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狡猾地笑起來,爺,你那點兒心思斗不過小的。
于是乎,他把蘇輕亦扔在客房的床榻上,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大半個時辰后,蘇輕亦終于清醒,費力地坐起身,咳了幾下。
以她古武世家傳人的經(jīng)驗,知道自己的內(nèi)傷很嚴重,必須找精通內(nèi)傷醫(yī)之道的大夫調(diào)理半個蘇才有能復(fù)原。拖著這病怏怏的身子,回蘇府也沒有勝算,現(xiàn)在怎么辦?
這是哪里?對,那個賤男!
她小步地走著,走出房間,從四周的環(huán)境看,這是后院廂房,看著不像是府邸的后苑。
那個賤男不僅把她摔在地上,還惡劣地踩她的臉,太賤了,賤出翔了!她一定會報仇的!
她不能再待在這里!
想到此,蘇輕亦往外走。
“站??!”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東側(cè)傳來。
她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看見那個賤男,心神一緊。
北影寒走過來,似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漂移而來??此@樣子,就知道絕情沒有給她療傷。
“大都督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彼难赞o語氣那么的誠懇。
“你內(nèi)傷頗重?!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女子能否保住這條小命,要看天意了?!碧K輕亦心思一轉(zhuǎn),改變了主意,整出荏弱的神態(tài)來,“小女子告辭了。”
北影寒不發(fā)一言,定定地看她。
她小臉發(fā)白,雙唇如覆清霜,柔婉道:“小女子流落至此,無以為報,為答謝大都督的救命之恩,便為大都督唱一小曲兒吧。”
他不置可否,因為,他對唱曲兒根本沒半分興致。
蘇輕亦也不等他應(yīng)允,自顧自地唱起來。
要標新立異,就要絕無僅有。
他飛拔的劍眉略略一緊,她唱的是什么?為何聽不懂?她還用兩只手在面前比劃,不過,她的手勢和表情靈動而輕俏,配合得絕妙,很是可愛;再者,她的歌聲雖比不上春鶯的啼鳴,卻也清脆空靈,動聽悅耳。
這丑女人唱的什么曲子?雖然貌丑,但不可否認,可愛死了,很特別。
蘇輕亦唱的是某國的賣萌歌,兩只手的動作與表情互相搭配,萌萌噠。
唱個歌累死了。她內(nèi)傷嚴重,唱歌難免牽動臟腑,疼死了。
見他無動于衷,她有點挫敗,看來賣萌這一招對他不管用。
唱完了,蘇輕亦咳了幾聲,捂著心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接著,她軟倒在地,閉上雙目。
北影寒快步走過來,蹲在她身側(cè),眉宇仍然冷漠如冰。
“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氣若游絲,聲音低弱。
他扶她坐起身,伸出兩指,指尖的綠色光圈襲向她的心口,療內(nèi)傷的真氣匯入她的體內(nèi)。
蘇輕亦暗自欣喜,面上不動聲色。借助他的深厚內(nèi)力治好內(nèi)傷,她才能霸氣地回府。
不多時,北影寒收勢,站起身,語聲漠然,“你的內(nèi)傷基本復(fù)原了?!?p> “謝大都督?!?p> 她虔誠地致謝,卻暗自腹誹,讓賤男耗費這點內(nèi)力只不過是償還之前對她的欺負。
告辭后,她快速離開。走出大門,她才知道這里是風(fēng)云騎衙門。
內(nèi)傷好了,蘇輕亦又生龍活虎了,狂奔一陣,忽然轉(zhuǎn)過身,朝著衙門拳打腳踢、做鬼臉。
賤男,別讓我再遇見你!不然,蒹葭坊破浴桶那個仇,姐一定會報!
巧的是,北影寒站在二樓窗前,看見了她的一舉一動,眼底布滿了陰霾。
又被這丑女人騙了!
死女人,這次救死,只不過是為了下次讓你嘗嘗凌遲之痛!
……
唐若宣抱著昏迷的蘇冰舞匆匆回蘇府,為了不讓她蘇醒后難堪,早早地走了。
她躺在床榻上,因為火麻藥力尚未消散的緣故,小臉紅撲撲的,閃著誘人的色澤。
不多時,她幽幽蘇醒,坐起身,扶著略略疼痛的額頭。
外頭傳來說話聲,是娘和木香在說話。蘇冰舞凝神細聽,她們正在說自己。
“奴婢去教坊那邊打聽了,大小姐……做了一些……有失體統(tǒng)的事……”木香猶豫著不敢說。
“我讓你說,你就說。”沈氏又著急又焦慮。
“教坊那邊的人說,大小姐當街脫衣、跳舞……勾引男人……”木香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聞言,沈氏的心好似被人刺了一刀,痛得差點兒昏厥。
舞兒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不可能!
天啊,天啊,這件事已經(jīng)傳揚開去,舞兒的清譽就此毀了,往后還怎么嫁人?怪不得剛才榮安侯爺急匆匆地走了。舞兒嫁不到一戶好人家了……
房里的蘇冰舞,聽見了木香的話,如遭雷劈,徹底呆住了,小臉慘白如紙,淚珠兒在眼里打轉(zhuǎn)。
雖然記憶模糊,但她確定,是有那么一回事,那些朦朧的影像在腦海里不斷地回旋。
她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雙唇也抖得厲害,喉嚨里好似被什么塞住了,喘不過氣了,面色青白交加,這梨花帶雨、嬌弱可憐的模樣,好像快倒下去了,令人萬般憐惜。
沈氏進來的時候,看見女兒這般模樣,心疼得都揪起來了,“舞兒……”
“娘……”蘇冰舞淚落如雨,傷心欲絕。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鄙蚴习阉龘нM懷里,熱淚涌上來。
往后舞兒如何出門見人?如何在名門閨秀里立足?那些誥命夫人、閨閣小姐的唾沫會把她淹死。
沈氏覺得,舞兒的前程一片黑暗。
“娘,是那小賤人害我的!”
雖然這件事是滅頂之災(zāi),但蘇冰舞沒有尋死的念頭,體內(nèi)涌動的是對那小賤人的仇恨。
沈氏取了絲帕溫柔地為她拭淚,眼眸迸射出狼性狠毒的目光,“娘一定饒不了那小賤人!她膽敢回來,我就打死她!”
娘兒倆絮絮叨叨說了一陣,沈氏想起榮安侯爺,擔(dān)憂地道:“侯爺對你……會不會……”
“我也擔(dān)心,找個機會我試探一下侯爺?!?p> 蘇冰舞的淚眸瞬間變得清亮堅定,暗暗發(fā)誓,絕不會讓榮安侯爺溜走!絕不會讓那小賤人好過!
沈氏出去,吩咐陳嬤嬤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提起舞兒今日之事,否則便是發(fā)賣、打殺的下場。
接著,她讓陳嬤嬤召集府衛(wèi),派人在大門口守著,那小賤人一回來,立即來通報。
她就不信,今日弄不死那小賤人!
這邊,蘇輕亦堂而皇之地回蘇府,可是,兩只看門狗不讓她進去。
她早已料到,也不生氣,徐徐問道:“我是五小姐,憑什么不讓我進去?”
“老爺有令,五小姐不許進門。”看門的守衛(wèi)回道。
“這樣哦……”
余音未落,兩支銀針就從她的指間飛出去,利落帥氣。
方才在街上買了幾百支銀針,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守衛(wèi)的腦門分別扎著一支銀針,定住不動,眼睜睜地看著她大搖大擺地進去。
蘇輕亦剛進門,就看見沈氏帶著一伙人沖出來,那個陣仗啊,像是帶人到街頭火拼,還挺拉風(fēng)。
沈氏早已猜到她會回來,盛氣凌人地訓(xùn)道:“蘇輕亦,你還有臉回來嗎?你自甘墮落,在教坊做出不知廉恥之事,丟盡蘇家的顏面,還謀害嫡姐,給蘇家蒙羞。老爺說了,你沒有資格再住在府里!”
她從陳嬤嬤手里拽過一只包袱,扔在蘇輕亦的腳下,當家主母的威嚴氣勢特別足,“老爺有命,蘇輕亦罪無可恕,不許踏入府里半步,到鄉(xiāng)下莊子閉門思過。還不滾?”
“蘇家大小姐在教坊門口脫衣跳舞、勾引男人,又是丟了哪家的顏面?”蘇輕亦不緊不慢地說道,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懼怕與慌亂,“這么說來,大姐是不是應(yīng)該和我一起滾到鄉(xiāng)下莊子閉門思過?”
“舞兒會這樣,都是你害的!”寶貝女兒丟人的事當眾被她說出來,沈氏怒火中燒,絕不能讓這個小賤人再留在府里禍害她的女兒,“把她轟出去!”
“且慢!母親先聽我一言?!碧K輕亦唇角彎彎,笑得那么燦爛無邪,“方才我在回來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鳳史大夫秦家,親自把一封書函交給秦大人?!?p> 聞言,沈氏面色一變,“你找秦大人做什么?”
鳳史大夫秦大人,朝中出名的剛正不阿、性情耿直,行監(jiān)察百官、彈劾之權(quán),可謂鐵面無私。倘若有官員在任上觸犯律法或是家府私事觸犯刑罪,他都會上奏彈劾。
蘇輕亦淡然而笑,“自然是把蘇府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秦大人,比如嫡姐謀害庶妹,比如主母謀奪庶女的嫁妝,比如惡毒的主母把庶女趕出家門,等等等。秦大人公正嚴明,定會查明真相,上奏女皇陛下。屆時,蘇大人的官帽應(yīng)該會搖搖晃晃了?!?p> “小賤人,有你這樣當女兒的嗎?你怎能害自己的父親?”沈氏怒斥,沒想到這小賤人早有準備,太氣人了。
“真好笑了,當父親的又何曾把我當女兒?”一瞬間,蘇輕亦的容顏冰冷下來,比翻書還快。
“給我打!狠狠地打!”
沈氏怒喝,如一只兇猛的母老虎,吩咐下人關(guān)上府門把這小賤人打死。
這小賤人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寧,即便秦大人來查,大不了她編排個理由糊弄過去,難道一個死人還會開口訴說冤情嗎?
十幾個府衛(wèi)蜂擁而至,蘇輕亦大開殺戒,輕靈的身形在刀光劍影中急速閃動、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