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永生

　　“現(xiàn)在的小孩還真是越來越精了。”

　　“班”的腦袋以極度夸張的角度耷拉在胸前，從他大臂與身體的間隙處可以看到他一只沒有眼白的眸子，“還都這么暴躁不知道愛護(hù)書籍?！?p>　　克嵐汀掐著“班”的那只手忽地感覺吃不上力，“班”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離成一張張書頁，堆積在克嵐汀面前。

　　凝聚成一本...張牙舞爪的書？因為它真的有一張長滿嚎牙的大嘴，附著在帶著燙金標(biāo)題的封皮上，粘稠的唾液膠著在泛黃的尖牙，隨著氣息抖動。

　　克嵐汀抽出背上的長劍一個箭步閃到它面前，自上而下挑起劍刃將其劈成兩半，秋葉般枯黃的書頁零零散散飛舞在空中。

　　“都說了要愛護(hù)書籍了。”

　　一半封皮重重地砸在地上，附著青筋的大嘴抽動著憋出一句。

　　“真是頭疼，即使劍刃殺不死我也是會感覺到痛的啊?！?p>　　在空中飛蕩的書頁隨著嘩啦啦的抖動聲再次復(fù)原，克嵐汀將長劍舉過頭頂，再度弓腰劈向它。

　　“知道適可而止么？”

　　妖書轉(zhuǎn)動封皮向劈來的劍背一抽，劍刃從克嵐汀手中飛出，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滾落到身后黑暗的深淵中。

　　他握住劍的手打著哆嗦，虎口被震的發(fā)紅。

　　克嵐汀警戒地盯著它，打是絕對打不過了，只有找到機(jī)會趕緊跑路。

　　“別那么緊張孩子?！鄙硢〉穆曇粢蛔忠蛔謴难龝炖飻D出來。

　　“就是和你玩玩而已，有多少年沒見到活人了呢。放心，沒什么惡意，況且...就算我真想殺死你也是徒勞的，就像..”

　　話到這里就戛然而止，克嵐汀用余光瞄見杵在地板上的火把，管你是什么，是本書總會怕火燒吧。

　　克嵐汀伸手抄起火把，朝妖書的那張大嘴里懟去。

　　書頁在被熱氣燒的撲騰，霎時妖書全身被火焰吞噬，包裹成一只火球，它也沒有掙扎，任由自己散落成點點灰燼。

　　“這..也有點太簡單？”克嵐汀蹲下身子用指頭捻起一撮灰燼，甚至還有些剛剛?cè)紵挠鄿亍?p>　　克嵐汀起身往空中揚(yáng)了把灰燼，不再屑于繼續(xù)探究下去。

　　剛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一道閃光劈開氣流朝自己刺來，沒有絲毫反應(yīng)的時間胸膛就傳來撕裂般的痛苦，整個人倒在地上劇烈抽搐著，胸口明晃晃插著剛才被抽飛的長劍。

　　“就像即使受到這樣的貫穿，也不會死掉。”

　　那股奸邪的聲音再次升起在在克嵐汀的背后。

　　克嵐汀胸膛一股熱流止不住的往外涌出，撕心裂肺的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你..給我..個痛快算了?！?p>　　“我的孩子，我要是有那本事就先把自己整死了，也不至于在這幽深回轉(zhuǎn)的連廊待上這幾百年?！?p>　　妖書拂起一陣微風(fēng)飄到克嵐汀的面前，書頁夾住劍柄果斷向外一抽，將劍整個抽出了克嵐汀的身體。

　　“咿呃...”克嵐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深幽的走廊，胸口殘留著被劍刃貫穿過的大洞。

　　“放輕松孩子，會愈合的?！遍L劍被隨意地丟在一邊，妖書飄在空中俯視著在地上扭動的克嵐汀。

　　胸口的熱流漸漸消停下來，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估計是血流干麻木了吧，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羞恥。

　　克嵐汀閉上了眼睛，等著閻王過來點自己的名字。

　　“啪~”沒還等到什么閻王，就先感覺自己臉皮一疼。

　　“我都快死了你丫的還沒折磨夠我么？”

　　迷離在生死之間的克嵐汀就這么挨了妖書一個耳光。

　　“你覺得將死之人話能說的這么利索么？”妖書大嘴一張打了個哈欠，壓根沒當(dāng)回事。

　　克嵐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先前那個大洞消失的沒影，如果不是上衣還殘留著被捅穿過的裂口，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在鬼門關(guān)繞了一圈。

　　“我們來做個交易怎么樣?！毖龝粋€瞬身飄到克嵐汀面前，離他的鼻尖只有一根指頭的距離。

　　克嵐汀一把將它推開，“我覺得不怎么樣，也不打算和差點要了我命的什么妖魔鬼怪做交易，既然你也傷不了我，那也沒必要怕你了，您還是再待上個幾百年等個有緣人什么的。”

　　“你出不去這個連廊的，進(jìn)來的時候也見識過了不是？”

　　妖書堅持和他周旋，“你就不想永遠(yuǎn)陪著你那個克萊兒？身為人類你清楚不過自己那有限的生命對吧。”

　　克嵐汀即刻湊到妖書的面前死命抓著它的兩側(cè)，“你還知道什么？你從哪知道的她的名字？”

　　“呵~”妖書咧著大嘴，毫不掩蓋自己糊滿粘液的獠牙，“你會對這個交易感興趣的?！?p>　　“在幾百年之前，我和你那個克萊兒差不多的，是一個法師，想看透你的過去對于我來說很簡單。”

　　“只不過，我是一個人類法師，而像她們這種天生就擁有我們數(shù)倍法力的魔女，擁有每一個人類最渴求的，接近永恒的生命?！?p>　　妖書吹了個口哨，一只凳子穩(wěn)穩(wěn)地落在嘎吱作響的地板，示意克嵐汀坐下。

　　“憑什么人類的壽命這么短暫？憑什么生來就得到這樣不平等的待遇？我這一輩子都在尋找永生的方法，游歷四方去也要去尋找被嚴(yán)令禁止的黑魔法，我最后終于找到了方法，終于...”

　　“一個..足以成為記入史冊的惡人也不為過的方法，用數(shù)千人類的生命來祭奠自己，使其獲得永恒的生命...”

　　聽到這克嵐汀詫異的看著它，盯著那個若無其事飄地飄蕩在空中的妖書。

　　“我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可那個當(dāng)時那個昏君，率領(lǐng)眾兵把我逼到這個藏書閣，沒有辦法，我只能提前施展法術(shù)，代價就是作為游魂一般游蕩在這個冷清的連廊，知道找到下一個接替我使命的人?！?p>　　“僅僅如此我就在這鬼地方待了幾百年，不過..好在你出現(xiàn)了?！?p>　　妖書貼近克嵐汀，每一張書頁都章露著他現(xiàn)在貪婪迫切的內(nèi)心。

　　“克嵐汀，你和我不一樣，你有大把的時間，你可以在承擔(dān)這個使命前找好你的替死鬼，不但不用同我現(xiàn)在這般狼狽，況且直接站在我的肩上，利用我這一輩子的心血，獲得無數(shù)人想擁有的永生，這是永生啊。”

　　克嵐汀遲疑了，不過這種永生的誘惑...

　　“我的本體幻化成了一本正如你面前這樣的書籍，你僅僅要把血按在這上面，就可以接替我的使命了，過后，只要用相同的方法，將那個替死鬼的血印在你的本體，永生，你就擁有它了，僅此而已?！?p>　　克嵐汀知道，這是一個不能再少得機(jī)會...

　　“克嵐汀，有誰能有選擇永生的權(quán)利？”妖書執(zhí)意教唆他。

　　“你？說的都是真的？”

　　“書本只會向讀者展露自己真實的一面。”

　　“我..接受這個交易...”克嵐汀遲疑地嘟囔出，這個誘惑著實不能讓人拒絕..

　　妖書迅速夾住克嵐汀的手，一道深黑的符文印在他的手上，傳即，又漸漸褪去顏色。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安頓這個替死鬼的問題，你大可以在死后再繼承這個使命。”妖書興奮地念叨著，“我絲毫不介意再等這幾十年?！?p>　　妖書沖著克嵐汀念出一段咒語，他感到墻壁在四周翻來覆去地旋轉(zhuǎn)，恍惚間再次聽到它沙啞的聲音。

　　“恭喜你這個幸運(yùn)的家伙，如果你提早就找好了人選，把血滴在我的本體上，就可以再次見到我，提前履行這個契約，期待我們下一次的會面，克嵐汀?！?p>　　一陣顛倒般的目眩感環(huán)繞著克嵐汀，我這樣...是不是變成了同他一樣奸邪的人...

　　“克嵐汀...？喂？”在口吐白沫之前，克嵐汀感覺有人在要命的晃著自己，拼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班伏在跟前拽著自己的領(lǐng)子。

　　“好家伙你可算醒了，你想逃避任務(wù)也不用這樣吧。”班一屁股坐到地上，緩緩舒了口氣，“點個蠟燭能把自己點暈了，你這家伙可嚇了我一跳?！?p>　　克嵐汀只感覺自己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任由自己癱躺在地上，繁星在面前的星空閃耀。點蠟燭？原來在那個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昏過去了...

　　“班..？你是真的吧？”克嵐汀虛脫著問著坐在一邊的班。

　　班表情抽了抽...“你睡蒙了吧，還是把腦子摔傻了？我不是真的還能是啥？充氣的？”

　　“我...可能又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卻又真實的反常?！?p>　　克嵐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確定沒有什么痕跡，可能又是和之前一樣，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夢。

　　“那些士兵呢？他們?nèi)四?？”克嵐汀吃力地用手撐起身體坐起來，只看見藏書閣前這片空蕩蕩的草坪。

　　“我把他們都喊去藏書閣里面搬書了，現(xiàn)在就咱倆在這偷懶，他們肯定一臉的不爽?！?p>　　“里面的走廊...是不是...很長很陰暗，走不到頭那種？”

　　“哈？這是藏書閣誒...從哪給你修那么長的走廊，就只有咱剛剛走的那一小段而已?！卑嘁荒樢苫蟮乜粗?。

　　“沒事...我又在胡思亂想了?！笨藣雇〗饷撍频拇丝跉猓艺媸莻€白癡，就算真有永生這種事還能輪得到我。

　　“你也好意思說?！卑嘁荒槺梢暤陌琢怂谎?，“您老就先好好在這歇著吧啊，我進(jìn)去搬書了，免得那幫貨再告咱們偷懶?！?p>　　克嵐汀點點頭，任由自己癱在地上數(shù)著夜空的繁星，我就覺得嘛..永生這種東西，太鬼扯了。

　　“咚~”墜落的聲音在兩步遠(yuǎn)的樹下傳來，克嵐汀被嚇得一個激靈，剛剛那個夢已經(jīng)帶給他夠大的陰影。

　　他緩緩起身向樹下挪去，“什么野果子吧？”

　　扒開草叢，克嵐汀只覺得身子一軟，表情一再抽搐，這是一本和“夢”中那只妖書毫無二致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