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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些沙礫

番外:心機小美人的自我攻略之旅(二)

從前那些沙礫 那個十七呀 10 2021-12-22 10:29:13

  秋天好像只是短暫的造訪了一下,轉眼間北方的冬便來勢洶洶大殺四方。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方人,鄭清文準備的那點過冬棉衣根本無從抵御,毫不意外的病倒了。

  就這樣暈頭暈腦燒了兩天,好歹憑著年輕氣壯挺了過來,沒有耽誤家教的日子。

  這天他起了個早,把在宿舍萎靡了數日的自己簡單收拾了下,穿上自己單薄的大衣,就準備出門。

  剛洗簌回來的室友見狀把洗簌用具哐當往桌子上一撞,眼疾手快一只手拉著他,難得另一只手靈活的拽出自己掛著的的羽絨服,硬是塞給了他。

  “你感冒了不要緊,別傳染給人家高中生,耽誤小孩兒學習可耽誤不少事兒!”室友深知他的脾性,出口就點重點。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接了過來:“謝謝!”

  “完事早點回來,”另一個還沒起床的室友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嘴,“哥帶你去淘點好東西。”

  出了門,前兩天下的雪化的稀稀拉拉,顯得校園都臟兮兮的。但溫度還是低,呼吸間白汽蒸騰,鄭清文跺了跺冰涼的雙腳,趕緊往公交車站走。

  十二月快到底的日子,整個世界好像充斥了紅的綠的香甜的氣息,他也跟著呼吸了兩口,便覺得已經心滿意足。

  拐出了小門,往路邊去,學校附近的公交站時刻擠滿了人,他出門的早,倒也不太趕時間,手里的雞蛋灌餅還剩幾口,于是多等了兩趟。

  在這逐漸寒冷下去的等待中的左顧右盼,仿佛是有著什么命運的指引,一個錯眼間就看見路對面的咖啡店門被推開,一張生機勃勃,一見就叫他不自覺間微笑起來的臉鉆了出來。

  鄭清文的視力一向保持的不錯,視線內各種細節(jié)清晰又鮮明,他看見唐嘉嘉穿了一件橘紅色寬大非常的羽絨服,脖子上看不出什么材質的毛茸茸圍巾一圈又一圈把她妥帖裹住,而頭頂上堆下來毛線帽子墜著許多蓬松的小毛球,在她轉動頭的時候晃來晃去,那暖洋洋的舒適隔了老遠都像能隨意蔓延過來的樣子。

  她站在那里,就好像這世界所有的顏色都沖她匯集而去,而她本人毫不在意,先對著寒冷的空氣呵了一口白汽,然后視線饒有興致的追著氣體飛揚,一只手舉著杯咖啡,另一個手撐著咖啡店的門,很明顯在等待同行的人。

  這時耳邊響起公交到站的聲音,鄭清文感覺好像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下,他向旁邊讓了讓,目不轉睛的看著馬路那一邊。

  那一邊的姑娘撐了會兒,笑著對里面說了句什么,片刻,另一個姑娘就著她撐出的空隙鉆了出來,兩個人一起跺了跺腳,又一起呵出大大一團白汽,相對笑了起來。

  她們看著就好像一對兒精致的年畫娃娃,差不多的身高,一樣的羽絨服,一樣的圍巾,一樣的帽子,只不過一個是濃烈的橘紅色,一個是清雅的艾青色。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就沖著公交車站來了。

  “你今天必須得把我媽哄好,要不然平安夜她肯定不放我出來?!?p>  他聽見唐嘉嘉爽脆的聲音里帶著冰雪般的清甜,倒像是難得的在撒嬌。對方說了什么他沒大留意,大概就是答應之余調笑了她幾句。

  鄭清文說不好自己的感受,她們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每個音階字句都清清楚楚跳到他的耳朵里,甚至仿佛帶著空空的回響。他連每次呼吸的頻率都需要謹慎算計、控制,但心里卻一點點酸澀難忍起來——有那么個片刻,她的目光曾短暫劃過他的臉,他都清楚自己根本遮掩不好自己的熱切,但唐嘉嘉的眼神平泛如水,沒有任何波瀾,又滑向了別處。

  他苦澀的想:承認吧,她根本就懶得在意像自己這樣的人。自己曾經那樣費盡心機也好,略顯拙劣也好,謹慎殷勤也好的在她左右晃蕩了那么多回,在她的眼前根本不值一提,犯不上留心。

  “雪姐說了,以后咱倆來先打聲招呼,那位置她給咱留著?!?p>  歡快的聲音在耳邊喧騰,溫度和溫度會相和,但人與人的歡喜和憂愁卻只好互不干涉。

  “那還不是你撒潑耍賴蹭來的!”

  “蹭來的怎么了,別人就蹭不到呢,只有我這么人見人愛的……”

  公交到站,話音逐漸飄遠,鄭清文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手指,麻木的疼痛鈍鈍傳了上來,他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卻又不知想看什么,只有手指被凍的蒼白沒有血色,需要再戳一戳,疼一疼,才確認自己于此刻此地存在著。

  “同學,”身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他轉過頭,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對他笑:“我看你站了好久了,是遇到什么問題了么?”

  他木木的低頭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確認了下自己的存在,搖搖頭:“沒事,謝謝!”

  “你是物理系的鄭清文吧?!?p>  可對方好像是認識他,又接著搭腔。

  鄭清文草草瞥了一眼人家,懊惱沮喪混雜著心不在焉,腦子里實在調不出任何哪怕是模糊的印象,就聽見對方仿佛瞬間洞悉了他這點小心思,微微揚起聲音,問道:“你不記得我了?”

  “我……我……”

  見他窘迫的臉都脹紅了,那姑娘反倒笑起來:“逗你玩的,還當真吶!”她攏起手呵了呵氣,“這天兒可真冷啊,你等哪班車啊,我看你也站了挺久的。”

  “呃……啊……我我我……我等614.”他磕磕巴巴,有點搞不清狀況,只能老老實實人家問什么答什么。

  “哦,我聽說你有一份家教在做對吧?怎么樣,累么?還兼顧的過來么?”

  “啊……還……還好……”載著失望和期待的公交遠去,自己等的怎么看都不來,身邊一個莫名認識自己的人在問話,而他想不出這是誰,也不知道怎么拒絕。

  那姑娘好笑的看著這個老實孩子低著頭,掰著手指頭,明顯不是很想答話卻礙于禮貌有問必答。她頗覺有意思的笑了笑:“那生活上呢?還適應么?我記得……你是南方人吧,這兒的冬天冷不冷?”

  鄭清文聽了這話詫異的抬起頭再看了她一眼,試探著問:“我們是一起上過大課么?”

  “這學期都快結束了,你連同學們都還沒認全吶?”

  “不好意思……”

  “你倒不用對我不好意思,”她得意的歪著頭看他,笑的狡黠,“我不是你同學,我叫周鑫,隔壁院的工程物理的導員,你可以叫我……周老師!”

  “???”鄭清文嘴巴張了老大。

  還是個孩子呢!周鑫心里愈加軟和——鄭清文的情況她在辦公室也聽過兩耳朵,這年頭窮苦出身的孩子越加難考上來,所以老師們也會多看顧下。這一位聰明倒也還好,考上來的有幾個不夠聰明的,難得的是心思恪純,學習和做事起來都沒有任何雜念,不為自己的境遇焦慮敏感,心很定,效率頗高。院里幾個老師對他的評價都不錯。

  想到這里,她的目光幾無痕跡的劃過他垮塌塌的單薄運動鞋,還有洗的快發(fā)白的黑褲子……身上的羽絨服倒是簇新的,不過眼見著過分寬大了,此外什么圍巾帽子手套全無,一張臉凍的煞白煞白,只有鼻頭眼角紅通通的,十分可憐。

  但眼前人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可憐這種情緒,可不能隨便拋灑,她抿了抿嘴,北方的冬天不比別的季節(jié)長,卻非常難過,這才剛剛開始呢。

  “說起來呀,我有個表姐,在學校附近開了個咖啡店,喏,”她示意了一下,“就是街對面的那家,跟我提了幾回想找個兼職的學生平時照應一下。我這兩天忙的不可開交,沒顧得上,正巧就遇到你了。你有勤工那邊李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或者你干脆幫我跟她說一聲,給幫忙發(fā)條招聘信息,就那個‘雪山咖啡’,時間和工資跟老板談?!彼袷莿傁肫饋磉@樁麻煩事,隨口拜托給他。

  “那家店?”鄭清文心頭一動,急急自薦“您看我合適么?”

  “你?”周鑫皺著眉佯作打量了一番,“你還忙得過來么?”

  “我可以我可以!”他的神情急迫而靦腆,倒沒有為自身貧困而自憐自艾的意思,“大一的課程比較基礎,排的也不算滿,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多做些事,到以后課程密起來兼顧不了的時候,不至于為這個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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