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人算不如天算
孫策立即將負(fù)責(zé)老夫人膳食的丫鬟、廚子、甚至買菜的家奴,前后二十余人押在在院中,嚴(yán)刑逼供,一定要為老夫人死查清真相,找到謀害的兇手。
可這些人都是一問三不知,哭喊冤枉,孫策知道但凡老夫人進(jìn)口之物,必要經(jīng)綠央之手,故重重逼問綠央,老夫人死前吃了什么?
綠央也被嚇得魂不附體,哆哆嗦嗦道:“老夫人昨日吃了小姐送來的湯藥,便睡下了,過了兩個(gè)時(shí)辰,奴婢怕夫人餓了,便問她想吃什么,但老夫人沒理,奴婢以為老夫人累了,不敢打擾,今日去伺候老夫人起床,就見老夫人已命喪黃泉,七竅流血,十分可怖。”
孫策問:“藥是誰煎的?”
“這些天老夫人的藥都是小姐親自煎熬端來的?!本G央也知此事重大,不該推給孫小妹,但她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不然不僅自己死,恐怕還要抄家滅門,連累父母。
孫小妹在一旁早哭成了淚人,卻也不推卸:“哥哥,藥是我親自監(jiān)熬的,難道我會下毒謀害大娘嗎?”
孫策也不信孫小妹所為,但事實(shí)擺在眼前,哪容人抵賴?孫策帶著孫小妹和一干人至馬廝煎藥的地方,檢查了所有煎藥的器皿,何達(dá)在藥罐的殘?jiān)胁迦脬y針驗(yàn)毒,銀針變黑,慌忙拿給孫策看。
孫小妹也嚇住了,撲通一聲跪地解釋:“哥哥,我若下毒害大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孫策當(dāng)然不信孫小妹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忍氣道:“就算不是你,你也脫不了干系!你好好想想,煎藥時(shí)人有沒有離開,或者不注意被人乘虛下毒?”
孫小妹搖頭,陪著自己煎藥的丫鬟,都是信得過的貼身奴婢,她也沒離開半步,樣樣親力親為,恍惚道:“沒有,沒有?!?p> “主公,水是沒有問題的,那就是藥材出了問題?!焙芜_(dá)在水缸的存水中沒有檢測到毒性。
孫小妹想到什么,起身在火爐旁的一堆雜物中翻找到一個(gè)酒杯,里面還有已干的血漬,遞給何達(dá)。
孫策見到血似乎明白了什么,秦玊兒失蹤,根本無血做藥引,這幾日都是單熬伏龍肝給老夫人湊合,孫小妹能有藥引,不問也明了。
孫小妹屏息凝神,身子微微發(fā)擎盯著何達(dá)往酒杯中倒入清水將血漬溶化,再拿銀針探進(jìn)檢測,銀針出來,浸入部分變黑,何達(dá)駭然將銀針呈給孫策,確定鶴頂紅就是來自這個(gè)酒杯。
“小妹,這酒杯中是何物?”孫策雖然已知八分,但仍有兩分要與孫小妹對質(zhì)。
孫小妹現(xiàn)在如何解釋都沒用了,不管是什么,都是她將其混入藥中,也就是說她親手殺了老夫人,終承受不住打擊,癱軟在地,暈厥過去。
眾人慌忙將孫小妹抬入廂房,請來大夫,道是因太過悲痛,情緒激動,刺激過重而暫時(shí)暈厥,沒什么大礙。
孫策在院中呆滯成一根木樁,眼前一切都成了影子沒有實(shí)物,只感知微風(fēng)在耳畔低語,好似母親的柔言細(xì)語,哼哼教誨。
奴才們跪了滿滿一地,皆低頭不敢出聲,偶爾的抽泣聲將秋風(fēng)阻泄不通,秋陽落下,被漠漠哀傷汲取,變得隱晦沉悶。
“伯符,哈哈,”一聲不合時(shí)宜的熟悉而爽朗的笑聲突兀而至,幾個(gè)不怕死的奴才回頭悄看,見一位英俊不凡的白衣公子大踏步進(jìn)院中,其精神奕奕,神清氣爽,在他們這死氣沉沉的壓抑中大放異彩,程普與其同行。
二人見院中這副凄慘之景都愣了,再見孫策滿面悲容,更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是吃了敗仗還是誰來攻陷城池?二人一路并沒聽到有什么緊急軍情啊,就算是,也該積極應(yīng)戰(zhàn),而不是坐以待斃。
孫策見周瑜回來,更是悲從中來,囁嚅道:“公瑾,我母親他···”
周瑜在回吳郡路上碰到正出城尋秦玊兒的程普,程普見到周瑜又驚又喜,路上將秦玊兒救活吳老夫人說了,但因她見不到周瑜,在侯府大放厥詞,還跑不見了,故奉主公之命出城找人?,F(xiàn)在周瑜回來,一切都好說了。
周瑜聽秦玊兒如此懂事,不負(fù)眾望救了老夫人,也十分高興,快馬加鞭同程普至侯府,準(zhǔn)備給孫策一個(gè)驚喜,哪里知道,卻成了這樣一副情景。
才區(qū)區(qū)幾天,喜訊變成了悲劇,吳老夫人沒有病故,卻遭人毒害,真正人算不如天算,這一月辛苦都白費(fèi)了。
周瑜聽到這個(gè)噩耗,也是心如刀絞,想勸孫策節(jié)哀,但此時(shí)的言語勸慰在大悲之前,太過蒼白無力。
孫策隱忍傷痛,帶周瑜和魯肅至議事堂,屏退下人,孫策無力的倚靠在堂中梁柱,就地而坐,手握青冥劍杵在地,雙目如失魂一般空洞。
周瑜和魯肅不敢入座,站在一邊等著孫策發(fā)話,孫策聲音嘶啞,語氣淡漠,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將路上如何接到秦玊兒,秦玊兒如何救活老夫人,他們又如何瞞騙搪塞,秦玊兒失蹤等等,詳細(xì)說了一遍,許多內(nèi)幕是程普和魯肅都不知道的。
周瑜聽秦玊兒能用嘴吸痰,以血喂養(yǎng)吳老夫人,也算盡心盡力了,不過還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舍不得重霽丹,這也符合她的性子。
周瑜自責(zé)道:“吳候不知,玊兒她的血可解世間百毒,若她在這,不定老夫人還有救,可是她性子刁鉆,脾氣古怪,凡事不順?biāo)?,她就任性妄為。屬下之所以想出諸多托詞就是因太了解她了,可恨屬下回來晚了,不然留她在此,吳老夫人也不會遭人毒害身亡,是屬下對不住老夫人?!闭f著跪地請罪。
孫策冷笑道:“公瑾,對你這位夫人我只差供起來伺候了,但還是不能如她意,這也罷了,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對老夫人下毒手!”
周瑜大吃一驚,不知此話從何說起:“主公何出此言,可有證據(jù)?”周瑜知孫策不會說莫須有的話,他更不敢替秦玊兒做擔(dān)保,要知只有他想不到,沒有秦玊兒做不到的事,心不禁提到嗓子眼堵著,愕然望向?qū)O策。
“公瑾,我沒有證據(jù),你不要緊張,”孫策轉(zhuǎn)眸看向周瑜,陌生的目光中帶著芒刺,“但如果是她所為,你怎么辦?”
周瑜聽說沒有證據(jù),也無半點(diǎn)輕松,不到那時(shí),自己也不知道會怎么辦,無法回答。
“若是秦玊兒毒殺我母親,我不僅要?dú)⑺?,連絕命醫(yī)莊,我都要鏟為平地,知道嗎?”孫策看似詢問的語氣,卻有著不可商量的決絕,面色雖然平緩,但眼神充斥要焚盡一切的怒火,即使為生死兄弟,周瑜除了與他并肩作戰(zhàn),沒有任何情面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