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沫嫻熟地將一根大蔥切成整整齊齊的幾根蔥段,然后將白嫩的蔥段放在盤子里,再拿起邊上一個土豆,三千劍繞著土豆輕輕一轉(zhuǎn),土豆皮就完整地褪了下來,劍光再一閃,一個拳頭大的土豆就變成了一盤厚薄均勻的土豆片。
花骨兒站在他旁邊,撅著屁股,下巴擱在案板上,一臉崇拜的看著他。
“北沫叔叔,你怎么這么厲害呀!”
小孩子的夸獎總是這么直接,當(dāng)然也不會有任何虛假的水分,所以北沫有些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再拿起另一個土豆,這次他準(zhǔn)備換種更耀眼的劍法切這個土豆。
只是花骨兒的下一句話,卻差點讓他一劍削斷了自己的手指。
“那等我長大了,能做你的媳婦嗎?”
花骨兒圓溜溜的雙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
“我娘說會做飯的男人都會疼女人?!?p> 北沫有些尷尬地放下那個土豆,苦笑著摸了摸小姑娘頭道:
“可是,北沫叔叔已經(jīng)有媳婦了啊!”
花骨兒長長地哦了一聲,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那你媳婦現(xiàn)在在哪兒呀,她叫什么名字?還活著嗎?”
“花骨兒!”
不遠處,蹲在溪邊洗衣的白芷,回首瞪了女兒一眼。
童言無忌,北沫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他眼中露出了一縷思念,接著輕聲說道:
“她叫陳玉綺,還活著的,應(yīng)該就在青城山那邊,我現(xiàn)在就是去找她。”
花骨兒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伸手拍了拍北沫的胳膊,開心地說道:
“嗯,我們肯定能找到陳姐姐的,到時后我再告訴她,花骨兒也喜歡北沫叔叔呢!”
北沫不禁笑了起來,這小丫頭安慰人的本事可比自己強多了,接著他故意板著臉道:
“為什么我是叔叔,她就是姐姐呢?”
“因為沒有女人會喜歡被叫阿姨呀,北沫叔叔你這都不知道嗎?當(dāng)初你是怎么被你娶到媳婦的呀!”
花骨兒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她的語氣中倒是絕無嘲笑北沫的意思,但北沫這一刻卻只覺自己差點憋出了內(nèi)傷。
溪邊的白芷已經(jīng)笑得差點滑進溪水中。
幸好,花骨兒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北沫叔叔,今天我們還是吃火鍋嗎?”
“嗯,你不喜歡吃?”
“不是,我覺得你做的東西都很好吃,但我我娘親說小孩子要少吃點火鍋?!?p> “放心,北沫叔叔今天做的是清湯鍋底,小孩子吃了也沒事。”
北沫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花骨兒閑聊著,一邊將一盤盤菜肴切好,金黃的土豆,嫩綠的黃瓜,剛剛從泥土下冒頭的春筍,散發(fā)的誘人香味的野菇……
不過,一頓沒有肉的火鍋是沒有靈魂的。
“就看等會老冒能帶回什么好東西了。”
北沫喃喃自語了一句。
然后他抬目朝遠處望去,溪水邊,白芷已經(jīng)將所有人的衣物清洗完畢,林道士拿著一根自制的魚竿在上游處垂釣,為的是等會火鍋中能再多一道佳肴,溪水對岸的一片頗為平坦的石地上,烈肅正在教導(dǎo)那幾名云溪派的女弟子還有安安等人戰(zhàn)斗的技巧。
冒其雷出去打獵了。
小刁和熊蒙兩人,則去山腳下那個小鎮(zhèn)中搜尋一些有用的物資,剛才路過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大致察探過,那原先應(yīng)該只是一個凡人為主的小鎮(zhèn),雖然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人都變成了血尸,但對于他們來說并沒什么危險性,所以讓小刁和熊蒙兩個人去就足夠了。
夕陽西下,一片靜好。
此時距離他們離開云溪谷,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個月,從寒冬走到初春,走了兩千多里路程,離青城雖然還遠,但總是朝著目標(biāo)在不斷前進。
兩個月來,他們也經(jīng)歷了許多危險和考驗,但因為有北沫,冒其雷,烈肅這三大高手在,隊伍中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傷亡。
得補天丹之助,那幾名云溪派的女弟子,傷勢漸漸痊愈,恢復(fù)了原先青春的容顏還有活力,于是隊伍中的歡聲笑語慢慢多了起來。
然后北沫讓烈肅開始教導(dǎo)訓(xùn)練她們戰(zhàn)斗的技巧,有時候他自己也會去指點一番,不求她們成為什么真正的高手,但在這樣的末世,每個人都需要具備自保的能力,后來小刁他們幾個妖族也加入到了這個行列,小刁和熊蒙兩人本來就是觀海境的修為,天賦也很好,以前只是缺少實戰(zhàn)和明師指導(dǎo)而已,而如今在北沫和烈肅的調(diào)教下,進步神速,已經(jīng)不遜色于普通的蜀山弟子了。
但這其中,修煉最刻苦,最拼命,實力提升幅度最大的,卻反倒是女妖安安,在那日將妹妹埋葬之后,安安像是脫胎換骨般變了一個人似的,展露出讓所有人為之咋舌的英銳之氣。
只有白芷,從不肯參加這些訓(xùn)練,對于戰(zhàn)斗,她似乎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
此時他們落腳的地方,是原先蜀州和黔州的交界處的一片連綿群山的邊緣,在血尸之變以前,這里就號稱是不毛之地,人煙稀少,到了如今這末世,反倒是比較安全的地方了。
因為明天就是血月之夜,所以北沫決定在這里停留兩日再啟程。
原先以為那日的血月之夜只是偶然,然后當(dāng)?shù)诙€月的同一日夜間,第三個月的同一日夜間,那輪血月幾度從東方天際升起的時候,北沫才知道,這可能是以后天地間一種恒定的規(guī)律了。
而每一次血月升起,血尸的實力都會變強一些,似乎每一頭血尸,都在恢復(fù)它們生前的實力。
……
“我無法確定他在哪里,但他又像無處不在,充斥在整個天地間……”
“……幽泉像是在做一件非常非常非??膳碌氖虑椤?p> ……
北沫想起了玄天宗臨死前說的那段話,心中隱隱有所猜測,然后被無盡的寒意籠罩。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們這些活著的人,還有活路嗎?
……
“哇,冒叔叔回來了!”
花骨兒的歡呼聲,打斷了北沫的沉思,小姑娘一路歡快地笑著,朝剛從山林中走出來的冒其雷飛奔而去。
遠遠地,北沫看著冒其雷有些笨拙,有些抗拒,但也有些半推半就地將那小姑娘抱起來的時候,突然開心的笑了一下。
然后他將鐵鍋架好,開始生火。
今晚吃鹿肉火鍋。
希望花骨兒不會太傷心,冒叔叔背在身后的那頭小麋鹿,不是送給她的禮物,而是用來吃的。
世界越來越殘酷,但生活還要繼續(xù)。
……
大蔥,土豆,黃瓜,春筍在鍋中歡快的翻滾著,小麋鹿也歡快地在鍋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小姑娘則跟在麋鹿的身后咯咯咯笑著,追逐著。
北沫一臉郁悶地坐在火鍋邊,一口一口啃著手中的辣椒,聊過嘴癮。
最終所有人都沒捱過那個小姑娘,所以那頭小麋鹿活了下來,林道士也沒釣到魚,大家也只能吃一頓真正的清湯鍋了。
只是,當(dāng)太陽在山那邊完全掩去身影的時候,北沫突然皺了皺眉。
小刁和熊蒙怎么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