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栩的祖父是很有名的畫家,這次舉辦畫展也是老人家最后一次公開亮相,再加上名門世家的威望,前來湊熱鬧的媒體自然少不了。
阮淺淺只當是次游玩散心,一下車就被門口圍的浩浩蕩蕩的記者驚道,還以為宋晞遲找錯了地方,沒等回過神來就被他拉著從偏門進了會場。
白瓷磚的地板映著燈光,墻上排列著畫作,阮淺淺不懂欣賞,卻也難免沉浸其中。宋晞遲似乎在她耳邊低語了句什么,隨后就被人叫走,不知去了哪里,等他回過身來偌大的展廳只剩下自己一人。
這會兒大廳已經開放,眾人都聚在廳前。阮淺淺倚在二樓的玻璃窗往下瞧,一下就抓住了站在其中的男生。
臉上斂了笑意。
冰冷地讓人難以接近。
所以記者們也很識趣的將話筒移到了一旁的林栩嘴邊,后者顯然要更好說話些,笑著回答各種刁鉆刻薄的問題。宋晞遲只是旁觀,完全不理會,也沒有要出口幫忙的意思。他的眼神淡淡地,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一群,然后抬起,落在二樓小巧的身影上。
阮淺淺一頓,試探性的朝他揮手。
男生嘴角彎起抹笑,側頭與身邊的人低語幾句,隨后便匆匆下了臺。
沒一會兒就看到他從電梯出來,小跑著過來將她抱了個滿懷,“怎么不回消息?”
阮淺淺后知后覺地看了眼手機,道:“靜音了,沒注意?!?p> “我還以為把寶寶弄丟了……”
又在撒嬌。
阮淺淺擰了下他腰間的軟肉,嗔責,“在外面不要這樣?!?p> 宋晞遲蹙眉,固執(zhí)地鉗著她,不依不饒,“我抱自己老婆怎么了?!?p> 這會兒人零零散散的從電梯上來,看見親密的小情侶,難免要多掃兩眼。阮淺淺被他說得耳尖泛紅,躲到一邊去看畫。
宋晞遲也收斂,腦袋里卻在盤算壞主意。
畫展一直持續(xù)到下午四點多才結束,兩個人出來時都已近饑腸轆轆,在會場周邊選了家店湊活了一頓,出來時天色都暗了。
可時間還早。
兩人便沿著路邊散步消食。
郊區(qū)這邊畢竟人煙稀少,這會兒更是安靜的可怕,偶爾傳了幾聲汽笛,掩蓋住細密的低語聲。
“阿遲……”
話還沒說完,空氣盡數被壓走。
少年籠罩在她的上方,氣息近乎掠奪。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莫名其妙被拐到角落來的,好像面對宋晞遲時,自己所有的反應都慢了半拍。
視線因為失去氧氣變得逐漸模糊,胸口開始鈍痛。阮淺淺拼命地推他,似乎終于喚起了對方的理智,所有桎梏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阮淺淺張口拼命地呼吸,許久才緩過神來,視線在黑暗中四處搜尋,然后落到他微闔的雙眼上。
“怎么回事?”
宋晞遲感覺到唇上有絲微熱。
他未答,沉默了片刻,抬手輕拍她的背。
“阿遲?”
未答。
兩人各自安靜了半晌,空氣中偶爾傳來鳴笛聲,格外刺耳。
“淺淺,”他先開口,“你跟秦歌……”
這事兒怎么還沒過去?
阮淺淺無奈,當下也發(fā)不出脾氣,只得好聲好氣地再次解釋,“真的沒發(fā)生任何事情,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p> 宋晞遲這人看似對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但骨子卻印著自卑,越是喜歡就越是不確信。這么好的淺淺,怎么就甘心守在他的身邊。
阮淺淺一下就瞧出某人正在發(fā)揮不像話的想象力,再不適時的阻止,就該導一部曠世奇情出來了。
她看著男生探過身來幫忙系安全帶,伸手捧住他的臉頰。宋晞遲茫然地抬眼看她,聽見軟糯糯的聲音,“阿遲,你信我嗎?”
“當然?!?p> 不假思索。
阮淺淺湊上去,輕啄了下眼角那顆淺褐色的淚痣,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且永遠屬于你一人。
02.
林栩向來對阮淺淺就喜歡的緊,知道阮爸喜歡字畫,還專門讓自己爺爺準備了幅作品贈送。果不其然,阮爸一晚上是愛不釋手,連飯都不吃凈蹲在客廳里欣賞了,誰碰都不樂意,寶貝得緊。
“淺淺,一定要替我向你的朋友表示感謝!有空爸爸要請她吃飯!”
阮淺淺端著牛奶杯從廚房出來,被阮爸這副癡狂樣兒嚇了一跳,敷衍著應了聲,晃悠到臥室去了。
其實這次的事情林栩還真要感謝宋晞遲,自家爺爺的畫展雖說要辦但老人家畢竟退圈多年,先前的人脈圈早就散了,他又固執(zhí)著不肯接受兒子的安排,所以林栩這才想到找宋晞遲幫忙。
雖然宋晞遲將來不打算接手宋家產業(yè),那他也是獨子,是宋家集團將來最大的股東和受益人,只要他肯點頭,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出這份力。畢竟討好這位小少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甜頭。
所以區(qū)區(qū)一幅畫,還真不足以讓林栩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要謝也是謝阿遲,我只是白白撿了個便宜而已?!比顪\淺將發(fā)帶拆下來,丟在一旁,看見手機屏幕閃了下。
“宋晞遲愿意表態(tài),那還不是多虧了阮妹妹?!?p> 她無奈。
順手撥通宋晞遲電話。
漫長的等待音。
宋晞遲這人在感情中不算收斂,尤其是像他這般,完整的將整顆心全部獻出的男生更是少見。這與他一向冷靜自持的風格完全相反,但也恰恰成為了最迷人的地方。
冰冷地提示音響起,阮淺淺掛斷電話,幾乎在同時收到了消息——
“寶寶,這邊有急事不方便接電話,怎么了?”
“沒。明天回老家了,估計要一周左右才回來?!?p> 再次秒回,“玩的開心,想你?!?p> 阮淺淺將手機丟在床上,翻身去找該帶的衣服。
都說深情之人最可怕,這種人一旦動心便會丟棄自我,淪為感情的傀儡。但宋晞遲不同,他永遠屬于他自己,就算內心情感瘋如猛獸,他也依舊能從中尋回理智。
瘋狂又自持。
這才是宋晞遲。
03.
在宋氏集團諾大的辦公廳里,做了滿滿兩排人,無一例外都耷拉著腦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宋晞遲進來,發(fā)出一絲聲響,才吸引了些注意力。
會議長桌盡頭站著個男人,此刻正盯著報表,眉頭緊皺。再仔細瞧下去,不難發(fā)現這張臉與宋晞遲十分相似,只是眉目間更添幾分凌厲,氣勢逼人。
他朝對方點頭示意。
在這個緊要關頭,還有人能抽出精神來關注這位從不過問公司事務的宋大少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當然,還沒等他思考出結果,長桌前的人便發(fā)了話——
“明天開始,徹查公司賬目?!?p> 話音漸落。
有人佯裝淡然,有人面如死灰,有人暗自竊喜。
所謂人之百態(tài),在這種時刻最能體現出來。
宋晞遲下意識地去摸上衣口袋,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許久不碰了,只是這癮上來的勁兒也足夠折磨人,于是伸手去拿桌上放的水杯。
“喏?!?p> 從身側遞過來一根,宋晞遲叼住,借了個火。
其他人已經離開,會議室里只剩二人吐著霧氣,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片寂靜。
“沒去陪你的小女友?”
宋晞遲解了癮便將火滅了,伸手揮開面前的煙霧,“嗯?!?p> “不像你的作風?!?p> 宋晞遲失笑,問,“那我是什么作風?”
男人挑眉,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淡然吐出口煙霧,“呵。你現在滿心滿眼都在人家身上,能想起來自己還有父母,也算是有良心?!?p> 確實。
自從有了淺淺之后,他基本上所有的空余時間都分給了小姑娘,為了能多呆一會兒直接搬去了她家附近的酒店。甚至連學校附近閑棄的房子也利用起來,這樣有人情味兒的宋晞遲別說在朋友面前,在父母面前都是罕見。
怪不得連一向性情寡淡的宋爸也動了好奇心。
聽出他的挖苦,宋晞遲也懶得計較,畢竟對方做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子,怎么也要讓一讓,又聽見他問,“怎么想起來去林老爺子的畫展了?”
宋晞遲抿了下唇,還是去摸水杯,“偶爾露露臉也不是壞事,怕別人忘了你還有個兒子?!?p> 分明就是有些人聽說宋氏集團下一任繼承人換成了他那位遠在國外的表弟,開始覬覦他在公司的地位,甚至有些股東趁著這個易主的空檔開始轉移公司財產。
再加上宋晞遲這次露面擺的是宋氏大公子的名號,各大媒體聲明一出,宋氏的人立場馬上就表明了。那些個狼子野心想要換隊站的人自然穩(wěn)不住心,想要探出頭來瞧瞧風聲,也就這個時間,宋爸這邊就已經把“叛徒”的名單擬好了。
“呵。你那點心思,也就你爸我當年的一半,”宋爸嗤之以鼻,臉色凝重,“真不來繼承家產?”
到底是自己產業(yè),讓誰也不愿拱手交給別人。
“不去。”
斬釘截鐵。
“……行……”
宋爸妥協(xié),反正放養(yǎng)式的家庭教育擺在這兒,他也懶得管,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吧,反正都是年輕人自己的日子。不過——
“真不回來?我把自己的股份給你都不要?”
宋晞遲不耐煩,“不要,白給都不要。”
宋爸徹底死心,轉移話題,“你那表弟過了年就隨著姑姑回國了,好好照顧人家?!?p> 宋晞遲一臉戒備,“干嘛要我照顧?”
“他在你們學校任教,高數?!?p> “……”
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