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不是很帥氣嗎？

　　小鎮(zhèn)地下室。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打破了本就虛假的平靜。

　　四周的墻壁突然有了一些輕微的運動，一些已經(jīng)草木皆兵的居民趕緊抱頭靠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女人們各自護(hù)住自己的孩子，用身體當(dāng)做最后的屏障，她們已經(jīng)不期待什么海軍的到來，只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就是她們生命的延續(xù)

　　男人們也站在妻子身邊絕望地看著四周墻壁飄散的沙土，但身為男人的責(zé)任強迫他們還不能倒下。

　　孩子呆呆地躲進(jìn)父母的懷抱，或是哭泣或是茫然，他們直到此刻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在周圍人的恐慌中隨波逐流。

　　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坐在地上，花白的發(fā)絲，枯黃皺爛的皮膚包裹住骨頭顯得異常瘦小，但他們眼神中都十分平靜淡然。

　　富人招呼護(hù)衛(wèi)護(hù)住自己和自己的財寶，告訴他們自己的衣服都要比他們的命還重要百倍，他最依戀這個世界。

　　因為他有錢，享受過別人想象不到的快樂。

　　窮人絕望不甘有一絲絲解脫，他們沒有妻子可以愛戀，沒有丈夫可以依靠，更沒有孩子可以疼愛。

　　人生來不問富貴出處，死后立牌得問貧賤功名。

　　窮就是原罪！

　　密閉黑暗的地下室充滿了人生百態(tài)，匯聚了災(zāi)難面前人人平等，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富人還是窮人，是老人還是小孩兒都選擇聽天由命，沒有人想過反抗。

　　“該死的海賊！我絕不允許他們踐踏我的家園?！弊罱K強壯的男人，有錢的富人，自認(rèn)為一無所有不怕失去什么的窮人還有淡然面對死亡的老人都沒有出聲，說話的是鎮(zhèn)長。

　　“還有我，我也要去！我要幫海軍打敗海賊！”還有一個叫做阿爾的小男孩站了出來。

　　所有人都冷漠地對他們搖搖頭，不愿意“送死”。

　　“別說傻話阿爾，你做不到的?！蹦赣H只是抱住她低聲哭泣。

　　“如果一直待在這里什么也不做，我寧愿死在石頭地下！”男孩費力地將頭從母親胳膊縫隙間擠出來，倔強地說道。

　　大人們都驚恐地看著他，然后用一種男孩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怨恨眼神盯著他，但他小小的腰板卻挺得比眼前的所有人都直。

　　母親還是哭著搖頭不肯答應(yīng)，鎮(zhèn)長走過來抓住小孩伸出來的一只手，將他從母親團(tuán)團(tuán)包圍中“解救”出來，母親崩潰地痛哭。

　　“我已經(jīng)失去他父親了，不能沒有阿爾?！蹦赣H哽咽地對年邁鎮(zhèn)長說。

　　“我用我的命起誓保證他的安危。”任憑鎮(zhèn)長怎么保證母親都只會搖頭。

　　男孩看了一眼痛哭的母親，抓住鎮(zhèn)長的手牽著他往地面走去，鎮(zhèn)長永遠(yuǎn)都記得那是多么堅定有力的手掌，他是被一個孩子帶回家的。

　　兩人漸漸消失在眾人面前，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沒能喚回阿爾的回頭，這一刻他像極了自己記憶里海軍父親的樣子。

　　昂首挺胸，意氣風(fēng)發(fā)的筆直前行，就像他幼年時父親頭也不回的拒絕妻子抱著幼小的孩子苦苦哀求他不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一樣。

　　那一次父親再也沒能回來，但他的英姿勃發(fā)卻永遠(yuǎn)留在他心里。

　　這一次他也頭也不回的拒絕母親留下的“祈求”，他可能也回不來。

　　但他不后悔，永遠(yuǎn)不能忘記外面的空氣多么甜美，即便碼頭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也讓他欣喜不已，地下室的環(huán)境比這可怕百倍。

　　………………

　　海上，海軍駐西海28支部三艘軍艦。

　　“我不敢相信這就是您的出擊，簡直是海軍的奇恥大辱！你愧對身上的一身軍裝！”年輕的少尉本以為鴨子上校會迫于士兵集結(jié)完畢不好取消終于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們?nèi)臆娕灡M然只敢在小鎮(zhèn)外海徘徊不前，坐視千米之外的海賊赤裸裸的羞辱他們。

　　“剛才那個可怕的爆炸有可能是【豪腕】弄出來的，現(xiàn)在出擊太危險?！兵喿由闲５f道。

　　“可那些民眾豈不是更危險嗎？”少尉真的要被氣炸了。

　　“你是在不滿我的命令嗎？”鴨子上校扁平的嘴巴里叼著一根煙，看著遠(yuǎn)處那面海賊旗迎風(fēng)飄揚，對屢次頂撞他的下屬他的忍耐也快到頭了。

　　“是的！沒錯！我受夠了！”少尉怒吼道。

　　船上的士兵漠視這一切，沒有任何表示。

　　鴨子上校拿起腰間的手槍，抬手對準(zhǔn)少尉。

　　“還想要嚇唬我嗎？我受夠了這種屈辱，來吧！朝著我的頭開槍?。。?！”他扔掉了平時珍重的海軍軍帽，氣憤地踩了好幾腳，他的信仰在這一刻完全崩塌。

　　鴨子上校的手不知是抬是降，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瞬間席卷整個艦隊，士兵們也終于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有人在鴨子上校拔槍后沒有低頭，他不怕死嗎？

　　年老的士兵卻知道這不是第一次，幾年前也有一個人像少尉一樣不畏強權(quán)，那一次他死了，送他遺體回家時他們見到和他父親一樣充滿正義的孩子。

　　那孩子問了好多關(guān)于父親的事，每每聽到父親的英雄舉動都激動不已，他們好奇的問“你不難過嗎？”

　　“不會啊，父親他是為自己的信念死的吧？這不是很帥氣嗎？總有一天我也要像父親那樣成為海軍！我也要很帥氣的死掉！”男孩兒燦爛的笑容讓他們的心一陣絞痛。

　　很想告訴他真相但卻最終還是直不起早就壓彎的腰。

　　但從那一天他們知道了一點。

　　這個世界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你當(dāng)我不敢嗎？”鴨子上校眼神一凝，槍口捅進(jìn)少尉額頭，但少尉卻依舊昂首挺胸，寸步不讓。

　　“那就證明給我看??！”

　　“可惡！為什么總是有人只知道出擊?為什么總是想要送死?為什么要耍帥?為什么……”這一刻他不由得想到幾年前死掉的那個人，他扔掉手槍，抓住少尉肩膀猛地撞向膝蓋。

　　“這才不是耍帥?！鄙傥径亲右魂囁嵬?，跪在甲板上吐了一口酸水。

　　“每個人都怕死，我也怕，就像我怕你開槍殺了我。”他頑強地站了起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又被一拳打飛出去。

　　“既然那么弱就應(yīng)該老老實實爬下來?！鄙闲Ｗ叩剿砬?，少尉勉強抬起頭，一腳踩中他的后背忍不住叫出聲。

　　“??！就算是我這么弱的人，嘶～好痛，可只要一想到有比我更弱的民眾需要保護(hù)我就會不管不顧的沖上去?！彼睦仟N地被鴨子上校的腿一腳一腳地踩在地上，可不知為何在那些海軍眼中這個人是站著的。

　　咔嚓！

　　“所以說到底是為什么??！”鴨子上校的嘴都?xì)馔崃?，憤怒地踩碎了少尉的脊梁?p>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骨頭被一腳踩斷仿佛全身上下遭遇電擊，喘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粗氣好像隨時就會斷氣一樣，沉重的眼皮抬起，那頂被他珍惜卻又被他踩臟的海軍帽子占據(jù)了他的視線。

　　看著帽子上的象征和平的海鷗標(biāo)志，他笑了。

　　幼年時他就十分憧憬海軍，覺得還是世界上最帥氣的工作。

　　果然他還是不舍得這份工作。

　　為了這份守護(hù)工作的榮耀他的信仰怎么可能會真的破碎?

　　他怎么可能會因為怕死就不出擊海賊?

　　他其實根本聽不懂上校的問題，在他看來那根本不是問題。

　　“因為……我們……是…?！姟！闭f完他閉上了眼睛，一個士兵大著膽子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鼻息，還有氣但很微弱。

　　“送他去船醫(yī)那?！鄙闲獯跤醯財[擺手，心靈受到的疲倦比身體上的疲勞重的多的多。

　　這句話他這是第三次聽見了。

　　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