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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與薔薇

第 二十六章 不可能第二次踏入的藍(lán)色河流

牡丹與薔薇 子非煙雨 2138 2024-04-18 16:21:00

  Jeremy在離去年輕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不安、甚至痛苦。她似乎還流露出內(nèi)心異常的孤獨,還來不及再說什么,她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那是一張雖美,卻并不驚人的臉,因為更加美麗驚人的是那雙眼睛,仿佛置身在濃稠得化不開的綠霧中。

  很多年前,自己和她相遇的時候,愛神曾經(jīng)一下子蹦到自己面前,就像突然從小巷里竄出來的兇手,給了自己致命一擊。

  她是自己為了追逐藝術(shù)夢想只身去巴黎,錢花光后只能住在地下室,卻過著墨水般暗前途晦暗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自己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她最后那不帶絲毫猶豫、冰冷的拒絕,那是自己心墻上那些時常隱隱作痛的腐朽濁痕里深深的一筆。

  那天,為什么會逃離那里,南芳認(rèn)為,倒不是因為與Jeremy重逢,而是因為他讓自己想到了在那段時日的自我放逐。

  那段時日,自己變成了一直深刻厭惡的父親的樣子。

  我竟然有一段荒唐歲月,是帶著他的影子在生活,這太可笑了。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里突然斷裂了,但意識到這個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遇到Jeremy,那段時光無數(shù)的片段場景又開始像槍林彈雨般朝自己掃射,好不停歇,約有半個月,南芳不敢去城里。

  這股情緒洪流如同奔騰的河流,卻始終找不到閘口沖出去,讓南芳有種快要溺亡的沖動。在稍微平息喘息的間隙,卻分辨出一絲細(xì)微而持續(xù)的厭惡與恐懼。

  盡管清醒地知道,和父親不一樣,那段時日的放縱無異于精神縱火,為了和想念失去愛人的痛苦欲念做斗爭,于是選擇了那種方式自我麻痹。

  飲鴆,也能止渴,有些厭惡自己的軟骨與內(nèi)臟,那是生父給予的東西。

  酒精!酒精!

  南芳不安地飛奔下樓,打開冰箱,把所有的啤酒抓出來放在桌臺上,然后開始不停地喝,期待能快速沉醉,忘卻一些什么。可悲的是,那種厭惡自己的感覺卻越來越興奮,無處可逃。

  不安地再次上樓,拉下臥室的窗簾,將天光完全遮擋在外面,有一瞬間,那種厭惡的感覺再次浮現(xiàn)出來。在陽光之下,人好像,逃不出被窺視的感覺。

  在被人逼視的時候,南芳從未失去過那把對抗生活的獵刀,而刀刃就留在身體里面,它也許會沉睡,但絕不會死!

  這許多年,那些燒灼著我又定義著我的渴望才是我回到這里的唯一目的,是我自己期待讓自己的某一部分變得完整。

  事實證明躲避只是徒勞,南芳怎么也想象不出來,在去市區(qū)常去的那家雪茄店的時候會再次遇到。

  這家伙,怎么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過去的那個牌子。

  她真是,這么多年一點也沒變啊,還是喜歡這個牌子。

  看來是躲不掉的,南芳笑了,兩人相約去哪里喝一杯。

  薇和阿照剛好在對面便利店門口的出租車?yán)?,看著對面南芳和那個兩人都不曾見過的男子有說有笑,側(cè)頭問:“你確定她是生病了不舒服在家休息嗎?”

  然后,薇做了一個決定,指示司機(jī)跟上對面那輛車。

  阿照拉住薇,搖頭,打著手語告訴薇:“別去,這不合適,我們應(yīng)該尊重她交朋友的權(quán)利?!?p>  薇冷笑不理:“你真是越來越像一位律師了。”

  南芳和Jeremy在拐彎抹角地走了五條街后在W大酒店對面停了下來,薇抬頭一看,二樓是一家法式餐廳,笑著挽上阿照的手臂:“我們也去吃飯?!?p>  阿照身體僵直得可怕,很顯然,他很不高興,薇輕聲說:“我不是要替你做決定,但也許你可以看看你一心喜歡的人真實的一面是什么樣子?!?p>  餐廳人不多,兩人選擇了一個靠窗隱蔽的位置,凝神傾聽,可以聽到那兩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和碰杯聲。

  在車上的時候,南芳用以為神像復(fù)活才害怕逃離,來解釋上次并沒有認(rèn)出Jeremy。

  Jeremy很開心,笑著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的樣子嚇了你一跳,本來很受傷,因為我一開始就認(rèn)出你了,想著我應(yīng)該也不算長得嚇人的那一類人?!?p>  “你怎么會去那里?”南芳倒是很好奇這一點。

  Jeremy說:“我在那里開了一個舞蹈工作室?!?p>  南芳喝了一口紅茶,不敢相信,不會那么巧吧:“?????工作室是你開的?”

  Jeremy點頭:“是我跟一個朋友一起開的?!?p>  那我不要再去那里了,南芳在心里說,但是:“我以為你會一直從事那種光鮮亮麗的行業(yè),在紐約不開心嗎,怎么想到來這里?”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這里沒有冬天,很想回到這里?!盝eremy挑眉,眼中似含無限深情。

  南芳不認(rèn)為,也不敢認(rèn)為Jeremy是因為自己才來到這里的,但有什么辦法能抵御這個時刻放電的退役男模太過放縱自己的魅力,無法抵擋,真是太難了:“八年前說的話,你記性真好。”

  “我還記得當(dāng)時你拒絕我,我很是傷心了一段時間?!?p>  追債的來了,南芳只想逃避這個陽光直率的可愛男人,卻不想面對那個曾試圖隱藏真實的自我,過著醉生夢死生活的自己。

  那時候,交過很多男朋友,雖然沒認(rèn)真,但都算得上你情我愿,如果都要來追債的話,那真是。只是這種快樂一直帶著深深的罪惡感,這才是當(dāng)初拒絕他的理由。

  南芳不信:“怎么可能,夢想可比我有誘惑力多了吧?!?p>  Jeremy十分詫異,問:“你是覺得我為了去夢想放棄了你?”

  南芳不想直視Jeremy,這份真心看來一直是真的,可是,到底,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我何至于是讓人念念不忘的人呢,真是傻瓜,于是搖搖頭:“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是嗎?”

  不知怎么地,一股熱氣涌上淚腺,Jeremy顫抖著問:“有沒有可能?”

  南芳心開始狂跳,不要,千萬不要!為什么要安排自己傷害一個人兩次?。?!異國他鄉(xiāng)與昔日戀人重逢,很容易讓人誤會吧,為了阻止這個瘋狂的想法,不能等待Jeremy繼續(xù)說下去:“人生不可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條藍(lán)色河流,我們都應(yīng)該向前看,回憶沒有任何力量,不是嗎?”

  Jeremy望向窗外,再回頭時眼中難掩失落和傷感,笑中似有晶淚閃爍:“你說得對,也許我們更適合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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