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主子,荊大哥來信了?!?p> 傅長河伸出手,身邊的小童將信放在他手上,安靜待在一旁。
傅長河對著燭光,看清上面的字,瞇了瞇眼睛,他把輪椅搖到燭火前,單薄的紙引了燭火,下方開始迅速燃起,成了灰燼往下掉,有些燙手,傅長河放了手,燃紙飄飄然落在地上,片刻落灰。
小童拿著一塊手帕,包起灰燼,抖落在屋里碩大的盆栽內(nèi),綠蔭遮擋,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筷子和條子回來了嗎?!备甸L河淡定的碾了碾手上的灰。
“并未看見信號彈?!?p> “你先下去吧?!?p> 小童躬著身子退出去,將門帶上。
傅長河摘下面具,面具后的臉,辨識不清,疤痕交縱。
他看著這張面具呆愣許久,拿起一方帕子仔細(xì)擦了又擦,緩緩戴上,長長舒出一口氣。
拿過一旁的紫玉,紫玉晶瑩剔透,掛下黃色的穗,時(shí)間過了許久,是已經(jīng)沉淀下來的暗黃色,照在燈光下,傅長河透過面具的目光柔和又平淡。
“他本是叛國罪臣,又企圖傷害無央,看在你和高家的面子上,我已經(jīng)放了他一命,日后若再遇,敵我分明,必有一戰(zhàn),必有一死?!?p> 紫玉沉和的吊在空中,沒有一點(diǎn)兒動(dòng)靜,傅長河目光微黯,將紫玉收回手中。
他搖著輪椅來到書桌前,那布滿了一大張麻布紙,各國疆域板塊。
各色線條畫滿了整張紙。
被紅線指出的,是從大晉一路北上,直通北都的路。
他忽然眼眶苦澀,伸手擦拭,眼淚竟順著臉頰而下,他撫了撫自己凹凸不平的臉。
“民女一愿山河無恙,父親可以不再固守邊陲,早日回到北都與家人團(tuán)聚。
二愿弟弟成材,光大我高家門楣,承我高家世代忠君之名。
三愿得一如意郎君,日后不必搬弄是非,不居于深宅之中,闔家幸福?!?p> 那日他在佛像后,聽見幕僚在后面說,“殿下,高家大小姐,家世顯赫,賢德與威嚴(yán)并存,堪能勝任太子妃一責(zé)?!?p> 高甄會(huì)來這,是這些人布的局吧。
他不語。
“殿下,太子妃之選乃事關(guān)國事,殿下馬虎不得,輕待不得,還請殿下三思。”
“孤從未說過要娶白氏,各位大人慌什么?!?p> “并非慌亂,而是陛下現(xiàn)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時(shí)局不濟(jì)啊,殿下還需早做準(zhǔn)備?!?p> 他看了看方才高甄跪的蒲墊,紅燭燒成了蠟瀑,一直淌到蒲墊前,“孤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p> “還請殿下早做抉擇。”
他揮了揮手,讓幾位幕僚下去,幕僚們鞠了一禮,從容退下。
他上前幾步,猶疑不定的跪在蒲墊上,他不知自己所求為何,為何所求。
他生來就有職責(zé)要擔(dān)起國之大任,有人安排好一切,有人照顧飲食起居,有人寄予厚望,有人把他當(dāng)成一片天。
可那都是別人所想,別人所愿,他由不得自己,出生二十載,他真正為自己做了一次主的,大約就是帶著蕭無央,把她撫養(yǎng)長大了。
可是如今,他什么都失去了。
高甄許得那三條愿望,一條也沒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