的時候，四周一個人也沒有，火勢剛剛起來，這該怎么辦，四周并沒有取水處，只能趕緊喊人過來撲救，不過此時自己喊人，不正是告訴他人這火是她的過失嗎？
這時，幾個宮女過來看見了這一幕，又驚又急，連忙大喊著：“走水了！走水了！快去叫人呀！”
庫房走水可不是小事，里面存放的全都是燈油火燭，一旦起火火勢將不可控制。所以，庫房之內(nèi)本是常年無燈火照明的，外人也絕對不可將點燃的火燭帶入?？墒?，就是這樣，庫房怎么會突然失火？
另一邊。望火樓（大宋所設的消防機構，每隔幾里而設，專門觀察火情）上的官兵也看到尚寢局內(nèi)濃煙滾滾，一人奔下樓向長官稟告，另一人已立馬集結潛火兵趕往。
“稟將軍，尚寢局失火，我等已派潛火兵趕往。”
“尚寢局？”郭瑋聽著來人稟告，不禁想起了那日宮道上遇到的夢之，看她服制及身后車架上的火燭，她應該就在尚寢局。莫不是她又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