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趙云剛剛醒來,劉循便早早過來探望。
趙云見到劉循,依然沉默不語,干脆無視他的存在。
劉循也不生氣,端著一碗熱乎乎的雞蛋羹,笑著對趙云說:“你身體還很虛弱,粗糧肉食不利于消化,這碗雞蛋羹是我命庖廚特意為你熬的,快趁熱吃了吧,就算你怨恨我,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
趙云冷冷的看了劉循一眼,便把頭扭到一旁。
劉循笑了笑,把粥碗擱在桌上,挨著趙云坐在床邊,語氣溫和的說:“趙將軍!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換做你是我,適逢劉備入川,要強(qiáng)奪益州,你會怎么做?”
一下子把趙云給問住了。
劉循說:“劉備說家父暗弱無能,只知道偏安一隅,毫無進(jìn)取之心,這益州理應(yīng)歸他所有,趙將軍你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嗎?”
趙云滿心敬服的說:“皇叔仁義愛民,心懷天下,立志要匡扶漢室,拯救天下蒼生,他比你父親更有能力,更有威望,能復(fù)興漢室的放眼天下,也只有皇叔一人!”
劉循冷笑道:“固然你說的有幾分道理,難道就因為這個我們就要拱手把益州讓給他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再者說,劉備既不派人游說家父,也沒有直接出兵攻打益州,反而故意哄騙家父,裝作要替我們對付張魯,結(jié)果卻是包藏禍心,用卑劣的手段謀奪益州,枉他自詡?cè)柿x君子,卻行此骯臟齷齪之舉,實在令人齒冷?!?p> 趙云臉上的肌肉不悅的抖了幾下,劉循接著說:“對你來說,或許劉備是賢明圣主,可這我來說,他卻是來犯之?dāng)?,奪人基業(yè),搶人領(lǐng)地,這與強(qiáng)盜何異?我身為州牧長子,保境安民,守土御敵,責(zé)無旁貸。益州是大漢的領(lǐng)土,我祖孫三代世受天恩,奉命鎮(zhèn)守益州,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劉循說的斬釘截鐵,義正言辭。
趙云確實無法反駁,《隆中對》是諸葛亮提出來的,奪取益州早在劉備的計劃之中,站在劉備的角度上,趙云自然覺得劉備無論要做什么,都是對的,都應(yīng)該堅決擁護(hù)。
可站在劉循的角度上,趙云實在不知該怎么回答,畢竟,劉備這件事做的不怎么光彩。
周瑜要率兵入蜀,劉備百般阻撓,甚至命人橫江劫道,周瑜死后,孫權(quán)提議兩家聯(lián)手出兵奪取益州,劉備不惜發(fā)下重誓,揚言要“披發(fā)入山”。
可一轉(zhuǎn)眼,劉備自己卻帶兵進(jìn)了蜀地,劉璋百般關(guān)照,管吃,管喝,要什么給什么,可劉備愣是一年多白吃白喝什么事都沒做,差點把劉璋活活氣死。
劉循搖了搖頭,輕蔑的笑道:“劉備是漢室宗親,家父也是,劉備說家父昏庸無能,不配坐擁益州,益州理應(yīng)交給他,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振興漢室。這就好比居家過日子,哥哥有能力,有頭腦,做弟弟的能力不如哥哥,頭腦也比不上哥哥聰明,難道就因為這個,做哥哥的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把弟弟痛打一頓,再把弟弟所擁有的一切都搶過來,然后把弟弟掃地出門,以此來重振家風(fēng),光耀門楣嗎?”
趙云再次無言以對。
劉循這個例子,更加形象,更加深刻,劉備的做法,確實難以令人信服。
劉循站了起來,“都說家父昏庸無能,沒有雄主之姿,可我益州幾十年沒有戰(zhàn)亂,百姓安居樂業(yè),能讓百姓免遭戰(zhàn)火涂炭,這難道不是家父的功績嗎?而劉備戎馬一生,一直在打仗,卻一直在疲于奔命,試問連他自己都沒有個安穩(wěn)的存身之地,何談匡扶漢室,何談?wù)壬n生?連地盤都守不住,連累百姓跟著遭殃,飽受戰(zhàn)火涂炭,徐州幾番易主,劉備拋棄妻子,連家小尚且都顧不上,他會理會城里那些百姓的死活嗎?最后一次更狠,連結(jié)拜兄弟也被他撇下了,劉備獨自逃到袁紹那里,結(jié)果關(guān)羽被曹操所擒,張飛跑到了古城。”
趙云臉色漲紅,情緒變得非常激動,“我不許你詆毀皇叔,勝敗乃兵家之事,這怨不得皇叔?!?p> 劉循毫不客氣的譏諷道:“或許一次兩次敗仗無關(guān)緊要,可劉備屢屢丟城失地,他倒是平安無事,拍拍屁股轉(zhuǎn)身就走,今日依附這個,明日投奔那個,可當(dāng)?shù)氐陌傩赵趺崔k?每打一仗,多少百姓喪失親人,多少百姓無家可歸?這些無辜的百姓該去哪里找人控訴?趙將軍在長坂坡七進(jìn)七出,威名赫赫,那一戰(zhàn)趙將軍親身經(jīng)歷,我來問你,十多萬百姓不惜遠(yuǎn)離故土追隨劉備,可他們換來的是什么?”
趙云爭辯道:“如果不是顧及百姓,皇叔可以輕裝急行,曹軍根本就追不上我們。正因為皇叔不忍舍棄百姓,隊伍才被迫行軍遲緩,皇叔心懷仁義,其心胸氣量豈是你能與之相比的?!?p> “不忍舍棄百姓?”
劉循連連冷笑,“他連自己的兒子阿斗和甘夫人糜夫人都顧不上,又哪里顧得上那些無辜的百姓。百姓信任劉備,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那一次數(shù)萬百姓喪命曹兵之手,劉備卻跑的比誰都快,如果不是趙將軍神勇蓋世,恐怕劉備的妻兒都會喪命,我沒有說錯吧?”
趙云氣滿胸膛,眼看傷口再次有血跡滲出,劉循嘆了口氣,“好了,待會還要趕路,我就不跟你多說了?!?p> 趙云容不得別人說劉備的壞話,可劉循偏偏不喜歡違心的說假話,正史記載,劉備光是拋棄妻子,就不下三四次,這種關(guān)鍵時候只顧著自己逃命的人,很難讓人敬重。
都說劉備屢敗屢戰(zhàn),雄心不減,鍥而不舍,可每打一次仗,不知多少人受其連累,死于非命。
將士馬革裹尸,戰(zhàn)死沙場,這是軍人的天職,無可厚非,可那些無辜的百姓,招誰惹誰了?
在長坂坡,趙云和劉備形成了強(qiáng)烈而鮮明的對比。
劉備狼狽不堪,只顧自己逃命,而趙云則孤身虎膽,一次又一次奮勇沖殺,面對幾十萬曹軍,懷揣阿斗,血染征袍,那才是真正令人敬佩的蓋世英雄!
追雪逍遙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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