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不記得自己站在房間里面多久，屋子里面沒有打開一盞燈，伸手不見五指，她手中拿著一瓶小罐白酒，就好像是在喝水一般，沒有半點的神情和多余的動作。
她雙腿是一陣接著一陣的酸痛感，疼得厲害?？纱竽X卻是不屬于她自己的，就連那一份痛感她都要感受不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腦海里面在想些什么，只是不斷的循環(huán)往復(fù)著，就像奔流道河水沒有一刻道停歇，她快要被那水淹沒。她想要閉上眼睛去睡一覺的，可是眼睛一閉上她就聽見了自己站在門外時林采娜說的最后一句話。
她說，她不會變成和她們一樣行走在黑暗里面的人，她沒有那么.....那么骯臟。
她的心底突然不可逆轉(zhuǎn)的席卷其一股巨大的悲傷，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她一下子湮滅。
她第一次心底面莫名其妙的衍生出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一種完全不知道自己腦海里面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無助感，她置身于一片極其寬闊的沙漠之中一般，那里除了黃黃的一片，她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周圍一片肅穆，連生的氣息都毫無存在之感。
她拿起一件黑色的外套邁著踉蹌的步伐朝著門外面走去，酒精在身體里面不停的發(fā)酵著，她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心底那股無名之火氣勢洶洶的燃燒著。剛一推出們，一股冷風(fēng)就撲打在她的臉上，臉上卻依舊是火辣辣的一片。
她一路踉踉蹌蹌不知道要去那里，走到街上面卻看見莫何站在街的對面一直看著她。
就像第一次看見他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高挺的身姿。
隔得太遠(yuǎn)了，她沒法去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是怎樣。
隔著幾米遠(yuǎn)的樣子，她突然將手作成喇叭形狀朝著對面那個高大的男人大聲的吼道。
她吼得很大很大好像周圍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她吼道：我骯臟嗎？
眼里明明是一片干澀，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突然掉落了淚水下來。
她大腦混混沌沌的朝著他走去，閃爍著的紅燈就好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丑陋無比的怪物一般，耳邊出現(xiàn)有在撕拉燃燒著的肉體一般的聲響，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一輛車子朝著她快速的行駛來，她大腦一片混沌。只能感覺有什么東西將她一把撲到在地。
身上突然傳來的一陣疼痛感將她整個人都激醒了一般。
她看見躺在自己身上的莫何，他一向冷峻的臉上看不見一絲多余的情感，可現(xiàn)在他漆黑的雙眸里面就好像是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
他好像恨不得將自己吃了。
她側(cè)過頭看見他手臂上面一大灘的血漬，自己完完整整的被他用雙臂禁錮在懷里面。
“我們?nèi)メt(yī)院?！绷盅挪恢缽哪睦飦淼牧?，猛地起了身一把帶著莫何將他也拿了起來。
“我自己可以起來?！蹦尾唤?jīng)意的推脫掉她的手平淡的說道。
“我送你回家，你手沒法開車了?！绷盅艣]有在意他的動作，她知道自己惹惱了他。
坐在車上的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平靜的好像可以聽見自己跳動的心臟聲。她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面不停的游走著，莫何盯著她的手，瞳孔里面好像是在閃爍著不知名的星火。
“要是被警察抓住了我們就算是酒駕?！蹦紊硢〉穆曇敉蝗豁懥似饋怼ＵZ氣里面難得得帶有那么一絲的調(diào)侃意味。
她側(cè)過頭看了莫何一眼，笑著說道：“那我們可有得對付了?！?p> 說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伸出右手一把將散落在肩上面的頭發(fā)掀了起來，兩眼直視著前方，沒有再說話。
那是她第一次去莫何的家里面，整個房間里面都是一種黑灰白調(diào)，除了幾盆開著花的不知名的盆栽，再也找不到更過多余的顏色。
“醫(yī)療箱在哪里？”林雅看著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面的莫何，手臂卻好像依舊在冒出絲絲血滴。
他指了指右手邊的一間屋子，半晌又開口說道：“屋子里面有干凈的衣服。”
“你衣服臟了。”他伸出手指了指她的后背。一片污漬。
林雅走進(jìn)那間屋子，打開衣柜，里面全是女士衣服。
像他這樣的男人，家里面有女人的衣服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她隨手拿起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將自己的衣服換了下來，然后提著醫(yī)療箱朝著外面走去。
她將莫何的手平放在自己的腿上面，拿起酒精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他消著毒，沒來得及盤上去的頭發(fā)隨著她偏頭的動作而一下子全部滑落在肩膀上面。
她看著莫何手臂上面一大片掉落了皮膚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小心翼翼的噴灑著酒精。
那裸露的血肉令她感到一陣疼痛，她不可控的顫栗了一下，可莫何卻一聲不吭，似乎那手臂并不是他自己的，毫無知覺。
“林雅...”莫何突然開口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林雅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溫柔的詢問道，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么柔和的林雅，沒有那么刺人，她雙眼澄澈就像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在吧臺看見她。
多年前...他心下一驚，他第一次將這詞用在他人身上，可他們不是摯友、情人...他們不過是互相在對方身上搜刮恰當(dāng)利益的“合伙人”。
“沒什么?！彼拈_口說道，只是一直盯著她，盯著在認(rèn)真的給自己清洗傷口的林雅。
林雅感覺到了他炙熱的視線，整個房間里面只是開了一盞小小的燈，昏暗不定的映射在兩人的臉上面，明明是很大的一間屋子卻不知道為何周圍的空氣逐漸變得稀疏起來，他覺得有點喘不上氣，心臟跳動的節(jié)湊遠(yuǎn)在他的可控范圍之內(nèi)。
林雅將他的手臂用厚厚的紗布纏了起來，起身將醫(yī)療箱擱置好然后又坐到沙發(fā)上面。伸出手將頭發(fā)挽了起來，坐在沙發(fā)上面發(fā)著呆，雙眼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么盯著，一只盯著。
“你還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八D(zhuǎn)過身子看著莫何，猶豫不決的開了口。
從林雅的口中聽見那么沒有把握感的一句話，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她，一向?qū)σ磺卸及袠O大的自信心的林雅，開口說了一句自己不知道這樣的一句話，今天晚上他看見了同以前極不相同的林雅，深深的挫敗感在他的心中升起，他無能為力，對與她，可防不慎防?；璋档臒艄獯蛟趦扇说纳砩厦?，他們兩人就好像是黑夜里面互相取暖的人一般，在世界的盡頭偎依在一起守望著那一抹微弱的光亮，是知死卻一直在不停的朝著火苗撲上去的飛蛾一般。
莫何突然將身體朝著林雅一點一點的靠近，他們就像是尋覓到了對方身上那一股自己一直貪戀著的不知名的東西，在一點一點的逼近，他甚至可以看見她臉上面幾顆小小的雀斑，未加任何修飾的她如同帶著稚氣的女高中生一般，他好像回到了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時的她是一只炸了毛的野貓，而現(xiàn)在她的雙眼里面倒映出他的模樣。
是他一點一點看見她成長到現(xiàn)在這個模樣的。
他不是慈善家，他只是一個商人，一個利益至上的商人。
所以林雅，也是他手上的一個籌碼，一個可以給他得到巨大的利益的籌碼。
可是他突然不想要利用這個籌碼了，在看見她無助的眼神的那一刻，在街頭上面看見那一副彷徨的模樣時，他心里想著，你可以不用這般的，這般的去做一個被人唾棄的人，別人欠你的我可以讓你不沾半點血跡就通通還給你的。
可是你都不要。
在嘴唇即將觸碰的那一刻，她的臉上突然滑過豆大的淚珠。
他一把將她死死的抱在懷里面，她整個人就好像是瘋了一般在不停的抽搐著，他們在一片昏暗之中踩著荒蕪撕裂彼此，她發(fā)絲飄出的味令他失去理智，臉上的淚珠從他的脖頸滑落而過，她的臉埋在他的肩膀，隨著心臟對跳動不停的晃動著。
如果你愛的人殺了人你會怎么辦。
莫何看著她削弱的鎖骨，在心里面默默的回答：幫她埋了那個人，然后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
誰都不會得到上蒼的憐憫，生死貧賤，可能從剛開始的那一刻就早就注定好了。
不管是謬論還是一種消極的想法，這是他的心里面從很早就已經(jīng)扎根發(fā)芽的種子。
可是這一切在林雅這個女人的面前，似乎一切都變得很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