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齊被裴夜這么冷不防地一問,心情一時倒是有些沉重,他直言道:“實不相瞞,如今的六皇妹確實與從前大不相同,以前我雖知道有這么個妹妹,但因不是同母所生,再加上……所以一直沒有什么來往,說來也的確慚愧,但現(xiàn)在,我是真心想對六皇妹好,不管是作為兄長的責(zé)任,還是出于以前未對她保護(hù)和照顧的內(nèi)疚,我希望這一切為時不晚!”
慕容齊直到說完,裴夜都一直看著他,似是想從他言語間確定他說的是實話,須臾,裴夜道:“三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請三皇子回宮代為回稟皇上,六公主重傷須調(diào)養(yǎng)至少一個月且不宜亂動,這一個月我希望她能留在國師府,方便我為她醫(yī)治,至于五公主……自然由皇上決定如何處置,我身為臣子自是不敢逾越的?!?p> 雖然裴夜這么好說話讓慕容齊很意外,但事情總算能就此解決也算是有驚無險,慕容齊又對裴夜道了聲謝,便起身準(zhǔn)備告辭,剛轉(zhuǎn)身走了兩步,突然又轉(zhuǎn)回身來,猶豫了一下道:“國師,有件事,我想我應(yīng)該告訴你……”
慕容齊臨走前,裴夜給了他一封信,說是請他代呈給皇上。
慕容齊拿著信離開,信并未封口,慕容齊很好奇里面到底寫了什么,手已經(jīng)將信取出一些,卻又馬上放了回去,直至回到宮里也沒再取出過信,回宮后便立刻去見慕容鴻將信呈給了他。
慕容鴻一聽裴夜什么條件都沒有就說此事不追究,心中的大石才算是徹底放下了,對于裴夜的顧全大局也十分滿意,于是對裴夜要求將慕容影留在他府上一個月療傷的事也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不過裴夜單獨(dú)寫了封信還是讓慕容鴻很在意,有什么話是不能讓慕容齊直接轉(zhuǎn)告而要用信來寫的?
慕容鴻疑惑地取出信,展開一看,信中只有四個字——北岐太子!
雖只有簡短的四個字,但當(dāng)慕容鴻注意到寫信所用的紙時,卻讓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握著信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幾分,一旁慕容齊見狀,小心翼翼地開口:“父皇?”
慕容鴻回過神來,但臉色仍是不太好,問道:“齊兒,國師還有說別的嗎?”
“沒有,國師只是讓兒臣將此信轉(zhuǎn)呈父皇。父皇,這信……是有什么問題嗎?”
慕容鴻將信遞給慕容齊,慕容齊接過一看,十分疑惑,“父皇,國師此信是何意?只有四個字,一個人,是有什么意義嗎?”
慕容鴻道:“看到這信右下角的梅花圖案了嗎?”
慕容齊聞言又重新看了眼信紙,果然,右下角有一枝紅色梅花,“看到了,父皇,這梅花圖案怎么了嗎?”
“國師曾與朕約好,若有朝一日他占卜出重要之事,便用這帶有梅花圖案的紙來寫出占卜內(nèi)容。國師說過,占卜之術(shù)等于窺探天機(jī),若非必要他不輕易施展,但是他占卜出的是對于未來的關(guān)鍵提示,至于怎么破解,他不能占卜,否則必遭天譴。這信上既然寫出北岐太子,也就是說這個人將會對我南昭產(chǎn)生某種影響,必須注意!”
慕容鴻此時對裴夜之前的那點(diǎn)不滿已經(jīng)完全煙消云散了,裴夜對他畢竟還是忠心的,雖因慕容影之事心中有氣,但裴夜還是沒有做什么有損君主顏面之事,而且還在這種時候為國運(yùn)占卜給了他提示,這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能說明很多了。
“北岐太子……”慕容齊雖知北岐太子是何人,但對其卻不甚了解,“父皇,您覺得這個北岐太子會對我南昭有什么影響?我記得此人雖已在北岐掌權(quán),但甚少露面,就連此次大皇兄大婚我們邀請他的人都沒見到他,不過他倒是言明會來南昭,只是不知此時是已經(jīng)動身還是快到了?!?p> “齊兒,你派人吩咐下去,只要北岐太子一行抵達(dá)京城,立即來報?!?p> “是,父皇!”
慕容齊離開后,慕容鴻獨(dú)自一人坐在御書房,盯著裴夜給他的占卜提示久久不能平靜,北岐太子,封黎墨,這個讓他和東玄國主都十分頭疼的人物,雖年紀(jì)輕輕,但手段凌厲,處事果決,雖然外界一直傳聞北岐皇是久病不能上朝,所以暫由太子監(jiān)國,但事實很多人都知道并非如此。
北岐多年前曾經(jīng)歷過一場宮廷之亂,封黎墨七歲時因生母被當(dāng)時的皇后算計而身亡,一個沒有娘家勢力支持的兒子和有娘家勢力支持的皇后,二者取舍根本勿須多考慮。
奇怪的是封黎墨生母死后沒多久他就突然在宮里失蹤了,沒人知道他是死了還是逃了,直到多年后一名十二歲的少年突然回到皇宮,雖過了多年,但少年眉眼之間與封黎墨確實十分相似,且他竟以一人之力獨(dú)對皇宮所有侍衛(wèi)而毫發(fā)無傷。
當(dāng)時北岐皇室也有人不相信他的身份,于是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與北岐皇滴血認(rèn)親,事實擺在面前,他的確是北岐皇的兒子,而且他身上還有當(dāng)年北岐皇賞賜給他母妃的一件信物。
封黎墨對當(dāng)年突然失蹤的解釋是他自知宮中危險不能久留,于是便收買了一名太監(jiān)將他偷帶出宮,而他之所以回來,只為兩件事,一是為母妃洗冤報仇,二是拿回他應(yīng)得的東西。
誰也不認(rèn)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能有何作為,哪怕他武功高強(qiáng)有皇室血統(tǒng)也不代表他有資格繼承皇位,但是誰也想不到這個十二歲的少年失蹤的這些年并非無所事事茍且度日。
北岐邊境多年來一直受一些域外蠻邦部落侵?jǐn)_,雖派兵鎮(zhèn)壓但效果并不好,鎮(zhèn)壓一旦結(jié)束,那些蠻邦之人又會再興風(fēng)浪,但就在前不久,邊境傳來消息,域外大小三十幾個部落居然全都消停了,沒人再在邊境鬧事,甚至自動退離邊境五十里,并且派了使者送來厚禮,保證絕不再在邊境侵?jǐn)_北岐百姓。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對北岐朝廷來說無疑是天降喜事,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收此成效,還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嗎?當(dāng)然,對于那些蠻邦部落長久以來的行事作風(fēng),北岐也并沒完全相信,一直也是派人在邊境盯著,但他們確實如他們所保證的,一直沒有再在邊境惹事。
結(jié)果沒想到,封黎墨回到皇宮后便對眾人坦言,域外那些部落已被他收服,所有部落已臣服北岐,發(fā)誓永遠(yuǎn)效忠,本來大家還不相信,但封黎墨卻拿出了那些部落首領(lǐng)交給他的一封聯(lián)名信件,上面有所有部落首領(lǐng)的印鑒簽名,北岐也派人親自去調(diào)查過,此事屬實!
至此,封黎墨的身份及能力已不用再懷疑,但他回宮拿回身份后的第一件事,竟就是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掀了皇后的陰謀詭計,其實皇后為人善妒狠毒是眾所皆知的,但一國之母豈是誰都能撼動的?
封黎墨卻這么做了!他手里握著一堆皇后的罪證,鐵證如山,縱是北岐皇也無力袒護(hù)。而最令人震驚的是,皇后出事后,她的娘家在某個晚上慘遭滅門,全家上下百余口人,一個不剩!
大家明面上不敢說,但心里都明白,在這種時候斷了皇后后路的,還能是誰?北岐皇此人并無什么雄才大略,要不是靠一眾忠心的朝臣幫拂著,北岐早不知亡國多少年了。而且北岐皇怕權(quán)力下放會影響到自己,他一直未曾立太子。
在北岐皇看清了這個突然回來的兒子的手段后,他想馬上立太子時,卻是為時已晚,就在封黎墨處理完了皇后之事,之后的一個月里,北岐皇室五名皇子兩名公主,無一幸免,均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意外”身亡!
北岐上下人人忐忑不安,皇室血脈凋零,這可不是好事。而北岐皇則是滿心凄涼悔恨,自知大勢已去,在這種絕望之下竟一病不起,而封黎墨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爻蔀樘?,并?dān)下了監(jiān)國的重任。
起初朝堂上還有反對封黎墨的聲音,但封黎墨卻一次又一次用他的能力讓那些人閉了嘴,自封黎墨回到北岐到如今已有十年,北岐從原本處于三國末位的尷尬,竟因他而逐漸改變,成為南昭和東玄都忌憚的存在!
對于這個年紀(jì)輕輕的北岐太子,慕容鴻雖未見過,但也是不敢小覷。而此時裴夜的占卜又直指封黎墨,其中又會有什么深意呢?以封黎墨過往的雷霆手段,慕容鴻相信他絕非易與之輩,他此行來南昭,雖名義上是參加南昭太子的大婚,可誰知他實際上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