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營騎的生活并不是苦行僧似的“寒窗苦讀”,顧念子弟兵的訓(xùn)練不該似死士一般平淡乏味,所以諸教習(xí)往往會搞出一系列活動,什么野炊、角斗、游山、玩水等等應(yīng)有盡有,這個張馳有度的訓(xùn)練模式李敢很是喜歡,因為他總是可以在這時候秀一番“烹飪天賦”。
由于子弟兵的訓(xùn)練是積年累月的,所以一般不允許離開上林苑外圍,于是每兩月便有一天的探親時間。
早來一個月使得霍去病上個月已經(jīng)由母親衛(wèi)少兒探過親了,所以他這次只能干看著李敢等候家里人的到來。
姍姍而來的是木木,不僅李廣沒有一起,出乎李敢意料的是娘親崔蕓娘亦沒有來。
木木出落地更高挑婀娜了,李敢與她站在一起,竟是被高出一個頭。
此時她揉著李敢的臉,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這才一兩個月不見,你瞧瞧,你這不修邊幅的程度都快趕上老爺了!”
李敢苦笑,“每日的訓(xùn)練加演練,弟弟那有時間打理自己,不過這樣也好,弄個亂糟糟的也省下去打理的時間?!?p> 木木用手絹擦拭著李敢臉上的灰屑,嗔怪道:“你啊你,總是喜歡將錯就錯?!?p> “父親母親在家么?”
木木搖頭,“老爺帶著夫人去灌強叔的莊園里游玩去了,不在家中,夫人本來不肯同去,但拗不過老爺?!?p> “父親這是不想我太依賴于他們。”
木木抿嘴,“或許有這么層意思?!?p> 霍去病本來躺在一旁的草地上假寐,聽他們說了這么許多也沒提及帶了什么,忍不住起身道:“木木姐,你有沒有帶什么好吃的?”
木木噗嗤一笑,將包裹扔給他,“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去病把包裹扒拉開,丟出幾件衣裳,發(fā)現(xiàn)幾大塊干肉脯,頓時樂了,“這半個月來禁獵可把我給讒死了,以后我出去打仗一定要帶個廚子,對了,我拿走一塊你們不介意吧?”
李敢撇嘴,“介意,怎么不介意?”
“介意無效!”
李敢:⊙﹏⊙
霍去?。? ̄y▽ ̄)~*捂嘴偷笑
李敢:(′?ω?)?
……
未央宮里波濤洶涌,未央宮外亦是如此。
安門大街崔府。
自竇嬰被削回太常以后,崔不為的一舉一動便有些步步驚心的意味了,一方面作為竇家勢力被劉徹打壓,他暫停了“商業(yè)活動”,一方面他也不肯太過被動,于是乎會主動結(jié)交一些備受皇帝關(guān)注的新臣,而主父偃便是其中一個。
“韓安國死了?!?p> 主父偃面不改色,“這我知道,陛下正在氣頭上,還準(zhǔn)備進(jìn)攻匈奴雪恥,估摸會影響推恩令的推行,在下只能等等了。”
崔不為白了他一眼,“你就不關(guān)心韓安國這個人本身么?”
主父偃努努嘴,“人都死了,關(guān)心頂個鳥用?再者說,活著的人為什么要為死去之人而痛苦?”
“你真現(xiàn)實。”
主父偃笑了笑,“難道實在一點不好么?我可不覺得哭喪能把死人哭活。”
“可終歸要有那么些個儀式,若是人都沒有了敬畏之心,只怕會自食其惡果。”
“怕什么?以前那么多白眼加辱罵我都扛過去了,又豈會在緊要關(guān)頭作茁自縛?”
崔不為沏了一杯茶遞給主父偃,“人嘛,總歸是借勢才能高人一等,除去外在的物質(zhì),精神上誰也不會比誰更高貴,即然是從別處借來的力量,自然要遵守別處的規(guī)矩。”
主父偃飲下茶水,“你說也有些道理,當(dāng)年本官困在中途,同族的兄弟不予我衣食,賓客鄉(xiāng)人拒我于門外。今日本官在京都顯貴,他們又紛紛攀援于我,如此欺貧附貴,與狗彘何異?歸根到底,這都是因為權(quán)力,而權(quán)力……是陛下給的?!?p> “主父大人是不是還有許多仇未報?”
主父偃眼中撲閃著冷光,“該報的終究要去報一報,一個個地報?!?p> ……
當(dāng)太陽露出半個臉龐,草原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時,就到了匈奴人心中最神圣的時刻。
在悠長雄壯的號角聲中,軍臣單于和渾邪王走出穹廬,人群中立即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單于!大王!”
女奴捧著銀盆上來了,軍臣單于與渾邪王先后用從屠申澤里打回的清水洗了手,然后接過馬奶酒,指尖蘸了蘸然后灑向天空。
太陽躍上草原邊緣,普照世間萬物之際,軍臣單于虔誠地朝著東方頂禮膜拜道:“神圣的太陽神啊!請賜給草原人幸福;圣潔的太陽神啊!請賜給草原人光明;英雄的祖先?。≌埬銈儽S幼訉O興旺!”
在他和渾邪王的身后,是齊刷刷跪倒的族人,他們將臉貼在大地上,感受著大地的脈搏。
太陽溫柔地將恩澤一縷一縷地投向他們,每個人的眼里都充滿了虔誠。
祭祀儀式大約持續(xù)了半個多時辰,人們又開始載歌載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在這天,他們都表現(xiàn)出少有的闊綽與大氣,他們把大塊的羊肉塞到別人的手中,而后又把別人的敬酒大碗、大碗地灌進(jìn)自己嘴里。
“喝!喝他個昏天黑地!”
“喝!喝他個碗底朝天!”
“哈哈哈……”
軍臣單于看著臣民們沉浸在歡愉之中,拈著胡須笑了,他對渾邪王道:“渾邪王請!我們接著喝!”
渾邪王咧嘴大笑,“哈哈哈,此番大勝甚是爽快,咱們不醉不歸!”
“這次大勝在本單于的意料之中,那些個漢朝將領(lǐng)都只會些花拳繡腿,一旦打起仗來就是一退再退,打起一帆風(fēng)順的是真沒意思。”
渾邪王大嚼羊肉,含糊不清地道:“不過近……幾年除了李廣有些挑戰(zhàn)力以外,還出了……一個叫衛(wèi)青的,呼韓……琊就在他手上吃過大虧,要是……漢皇派他出征了,我……可想好好會一會他,看看他有什么……三頭六臂!”
“好,渾邪王有這個心,本單于便答允了你,等漢軍出動,本單于第一個通知你,叫你出征?!?p> 將手上的羊骨頭丟到一邊,渾邪王飲下一口馬奶酒,咂嘴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