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在我的耳邊呢喃
在我漸漸感受不到太陽溫度的時候
——題記
天空很藍(lán),我知道。因為我感覺到了藍(lán)的氣味,很清新,很自然。這一刻我是這么的接近它,除了用手,還有用心。
身邊來來回回的有很多人在走動,我知道。因為我聽見他們歡快而又輕盈的腳步。我的耳朵一向這么敏銳。
“阿雪,坐好,飛機(jī)要起飛了?!甭曇魢?yán)肅卻又帶著慈愛。
我困頓地靠向我的旁邊,就像是小時候一樣。
“阿雪,別怕,一切都會好的?!币娢也徽Z,聲音又繼續(xù)傳來。
我依舊并未搭腔,我很想告訴他,其實,我只是累了。
記得,那是一個輕盈的冬天,說它“輕盈”那是因為這個冬天并不寒冷,飛鳥破空留下的羽毛輕蕩蕩地在天空流轉(zhuǎn)著,像是一首音律歡快的詩。介子就是這個時候來到我身邊的,不,確切的說,是上帝派他下來,作為保護(hù)我的天使而來臨的。
他像是那一片羽毛般輕盈的站在我的面前,嘴角那抹恰到好處的笑在我眼前晃過,然后規(guī)律的變換口型,我聽到,他在說:“素雪,以后讓我來保護(hù)你?!?p> 這個冬天不冷,因為有他的存在。
介子是那種高高的陽光般的男孩,他的笑有種讓人洋溢其中的魔力。我會跟他在寬寬的大道上壓馬路,然后摟著他的臂膀拉著他去各式各樣的精品店。
他總是會很無奈卻異常寵溺的拿下我夾在他短發(fā)上的發(fā)卡,揉揉我柔軟的頭發(fā)對我說:“素雪,我都快成你的洋娃娃啦!”
“不對,我七歲的時候就不玩它了,你不是洋娃娃,你是王子,那個解救公主的王子?!蔽液苷J(rèn)真的說,可是,我在心里對自己說,好像自己并不是被王子解救的公主……
“不,我不會去當(dāng)王子,因為他愛的是公主,而我不愛公主。”我知道,他的眼神里洋溢的什么,他的眼神告訴我,素雪,要沉淪我就陪你一起!
我的淚就這么輕易地落下來,是七歲以后的第一次。然后介子就攬過我的肩,讓我的頭靠在肩上,淚滑落在他的衣服里。
“傻瓜,怎么哭了呢?”介子溫柔的擦拭著我眼角的殘淚,“答應(yīng)我,以后不許再哭,知道么?”
我重重的點頭,然后傻笑。
“糟糕!”介子懊惱的看著我,然后又笑了一笑,“我竟然愛上了一個又哭又笑的傻丫頭?!?p> 我反應(yīng)過來,看著介子嘴上的笑不懷好意,心里卻異常的溫暖。這個冬天,我的愛情正在發(fā)芽。
素雪是我的名字,父親說,我的母親希望我的心靈像雪般晶瑩,所以就給我起了這個白茫茫的名字,可是,命運(yùn)卻讓我與這個顏色無緣。那一天我失去了所有,包括介子。
我和介子手拉手的走在我們經(jīng)常漫步的小公園里。這個時候,春天剛剛探出了頭,四周充斥著一股濕漉漉的芳草的清香。我們就這樣安靜的徜徉在其中,就像是攜手很多年的夫妻,安靜、恬淡。
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輕輕地靠在他的身邊,講述我的過往。
我說,我的母親在我出生沒多久就病逝了,因為產(chǎn)后虛弱。我說,我的父親很愛我,他給我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我說,我很愛我的父親,亦很愛我的家庭。他左手環(huán)過我的肩,摟我入他的懷中說,“素雪,不要悲傷,但可以悲傷地幸福,世界上沒有不是殘缺的事物,要知道,殘缺也是一種美。而我也愛上了這種美?!?p> “嗯……”我輕聲回答他,然后閉上眼呼吸這一刻世界的寧靜,時間這樣慢慢的從我們的鼻尖流過,帶著一抹春風(fēng)飄向遠(yuǎn)方。
“介……子。”聲音溫柔中帶著一點不可思議。
盡管聲音很輕,但是我還是很輕易地感覺到了介子的顫動。我睜開雙眼,從對方的雙瞳中看到了一抹不可思議和莫名其妙的憤怒。
“介子?她是誰?”對方指著我質(zhì)聲問介子。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漂亮的不食人間煙火,但是她的眼神卻透露出一抹凌厲,破壞了這一份美感。
“若安,不要胡鬧!”他將我護(hù)在身后,對那名叫若安的女子言辭嚴(yán)厲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一刻的他好是陌生。
“我胡鬧?!”若安似乎非常不滿介子的態(tài)度,拉扯著聲音,憤怒不言可表,“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知道我是多著急嗎?!”
失蹤?著急?我驚慌的看向介子,對于這個女孩的來歷和她與介子的關(guān)系,一切的疑問浮上心頭。
介子轉(zhuǎn)頭看我,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眼神。他沒有理那個叫做若安的女子,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的疑問的眼神,他的左手握緊我的右手。我知道他想對我說,“相信我?!?p> 我慢慢的放開他的手,微笑道:“介子,我相信你?!比缓筠D(zhuǎn)身,越過長長地走道走向馬路對面。
因為愛他,所以相信他,不是么?
介子常說我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因為我的心里只要一有事就會不專心,亦似乎是很自然的,一輛車子向我馳來,不經(jīng)意的將我撞向了安全欄。
我的身體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在身體里擴(kuò)散使我動憚不得,眼睛艱難的張開,看向介子的方向,我知道這也許是最后一眼了。視線變的模糊不清。我在心里嘶聲力竭大喊介子的名字。我隱約間聽見介子的腳步聲凌亂,呼吸聲粗重。只是最后,我的意識終于不清……
我的醒來是一個意外,因為上帝看到了我的悲傷。
我不喜歡相信上帝,但是我卻是這么的渴求上帝的降臨。我記得,我醒來的那一天是一個極度陰暗的日子,因為我聞到了陰雨的氣息,這個春天依舊是陰雨連連,本該開花的季節(jié)卻是因為連日的陰雨變得頹敗不堪,一如我的愛情。
介子沒有來看我,他走的那么突然,一如他來的時候一樣。父親右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左手摟著我的肩,試圖給我勇氣。
他知道,我是這么的害怕。如同小時候打雷,我被嚇哭時,父親給我的安慰一樣。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眼淚卻是在哀悼我那剛剛發(fā)芽還沒有長成的愛情,那愛情刻入骨髓。是誰說的?愛上一個只需要一分鐘,忘卻那人卻需要一輩子……
連日的病床生涯讓我漸漸生厭,不分白天的看著我依舊是漆黑的世界,我突然沒有了那種習(xí)慣的勇氣。主治醫(yī)生告訴我,我的父親有生出了許多白發(fā)。那一刻,我突然很鄙視自己。我還有那么多愛著的人不是么?于是,我睜著眼睛強(qiáng)迫自己習(xí)慣黑暗。去回憶腦海中的畫面,甜蜜而哀傷。
我不知道那晚他是怎么進(jìn)的我的病房,但是我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他的呼吸,那個我日思夜想的男人——介子。
他似乎以為我睡過去了,輕嘆一聲,我感覺到他的手撫摸我的臉龐。
我睜開眼睛,對著黑暗中他的方向說,“為什么這么久你都不來看我?”我知道我流淚了,因為在我嘗到了眼淚的咸澀。
“你……對不起……”聲音決絕而又哀傷。
“你,說什么?”不可置信,這會是他說的?如果前一刻還是愛意連連,為什么后一刻竟變得如此決絕?是誰說世界上沒有不是殘缺的事物,要知道,殘缺也是一種美?是誰說他也愛上了這種美的?
“我說,對不起……”聲音隱忍。
耐不住了?因為我已變成了一個瞎子?!因為若和我在一起會是你的負(fù)累?!因為你曾說的全部都是謊言?!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哀傷的,因為他的沉默,我感覺到他正看著我。
“你要離開我了?”我的雙眼在車禍之后剩下的只有眼淚了吧。
“對不起……”他輕聲的嘆息還是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
然后,他走了,因為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就像我和他的距離般遠(yuǎn)去。
然后,我哭了整整一夜。黑暗似乎成了我脆弱的理由
從來,我都是率性的生活,這是我父親說的。所以在他告訴我我眼睛有望恢復(fù)但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時,我堅決的要求去國外做手術(shù),不管迎接我的是什么。
飛機(jī)上,我聽著周圍的一切,心里頓時空洞了起來,恐懼使我的脫力,只有靠在父親的肩頭,聽著父親的安慰。原來,我并不如我想象中堅強(qiáng)呵。
漫長的十多個小時就像是一場夢,夢里面只依稀聽見儀器“滴滴”的聲音。然后我迅速的朝前方奔跑。接著,醒來。
眼睛微睜,看見父親欣喜的雙眼。父親說,手術(shù)很成功,血塊取出來了。我笑,因為父親的微笑。
我的生活依舊,只是在閑下來的時候,還是會想到那個為我?guī)頊嘏瘏s讓我身處寒冷的男子。
直到某一天在街上,我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和他旁邊嬌弱的女子時,我的心竟然還是為有一閃而過的傷痛。也許他早已忘記這個世上有我的存在了吧。
我微笑,轉(zhuǎn)身,留下我僅有的自尊。
許多年后,當(dāng)我整理我的舊物的時候,一封信應(yīng)聲滑落,大概是我住院那段時間朋友寄給我的吧。
我悠然的坐下,將信封打開,心在看到字的剎那止不住的狂跳。
雪:對不起不是我想說的,但是請先等等我好么?我的父親生病了我必須回去,我知道你會難受,但是,請你務(wù)必等我!愛你的:介子
淚在剎那不息不止,原來,還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