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寧沼的側(cè)臉,他還真的和售貨員說起了話。一邊說話一邊還舉起那把菠菜,售貨員不知道說了什么,他愣了一下,又舉起了那把油麥菜,像是在問什么。
那售貨員極其耐心的說著話,寧沼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售貨員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寧沼突然扶在購物車把手上笑了起來,笑的后背都弓了起來,笑的周宵懵了。
寧沼身后還有幾個等著稱重的老太太,都被他給笑懵了。那售貨員看他笑成那樣,卻向周宵這邊看了過來。
這一下子,老太太們也都看了過來。周宵繼續(xù)懵。
寧沼笑了半天后,推著車向這邊走來。四周來自老太太們的注視讓周宵臉上火辣辣的,寧沼一走過來,她就趕緊問,“你笑什么啊,神經(jīng)病。”
他從購物車里拿起周宵口中的那袋菠菜,“自己看?!?p> 周宵看了眼袋子上的標價,以及標價上的名稱,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寫著三個大字,“油麥菜?!?p> “我發(fā)現(xiàn)了,你除了體育,還擅長誤人子弟?!?p> 周宵只覺得頭疼,她推著車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你知不知道售貨員現(xiàn)在可能很感動。”
寧沼聽她這么說,不太理解的問“為什么?”
“兩個智障還懂得出來買菜?!?p> 寧沼聽完后扶著個貨架子又笑了好半天。周宵全程冷漠臉,甚至想打人。
雖然過程很曲折,但是最后兩個人走出超市的時候,周宵竟然有一種滿足感。以前她也想和周先生一起逛超市,一起買菜來著,但是周先生永遠都會提前準備好一切,等她見到蔬菜的時候,它們已經(jīng)躺在鍋里了。
這感覺就像是完成了一個小愿望。
白默家也在經(jīng)貿(mào)家屬樓,不過應(yīng)該只是他的眾多房產(chǎn)中的一處,他雖然在市醫(yī)院上班,但是也有自己的私人診所。只有周宵陪著的時候沈漫才會去醫(yī)院,平時她都是自己去白默家,周宵就在樓下等著。
來白默家吃飯,還真是第一次。
“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點外賣了?!敝芟贿M屋就看見了沙發(fā)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啃梨的沈漫。
“是我走錯了嗎,是白醫(yī)生家嗎?”
“不要這么拘束,當成自己家就好。”沈漫說著還沖她擺了擺手。
周宵瞥了她一眼,看向了從臥室出來的白默。妹妹厚臉皮,她還是要面子的。“不好意思,白醫(yī)生,又給你添麻煩了?!?p> 白默那張萬年不變的懶得搭理任何人的臉還沒來得及有表情,就聽身后的寧沼說,“他最不怕的就是麻煩?!?p> 坐在沙發(fā)上的沈漫聽到了寧沼的聲音,一下子站起來。“呦,我們男主角來了,和女主一起過來的吧,辛苦你了。”
寧沼十分配合的說了句,“沈?qū)Ш谩!?p> 周宵和寧沼把買的菜放在餐桌上時,白默臉都黑了?!澳銈冞@是讓我做滿漢全席呢?”
“買這么多啊,沒事兒小白,我們多來幾次就吃完了。”
沈漫走過來看了眼,然后就又跑回去看電視了。周宵想了想,不幫點什么忙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于是她說,“我來洗菜吧?!?p> 白默頭也沒抬的說,“會洗嗎?”
周宵還沒說話,就看見寧沼趴在餐桌上笑了起來。
白默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又說道,“你也好意思笑,你會洗嗎?”
沈漫坐在客廳大笑了幾聲。
白默在廚房炒菜的時候,周宵走了進去,關(guān)好門。
“白醫(yī)生,沈漫現(xiàn)在怎么樣?”周宵雖然看沈漫今天狀態(tài)還不錯,但是她總覺得白默心情好像不太好。
白默跟她單獨在一塊的時候,臉上表情才柔和一點,一邊炒菜一邊和她說,“沒什么問題,我讓她再吃一個星期藥,就先停一陣了?!?p> “這么快?但是離她上次鬧脾氣沒過去幾天?!?p> 白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你們這個年紀本來就是脾氣多變的時候,就算是沒有抑郁癥,脾氣陰晴不定也是正常的?!?p> 周宵舒了一口氣,“只要您說沒問題就沒問題?!?p> “我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我還以為是沈漫的病。”
廚房里已經(jīng)有菜的香味了,白默停了火,“拿個盤子。”
周宵連忙拿了個盤子放到他面前。白默把菜盛到盤子上,周宵端起盤子正打算往外走,就聽見白默說,“和沈漫沒關(guān)系,是寧沼那混小子。”
周宵沒說話,端著盤子出了廚房。
沈漫沒皮沒臉就算了,寧沼也一副大少爺樣子在陽臺上逗籠子里的鸚鵡。
周宵把盤子放在餐桌上,頓了一下,又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白默開始做水煮肉片了,周宵在旁邊時不時遞個調(diào)料。
“寧沼怎么了?”周宵話出去后,就有些后悔,她看了眼白默,白默沒什么反應(yīng),就是依舊不太爽的樣子。
“早戀,叛逆,油鹽不進。”
白默說完了大概一分鐘后,周宵才反應(yīng)過來,這幾個詞是在形容寧沼。叛逆這個形容詞已經(jīng)聽李子清說過了。但是早戀,難道是因為早戀才叛逆?
那他還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但是家長肯定不這么想,要是她早戀估計周先生也得給她進行思想教育工作,不過周先生肯定不會把她逼到離開家轉(zhuǎn)學(xué)這個程度。
這么一想,寧沼可能還真?zhèn)€大少爺,有著龐大的家族企業(yè),可能畢業(yè)了就會出國上大學(xué),然后繼承家族企業(yè),再和父母指定的某家大小姐結(jié)婚。周宵對自己這強大的想象力感到震驚。
“他父母對他期望值很高,他不懂。”
白默又說了這么一句,周宵收回了飄遠的思緒,看著白默緩和了一點的神情,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哥哥對弟弟的關(guān)心和無奈。
就像她對漫漫。
不過她在潛意識里也覺得寧沼有些可憐,但是她實在找不到同情他的理由。
白默最后炒了五個菜,除了水煮肉片,其他四個就是純綠色蔬菜,周宵看著對面寧沼吃菜的樣子,自動腦補了一只羊吃草的樣子。
這只羊吃著吃草,突然露出了灰色的尾巴,還咩了一聲,好像在說“我是一只叛逆的羊?!?p> 周宵吃飯的時候有觀察沈漫,她比平時吃的要多一點,蔬菜也吃了不少。白默以前和她說過,沈漫的病源和沈女士有很大關(guān)系,也許是沈女士對她的引導(dǎo)和教育有問題,所以沈漫身上缺失了很多東西。白默說過周宵其實也一樣,這大概就是單身家庭的必然影響吧。所以營造良好家庭氛圍很重要,但只有這點她沒法做到,因為她和沈漫已經(jīng)沒有家了。
“吃飯的時候想的多對腸胃和心理都不好?!卑啄蝗怀雎曊f了這么一句。
周宵抬頭看了眼白默,他沒什么表情,周宵不得不佩服白醫(yī)生的觀察能力。
“你們今天回來的好早啊?!?p> 周宵也佩服沈漫挑事兒的能力,一句話就輕易地讓白默抬起了頭,白默看了周宵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寧沼身上。
“我們學(xué)校新?lián)Q了校長,說是要改革,我們班主任大概可憐我們,最后一節(jié)課改成活動課了。等晚上回去上自習(xí)就行?!敝芟f。
“換校長?”白默聽她這么說,皺了下眉,“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通知的,挺年輕的,三十多歲吧。”
白默忽然放下了筷子,看著周宵又問,“叫什么?”
“顧青?!?p> 飯桌上突然一片寂靜,連沈漫也沒再動,寧沼雖然沒說話,但他明顯的也不怎么對勁。周宵想了想中午那個顧校長好像找茬一樣的語氣,難不成他和寧沼還有白默認識?
“嗯,有他在,你們高三剩下的日子好好學(xué)吧?!卑啄@樣說。
還真是認識。
“顧青,以前在教育局工作的,年輕有為啊。”沈漫不知道什么時候去網(wǎng)上查這個顧青了,還發(fā)表了自己的想法。
周宵真的覺得沈漫缺的那點東西可能是腦子。
一頓飯吃的很奇怪,尤其是寧沼后來一直往她碗里放了一根又一根的油麥菜,礙著白默心情不好,周宵就沒發(fā)火。吃完飯后,周宵和寧沼在廚房洗碗,沈漫大爺繼續(xù)看電視,白默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周宵繼第一次買菜第一次洗菜后,又完成了第一次洗碗,真是神奇。她極其小心的用清潔球擦拭著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給捏碎了。而寧沼理直氣壯的站在她旁邊,時不時往碗里擠點洗滌靈。
“真棒啊你,沒把一瓶都擠出來?!?p> 他點點頭,放在按壓泵上的大拇指忽然連著向下按了好幾下,等周宵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碗里的泡沫已經(jīng)瘋狂的向外溢了。周宵剛要罵他神經(jīng)病啊,就聽見寧沼有點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好煩?!?p> 周宵那句神經(jīng)病就卡在了嗓子里。
她看著寧沼,這個沒認識多久的男生,周宵一直覺得自己比同齡人都要倒霉,攤上的事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而此時此刻的寧沼身上也散發(fā)著一種無比倒霉的氣息。
周宵想,我也好煩。