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一看著面前婦人的模樣,浮浮沉沉的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
本就是個漂亮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翹翹的鼻子,此刻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死死的抱在懷里,那個女人是他的媽媽。
他的媽媽年少時家道中落,但卻依然聰明絕頂,在大學里是響當當的人物,并且更重要的是,有著旁人不及的閉月羞花般的容貌,溫柔但卻又灑脫。
他的爸爸生于當地富甲一方的生意戶,放到今天,就算是富二代一般的人物,腦袋聰明,果斷且又有韌性。
就是這么兩個人,自然而然的在學校里相愛了,談著人人艷羨不已的校園戀愛,是那時學校中的一段絕唱,畢竟他們才子佳人,無與倫比。
故事的俗套性和可悲性就在他的爸爸公費派往了美國前去留學,那會兒的年代,去往美國留學是多么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他的爸爸在走之前跟他的媽媽說:“等我?!?p> 但這一等就等了五六年,沒能等到她來信守承諾,等來的是來爭奪她的孩子。
他的爸爸走后沒多久,他的媽媽便發(fā)現自己懷了孕,打過越洋電話的她本來以為江家會接納她,沒曾想江家緊關大門,不愿接受這個媳婦,而他媽媽的一封封信也終于石沉大海,她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她卻不愿將這個孩子打掉。
他的媽媽到底曾是大家閨秀,母親知道了這件事時,氣的當場中風昏厥,在病床上以死來要挾她,讓她把這個孩子打掉,可從來以母親為主為先的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要生下來。
她媽媽不顧別人的白眼,不顧長舌婦的閑言碎語,一邊撫養(yǎng)孩子,一邊努力工作,她沒有怨天尤人,沒有怨他的爸爸,畢竟曾經的深愛絕不可能是過眼云煙,她只怪自己遇人不淑,沒能擦亮自己的雙眼。
江朝一以前叫文朝一,她的媽媽似乎是想與他的爸爸徹底劃清界限,兒子的姓是跟著她的姓氏的,姓文。
她本以為生活就這么平平靜靜的過下去,她與兒子在一起便是她活在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而江朝一小的時候更是天資聰穎,白白的皮膚,又大又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連從一開始就不待見他的姥姥,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時,都忍不住抱抱他,親親他。
小朝一在小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問過媽媽。
“媽媽,我的爸爸是誰,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我沒有?!蹦搪暷虤馀浜现蓡柕恼Z氣。
媽媽每當聽到這種問題時,心臟都會顫上那么一顫,只能低下頭不動痕跡地說道:“爸爸啊,在很遠的遠方?!?p> “那他會回來嗎?”
媽媽裝作思考的樣子,然后說道:“爸爸回來只能是我們朝一要乖乖的,功課做好了以后,爸爸才有可能回來?!?p> 于是這個善意的謊言推動著江朝一一步一步走向游戲,走向更加卓越。
只不過,當他真的見到爸爸時,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件事。
那天他放學回家,哼著小曲兒,到達家門口時,本來想拿鑰匙開門,卻發(fā)現門開著,他透過門縫看見了媽媽的背影,他好高興,因為媽媽今天回來的真早。
可再進去時,發(fā)現屋子里都是些其他不認識的人,而他的媽媽正在哭泣。
他趕忙上前,怯生生的喊了聲媽媽,媽媽轉頭看見他時,一把把他拉進懷里,緊緊抱住。
面前站著的男人緩緩蹲下身子,說道:“你就是朝一啊,我是爸爸。”
小朝一的內心卻是雀躍了一把,因為面前的人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爸爸,但媽媽的哭泣告訴他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接著他聽到那個男人繼續(xù)說話:“朝一,你愿不愿意和我去美國?”
“想都不要想?!眿寢屖暭饨兄?,小朝一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媽媽如此歇斯底里,他也一個勁兒的搖著頭。
但是那個男人一把把他媽媽拉過去,附在她的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只知道說完后,小朝一看著媽媽的臉變得越來越蒼白。
他的爸爸年少有為,去往美國后結識了當地著名的上層階級的一個千金,起初他并沒在意,但千金追他追的火熱,不久后便也淪陷了。
那家的家業(yè)家大業(yè)大,各個孩子爭奪家產的野心只少不多,每個孩子的要求不多,只要有個兒子即可,可是這家千金一連生了兩個都是女兒,眼看著老爺子越來越不行,家產必須拿到,只好出此下策。
也不管是誰的兒子,只要是兒子就行,小朝一記得他走的那天,媽媽抑制住顫抖的嗓音對他說:“朝一啊,你看你這么乖爸爸就來找你了”然后抱了抱他,“所以,你在美國也要乖乖的,這樣就能見到媽媽了?!?p> 小朝一用力的點了點頭說:“媽媽,我們拉鉤”說著便把小拇指伸了出去,“我一定乖乖的然后快點見到媽媽。”媽媽也把手伸過去,與他拉了勾。
可惜,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小朝一走后不久,媽媽就因為這些年的心力交瘁而積勞成疾,又因為過分的想念與擔心,不久就香消玉殞了。
……
“小江?小江?”粟汐汐媽媽在江朝一面前揮了揮手。
江朝一終于回過神來。
“怎么了?想什么這么入神?!彼谙珛寢岅P心的問道。
江朝一放下水壺,又拿起,放下,又拿起,然后倒了半杯涼水。
粟汐汐媽媽就這么看著他,有些奇怪。
江朝一轉過身,張了張嘴:“沒事兒,阿姨,我就是想去以前的事了?!?p> 粟汐汐媽媽“哦”了一聲,讓開身子,讓他出去。
江朝一拖著沉重的身子與不那么美好的記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