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樊樓再會
那日州橋一別,幾日過去,趙禎對夢之竟思念日篤,一枚玉環(huán)綬實在難解相思之苦,便喚來小劉子,又傳了信給白夢之。
“玲玲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眽糁诜恐写蜷_信箋,一字一句的念著,信上只有兩行詩,這意思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夢之不可能不知。夢之捂著信箋,低著頭抿嘴偷笑。
“姑娘,最近幾乎日日都有你的信件,我看你總是一個人偷樂,是不是那日州橋的趙益?”青藍正蹲在火爐旁挑著炭火,回過頭笑著問道。青藍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想起了王安仁。
夢之心虛,驚訝得張大了嘴:“有那么明顯嗎?你怎么都知道??!?p> 青藍捂著嘴偷笑:“那可不!”然后又突然嚴肅起來,板著臉說道:“不過姑娘,青藍多一句嘴,你對他不知根不知底的,還是要留個心眼的。”
夢之聽了沉默了會,又突然笑了起來:“你剛剛的樣子好像敏言呀,哈哈!”夢之收起信件,琢磨著找個地方藏起來,在書桌后的架子上左右翻找,翻出一個檀木烤漆匣子,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個紅繩編制的絡(luò)子,還有一些似乎是詩稿,夢之隨手拿出一張,上面寫著:男喜初冠女初笄,誰知人倫天禮時,此際好偕鸞鳳偶,遷延錯過后悔遲。
看多了姐姐的墨寶,夢之大體是能看出她原來的字跡的,這明顯不是她寫的,這會是誰的呢?夢之遞上詩稿給青藍:“青藍,你幫我瞧瞧,這是誰寫的?”
“這姑娘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青藍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心虛地否認。
“你也不知道……”夢之把詩稿放回匣子,畢竟是姐姐的東西,還是不要看了,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連青藍都不知道。
就這樣,趙禎幾乎一日一信大半月過去了,一日夢之又收到信,坐在桌前雙手撐起了下巴,一臉的不悅,青藍問:“姑娘這是怎么了?”
“我說古人真是麻煩,寫個信吧一定要寫文言,說大白話不好嗎?多累??!”說罷盯著信箋無奈的嘆氣。
“姑娘這是又不認得了?沒關(guān)系,青藍可以幫你??!”青藍說罷作勢要搶去信箋,夢之一看急了,立馬站起來,拿起信箋就往背后藏:“不行!這可是情書?!闭f完白了青藍一眼,靦腆的笑了。
“誰要看這酸溜溜的東西,不看我也能猜出七八分來寫的什么。”青藍撇撇嘴。
夢之細細看了信,似是自言自語道:“你還真猜不出來,他這是要約我相見呢……”合上了信箋,夢之問青藍:“你說我要不要與他相見?”
“這……姑娘你就別問我了,其實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p> 不同上次州橋相見時的隨性,這一次,夢之細細的妝扮,發(fā)梳墮馬髻,發(fā)髻尾插簪花流金步搖,穿一身月白襦裙,外披雪青大氅。
待到了樊樓,趙禎已經(jīng)在閣內(nèi)等候多時了,還是上一回的“醉花陰”,青藍侍候夢之脫了大氅掛在衣架上,便關(guān)上了門,與小劉子立在門口候著。
這次相見,心境竟也不同以往,夢之不知怎的竟莫名緊張起來。
“你怎么穿的如此單???”趙禎看著夢之神情里滿是擔(dān)憂。
夢之聽了有些不高興,她好不容易仔仔細細的打扮一回,竟也沒見他夸一句。瞬間垮了臉不滿道:“你難道看不出我是精心打扮過的嗎?”
趙禎笑了,拉著夢之的雙手哈著氣:“看到了,特別美!”
夢之嬌羞,低下頭抽回了雙手,一雙眼睛左右顧盼怎么也不敢對上趙禎那灼熱的眼神。心里暗想著,沒談過戀愛真是有些吃虧,怎么這個時候竟膽小如鼠了?忽又似乎想起什么,抬起頭問道:“你是不是談過戀愛?”
“什么意思?”
“我是說,你是不是曾經(jīng)也對別的女子這樣過?”夢之總覺得趙禎不像是沒有女人的人,至少他的感情經(jīng)歷絕對不是空白的。
???“你很介意?”趙禎的內(nèi)心有些不安,很久他沒有這樣的感覺,這樣在乎一個人。越是在乎就越是恐懼失去。
“那是自然?!?p> “有。但你是不一樣的。”趙禎望著夢之,他的眼神很誠懇。無論從前如何,這一刻,夢之相信他。說罷,趙禎一把將夢之?dāng)埲霊阎?,左手撫腰,右手親撫著夢之的后背。夢之倒在趙禎的胸口,聽著他胸腔蓬勃沉穩(wěn)的心跳,此刻無比的甜蜜和安心。她突然伸出雙手環(huán)住趙禎的腰,趙禎很是驚訝,低頭看著夢之,正對上夢之揚起的頭和如花的笑靨。心中感慨,自上次州橋一別不過月余,趙禎卻覺得他等著這一刻等了好久……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趙禎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們要一直這么抱著嗎?”
趙禎笑了,看著夢之:“沒良心的丫頭!我只恨認識你認識得太晚了?!?p> “不晚不晚,剛剛好?!眽糁鋵嵪胝f的是,如果再早一點,遇到的就不是她了。
看著桌上的菜肴,夢之有些按捺不住了,從趙禎的懷里掙脫出來:“不行了不行了,我餓死了!這些飯菜擺在我眼前就是誘惑我的?!苯又搅俗狼埃W源罂於漕U起來,此時已顧不得形象了。
門口,青藍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打探,姑娘現(xiàn)在被沖昏了頭腦,她得多幫著留點兒心,“哎,你叫什么?”
“叫我小劉子便是?!?p> “哦,我叫青藍?!?p> 小劉子點了點頭。
半晌,見小劉子沒了聲音,青藍又問“小劉子,你們家郎君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士?家中還有何人?”
“抱歉青藍姑娘,不便告知?!毙⒆映聊藭?,回答道。
這就更奇怪了,有什么不便告知的?青藍實在不解。
到了申時,小劉子敲了敲門,說道:“主子,時辰差不多了。”
里面,二人均已吃好,夢之聽到小劉子在催趙禎,問道:“你這就要走了嗎?”低著頭神情有些失落。
“家中還有些要事要處理,下次再出來見你?!壁w禎也是萬分不舍,拉著夢之的手,幾次想把實情告訴夢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若真能把夢之召進宮中,倒真是能時時相見了。
“我是最不愿等人的,你可要小心?!眽糁{道。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p> “馬上就到年關(guān)了,其他的時候我不管,正月初六,就現(xiàn)在這個時候,我在州橋等你,你一定要來?!币驗槟翘欤菈糁纳?。
“好,我一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